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神》穆涉湮

1、一去不归的候鸟

　　故事该怎么讲起？我好像孽缘满深。轻快的歌开始，让我想想。哦，对了，那时念初中。每天骑车子到学校听老师碎碎念，可笑以为做的每件事都重要。

　　“哎，明天考试你可要罩我。”坐在左边的同桌对我讲。
　　“啊，可是政治要写很多，我可没功夫给你传纸条，最多我不盖，你凭本事啦。”我想想，说，可恶政治还有小半本没有背，今天要突击了。本来记性就不够好，只能晚上多加加班。
　　同桌笑笑：“那当然，你不用管了，考你的就行。”
　　短暂的课间十分钟在默写单词中度过，膀大腰圆的班主任隆重登场开始训话。大家心中纷纷哀叹。
　　我在纸上面画画，听他瞎摆乎。马上就是期中考，大家都草木皆兵。问谁都说没复习好，但看看磨尖的脑袋壳又傻子才会相信。明天是小小模拟考，已经风声鹤唳。哦，这篇文出自鲁迅全集第几卷？我还要赶紧翻翻看。初中生已过得像半老太婆，人生到底有什么意思？
　　坐在前面得女生在做试卷，无意识地探出手捕拉马尾巴辫子，黑油油的头发扎个小辫子，手指长长，指尖的指甲透着粉纷的红润色，我笑了下，真是个漂亮女孩子。
　　是，既然生活这么了无生趣，除了看看漂亮脸蛋人生还有什么指望。
　　“祝福，明天要考政治哎，还看物理干什么？”过道旁边的姬允偏过头偷偷问她。姬允是个说话和气的人，人也热心。
　　“唉，我要是再不看不要说被老师乱棒打死啊，首先就会被我老妈打死的～～”她夸张的垮了肩，紧张兮兮的说。声音软软的。
　　“呵呵，”姬允忍不住低头笑了笑，半晌了才缓过来气，说，“没关系，你让寇于给你补就好啦。”
　　四周都窃笑起来。只有祝福气得像青蛙。
　　寇于不在我们这一片坐，坐在八丈远的窗户旁边，寇于家本来不是我们这小城市的，举手投足都那么带着点洋气，很少穿我们校服，上面套个黑色带边的外套夹克，下面穿个牛仔裤，喜欢把钥匙搁在手指上绕，发脚留得有点长，眼睛却黑白分明，物理生物都学得好，在白纸上画世界地图。有次升旗轮到我们班，王识真当时帮教务主任准备表格，班主任临时叫寇于上去。据说此人即以此一朝成名。
　　我们这一届成绩人物都平平，让别年级老师记住的，不过三两个名字，王识真这三个字是真刀真枪每每获奖全校喇叭里广播出来的。寇于就是靠着别的班女生这么耳传口叫流传出来。
　　不过据说有次祝福下去提水拖地，生生把整桶水打翻在寇于身上，寇于也没说什么，当时正闹倒春寒呢。后来就熟起来的。不知谁说曾经看见寇于骑车带着她在城西的广场见过他们。我问她她倒从不招认。
　　不过说实在的，寇于除了长相脾气有点招小女生之外，是个挺不错的人。不大爱笑，但开得起玩笑，他同桌是陶小桃，是在成绩方面除了王识真之外能知名三个年级的女生。总戴了个眼镜，眉毛浓浓的，做从容状。不过一张樱桃小口天生的玫瑰红，不晓得多好看多可爱，一下就把她的严肃从容状给打碎成一片片了。
　　祝福好像偏过头去瞪了姬允一眼，又揣摩了半天班主任视线的行走路线，然后小心翼翼地回头对我说：“哎，听说明天是插花考试，记得帮我把风哈。”
　　我瞪她一眼。看她没趣地回了头，我才瞟瞟同桌：够厉害，早就知道这消息了在这埋伏着呢原来。
　　同桌冲我无辜地笑笑，指指故作认真研读的数学课本。我白他一眼。

　　晚上终于等班主任训话完毕等到了人老珠黄，大家一哄而散去车棚推车。看车老太太一家还是那么吝啬灯泡，十五瓦的那么摆了几个糊弄人。面对面也看不太清背光人的样子。车铃的声音四下混乱的响起。我和等我的陶小桃一起走出车棚，看见前面一伙一伙的男生打闹着跨上车，是同桌那一堆狐朋狗友们。
　　陶小桃看了看，说：“那个陈潜啊，以前是北地的。”
　　北地是我们这一所不怎么地的初高中合并学校。因为高中部还有职业教育部什么的，还和招兵有联系，所以生源大多都是男生。那里民风很彪捍....这个陈潜之所以贫瘠如我们也都知道，是因为有次他们班主任在走廊上大骂：“上次叫你不要光脚穿拖鞋来，你今天真敢给我穿袜子穿拖鞋啊？没长脑袋啊？”一时风头无二。
　　我努力睁大眼睛在一堆黑漆漆的头颅里寻找那知名的一颗，看到了，挎个没三两重的书包，轻飘飘的。走路拖拖拉拉不利索。偏过头和同伴说什么话，眉毛挑挑的，鼻子修长，声音倒不真切。
　　刚出了门，我们道别，我推着车过马路，不远的地方就是一堆男生在等陈潜。呵呵，要是让值班主任看见就有得瞧了。我们学校是有名的严，也是有名的乱。混混因为出的多，所以老师都不信邪。
　　以前谣传有个同学打了外面混的什么小年轻的弟弟，小年轻跑到班里要人，男生都让同学禁声，只说他今天没来。当时带课的是四十开外的物理老吴，老吴把书一撂，冷冷偏过头看小年轻，小年轻，嬉皮笑脸，说，老师，我就看他一眼，您让我看他一眼就行。老吴咳了一声，根本不把他看在眼里，只对同学说：“要找的人今天来了没？没来就继续上课。要是有人不高兴，到我办公室先喝茶去。”
　　到办公室喝茶，即严刑伺候代名词，不肖说我们学校的人知道，便是整个北城的人，都拿这话当方言使，可见我校校风并非老吴首创。
　　小年轻当然灰溜溜走了。至于后续报道不得而知，反正当年我们单二是和北地、自崖一样不好惹的主。

　　插花考试就是我们学校的初一初二学生打乱班级交互坐，两边都是别年级的学生。因为座位离得近，要方便得多，如果是期中考，所有学生需把桌子搬到操场上，前后一米，左右两米那么考两天。那才难上难。
　　总之不知道什么办法，同桌政治考得比我低三分。考後同我哈哈笑，说看我写了一半又涂掉，害他好多力气。
　　大家正备战期中考试，祝福的脸就天天笑的甜。头发垂在后面，阳光照着的时候有金色的绒边儿。有次我到小卖部去买牛奶，看到她站在初一教室后面走道旁边，靠着个树，惬意极了，就想，这个傻子，要考试了还找了这么个消遣的地儿。扭头就要走，听到前面操场上有人喊寇于的名字，然后祝福就侧过头看了看，还说了句什么。我探头去看，才见到教室拐角、树阴底下，离她八丈远的地方，原来还站着个大活人。
　　看到的时候，觉得好像无意间洞悉了祝福和寇于的什么隐秘的内心。而这种忐忑很快为对他们的担心代替。或者说不是担心，而是不知道这样的他们，能不能通过选拔的升学考试。

作者有话说

　　故事很长很无聊。人物很多结果不知。小心跳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