《我的姑娘》苇一笑

36、第 36 章

　　季白心里是既恼又悔。
　　我的姑娘啊，我宁愿你依旧是未经世事的倔强模样，而不是如今这样，哪怕一身疲惫，也依旧勇敢担当。
　　李暮尔到了此刻才敢有了一丝放松，她贪恋这个怀抱的温度，因为知道自己很快就要离开。暮尔靠在季白胸前，轻轻晃了晃脑袋，像幼兽般往季白怀里钻去，她听着对方胸腔发出规律而有力的心跳声，“怦—怦—”一下又一下，直至让自己纷乱的思绪在这嘈杂的环境中渐渐安稳下来。
　　“咳咳”，厉云笙轻咳一声。显然知道自己来的不是时候。不过这会儿，显然正事更要紧。
　　季白身体一僵，正欲转身，却被暮尔抓紧了胸前的衣服，阻止了他的动作。暮尔从季白怀中探出一个脑袋，直言道：“再给我五分钟”。
　　厉云笙挑眉，行吧，他往后退了几步。
　　“这个厉处长…”季白迟疑着说道，他不知道怎么形容这人给他的感觉，很奇怪，作为执法机构的工作人员，这人身上完全没有景川那种，让老百姓一见就觉得安心、严肃、板正的浩然正气，反而让人觉得气息飘忽、善恶难辨。
　　暮尔明白季白的意思，这个厉云笙她接触的也不多，哪怕她明知道厉云笙绝对的根正苗红，但下意识的她也并不想跟他有过多的接触。
　　暮尔缩回脖子，躲在季白的怀中，轻轻蹭了蹭脑袋，转了话头：“季小白，你把今晚原本要给我的东西，现在给我吧，我答应你了。”
　　季白一愣，他抬手揉了揉怀中人的脑袋，即使心下欢喜，依旧摇了摇头拒绝了暮尔的提议：“不行。我要等你回来，再重新求一次，这次时间太赶了，没查黄历，下次一定挑个良辰吉日，一定万无一失”。
　　暮尔失笑，锤了他胸口一下，“你还搞封建迷信啊？”
　　季白将下巴搁在暮尔的脑袋上，紧了紧手臂，终究还是忍不住叹息一声，“只要你平安回来，让我信什么都成”。
　　氛围再一次低沉下去。
　　两人就这么又抱了一会儿，直到景川开始跟暮尔打眼色，她知道时间真的不多了。
　　李暮尔动了动身体，示意季白松一松，她这才从裙子口袋里摸出一样东西。是一个小木牌，那天季白在卯足了劲学习绾发的时候，她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在老婆婆那里买的。
　　借着月光，季白看见木牌上刻着四个小字“平安喜乐”。
　　暮尔将木牌塞在季白手里，轻声道：“我也只有这一个愿望，你要拿好，等我回来。”
　　语罢，暮尔离开季白的怀抱，示意景川过来。她的手机留在了酒店，唯一还能联系到那个人的，只有景川了。
　　暮尔当着厉云笙和景川的面，拨通了一则电话，在嘟嘟几声后，电话被接通了，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清冷的男声，哪怕这个点已经是凌晨，那人也在电话接通的一瞬回复了神智：“您好，找哪位？”
　　暮尔答道：“姜小姐给了我这个电话，她说有事可以通过这个电话找她。麻烦你替我转告，李暮尔有事相求”。
　　电话那头，稍一停滞，随后回复道：“稍等”。
　　随后听筒里传来低低的脚步声，对方应该是身处木质建筑内，因为暮尔听到了木头开合的吱呀声。
　　然后是推门而入的声音，一个女声含糊不清的传来，显然是被叫醒的：“暮姐姐？”
　　简单几句沟通之后，暮尔挂掉电话，将手机还给景川，这才转身与季白交待：“我行李箱的夹层里有半阙玉环，两个小时内会有姜家人拿着剩下半阙来找你，在事情解决掉之前，那个人会负责你跟家里两位老人的安全。”
　　厉云笙在一旁旁听了全过程，到这里终于忍不住插话:“姜家人？李暮尔你不相信我们。”
　　暮尔一笑：“厉处长，事关亲人，我再谨慎都不为过。况且国境之内，除了姜家，我想不到还有谁能保他们万无一失。”
　　此话一出，即使是厉云笙也无法反驳，他索性也不纠结了：“那你这边交代好了，就请尽快过来，我们还有些事需要跟你确定。”
　　暮尔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临走之前，她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觉得该交代的还是要交代，她看向季白道，“季白，我是说如果，万一…”
　　“年年！”季白抢白道，“别说不吉利的话”。
　　暮尔摇了摇头，打断了他：“季白，你先听我说，我总归是要安排妥当的，总不能还让我牵挂着家里。”暮尔握了握季白的手，接着道：“如果我有万一，老人那里就麻烦你了。另外，帮我看好妮寇，我知道你们都对她有意见，但她是我老师唯一留下的骨血，我是一定要保的。稍后我会联系师兄过来接她，在科温来之前，麻烦你多担待。”
　　季白点了点头，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只要你平安回来。
　　暮尔是与景川一起离开的。
　　上车之前，景川赌咒发誓的跟季白保证，他在，年年就在。
　　季白强撑着拍了拍景川的肩膀，兄弟，拜托了。
　　不出意料，他们并没有立刻赶往维龙加，而是去到了一处隐秘的办公场所。
　　厉云笙见李暮尔一脸坦然，丝毫不意外的样子，难得露出了一丝赞许的笑意：“什么时候发现的？”
　　“一开始就觉得不对，直到与乌坤对峙才确定了想法。”
　　“哦？怎么说？”厉云笙挑眉。
　　李暮尔斟酌着用词，缓缓解释道：“我只是想着，以厉处长的本事，乌坤既然已经入境，犹如瓮中捉鳖，你竟然还能允许他在你脸皮子底下晃悠了好几天，昨晚又更是困而不抓，那只能证明，你并不想抓他。活着的乌坤对你来说更有用，而要想乌坤有用，只能用在维龙加。”
　　“这么说，你所谓的’乌维去世的真相’是你为了配合我在做戏咯？”厉云笙找了个靠椅坐下去，翘着腿戏谑的说道。
　　暮尔摇了摇头：“不算是做戏，乌维的死确实蹊跷，只不过我这里也只有一些模糊的猜测，并没有确凿的证据，不过这也不重要，厉处长会找到必要的佐证，不是吗？”
　　“哈哈哈”，厉云笙抚掌大笑，笑声还没落地，他却话锋一转，坐直身子，一双厉目盯着景川，却冲李暮尔质问道：“你就这么确定，我对维龙加有兴趣？！”
　　暮尔眉目不动，直言道：“如果你志不在维龙加，当初我就不会在那里碰到景川了，不是吗？”
　　此话一出，厉云笙这才挪开放在景川身上省视的目光，他往椅背上一靠，语调轻缓：“我倒是不知，李小姐思维之敏捷，失敬。”
　　气氛终于再次缓和下来，一时间三人中竟没有一人再发出声音。暮尔这才觉出后背出了一层薄汗，她定了定心神，感觉景川在背后轻轻握了握她的手，又迅速松开。
　　她这才看向厉云笙，接着说道：“厉处长，我会配合你提供你需要的消息，维龙加我也一定会回去，既然如此，您能不能帮我一个小忙？”
　　“哦，什么小忙？”厉云笙转头看向两人，这两人以为自己没注意到他们的小动作吗？
　　“从乌坤入境，到今晚的事情，妮寇都只是被利用，好在无论如何，并没有造成什么重大的损失，舒清和剧组那边我们会私下解决好，妮寇这边，还请厉处长高抬贵手。”暮尔语罢，冲厉云笙鞠了一躬。
　　厉云笙仍旧是那个靠在躺椅上的姿势，他撑着下巴玩味般的看着李暮尔动作，语气轻佻，话却很重：“李小姐，是在跟我谈条件？”
　　暮尔直起身子，径直看向厉云笙。求人的姿态她已经摆了，既然对方不买账，那只好真的按照交易来，暮尔笑了笑，说道：“各取所需而已，不是吗？”
　　到这一刻，厉云笙这开始正视李暮尔。眼前的姑娘一幅不卑不亢的样子，与他前两次见她时截然不同，倒与刚才在广场上与乌坤对峙时一模一样。这是把自己当敌人对待啊，厉云笙一时心下思绪翻腾，不过他是从不会被情绪左右的人，不过一息，他淡淡一笑道：“既然如此，成交”。
　　从厉云笙处出来，暮尔跟着景川去到了另外一间更为隐蔽的房间，很快有工作人员前来询问她当初的细节，暮尔小声问景川，“厉处长不一起听听吗？”
　　景川摇了摇头，解释道，“他只要结果，至于过程并不那么关心”。
　　暮尔是是而非的点了点头。
　　当初老师惨死后，她跟师兄作为当事人，自然激愤难平。可他们作为普通人除了报警，也实在是做不了什么，可那时维龙加政局之混乱，警察是哪边的人都搞不清楚，自然报警是没什么用的。
　　后来科温通过关系辗转联系上了当地政府军的高管，又从家里拿了些钱，想借政府军的手除掉乌维。一开始双方通过中间人已经谈了个大概，就在最后给钱的关头，没想到政府军一夕政变，高官被杀，那个位置换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