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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第 5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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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被宋裕这么一闹,到宋裕的父母到魔都的时候,楚岁安还真是不紧张了。
或者说,她现在一想到宋裕的父母,就会想到那一晚上男人水光潋滟的修长手指。
真该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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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预想中不同,宋裕的父母是一对十分平易近人的夫妇。
和宋裕给外人的那种不好接近的印象不同,宋裕的父亲穿着很普通的蓝色卫衣和运动裤,和平时会在超市里碰见的那种中年男人没有什么不同。
宋裕的母亲也并不是刻板印象里烫着大花卷的浮夸贵妇人,不管她背地里和自己老公儿子怎么说话,见到楚岁安的时候,还是十分和蔼客气的。
当然,虽然说一开始听说自己儿子找了一个记者,她对楚岁安的观感不是很好。但是她在网上看到了楚岁安的账号,这些天她在家没事就会去看。
很多次,她看着视频发出尖叫,让宋裕的爸爸慌忙冲进卧室,还以为发出什么意外。
李女士只是满眼忧愁:“你儿子找的这个好女朋友,怎么会奔走在这么危险的地方。”
宋父倒是十分淡然:“不然,以你儿子的眼光,怎么唯独会看得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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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责打扫和做饭的阿姨这天都回来了,李家老宅一改往日寂静,变得十分热闹喧哗起来。
电视机开着放春晚,有人买回来了红灯笼和窗花。
像是再寻常不过的一家人,楚岁安被李夫人拉着坐在餐桌边上包饺子。
他们要等到夜里再把饺子拿出来,在这之前先吃一顿晚饭。
晚饭开的是李家老宅里藏了许多年的一瓶洋酒。
“叔叔阿姨,新年快乐。”楚岁安端着酒杯,给两位十分和蔼的叔叔阿姨敬酒。
“小楚,你真和大多女孩子不一样。难怪我们家宋裕看上你。”李夫人看着自己未来的儿媳十分实诚地干了一杯酒,感慨。
“慢点喝,这里又没有人催。”宋父说。
他们那个圈子里,能接触到的千金小姐,大多都会在长辈面前装一装贤妻。
但楚岁安并不是在这种环境里长起来的,她那个视规矩为无物的妈妈更不可能教她这些东西。
所以她脑子里压根就没有这根弦。
楚岁安想的很简单,长辈要拉着你喝酒,哪有不喝的道理。
宋裕看着楚岁安被夸得不明所以,眼底一片温柔。
他扭头对自己父母说:“您二老还是见的人太少了。”
思想狭隘。
“是,哪有你宋少爷洒脱。”李夫人睨了他一眼,哼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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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杯酒下肚,气氛变得热络起来。酒菜都是阿姨按照主人口味做的,没有不合口味一说。
他们东拉西扯,主要是围绕着宋裕和楚岁安打趣。
不知道怎么,话题绕到了楚岁安的工作上。
“岁安啊,你往后还常年在国外跑吗?”这话是李夫人问的。
宋裕一听这个,自动捕获敏感话题,放下酒杯就要说:“人是战地记者,当然要跑战地。”
“那你呢?你不是刚接手公司?”李夫人瞪了他一眼。
“我是为了能支持她的事业才接手的公司,怎么可能为了公司和她异地。”宋裕看向一旁的宋父。“是吧,爸,我都和您说过。”
楚岁安讶异地抬起头:“什么,和我能有什么关系?”
是面对长辈时候的漂亮话吗?
宋裕说自己找到事情做了的时候,可没说是为了自己的事业吧?
而且什么是她的事业,反战吗?
宋父看到她的疑惑,有几分惊讶:“你们碰到的那对本罕利爷孙,宋裕给我讲了。他想从事医疗赞助方面的投资,也想往灾区、战区运送医疗设备,建立医院,提升医生素养。但这如果只是头脑一热的举措,就是在坐吃山空。所以我要他做到有能力平衡得失,再决定要不要做这件事。”
“不过,我和你阿姨都看了许多你的作品。对你的工作,非常敬佩。” 宋父看向楚岁安,这个年轻的女人。“只是为人父母,自然还是,希望子女安稳、幸福。你阿姨也是担心。”
宋裕还想说什么,终于琢磨明白这微妙气氛的楚岁安开口:“当然了,叔叔阿姨,我知道,我的工作很让人担心,一直以来都是这样。”
“可是你做得很好。”宋裕拧眉插嘴。
楚岁安看了他一眼,眨眨眼,继续说:“不过我的老板想让我转型做幕后已经很久了,这次回国,我接的工作基本上都是这相关的。往后大概很久我都会在国内和瑞典工作,不会再出现场了。”
她在宋裕惊愕的眼光中,再一次端起一杯酒,朝着面前这对身价不菲的夫妇:“叔叔阿姨担心的事情,大概不会发生。”
说完,她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这……这肯定是再好不过。不过叔叔阿姨并没有让你放弃事业的意思,这样宋裕可不会放过我俩。”宋父没想到会听到这话,他看到自己儿子的表情,连忙出言解释。
楚岁安看向宋裕,男人很吃惊,比自己知道他接受公司是为了从事国际人道主义救援还吃惊很多。
“当然没有。”她说。“这个世界上纷争不断的地方,在现代,其实总共就那么一些。从我第一次到本罕利,到现在已经快十年了。其实这些地方我都已经到达,人对人的迫害,对于我有限的阅历来讲,我也见了太多。”
“我也想看看别的风景了。毕竟人的一生不能只有那些。”
宋裕被女人坦诚地注视着,看到她眼睛里的自己。
突然也开始觉得自己有些混蛋了。
就这样蛮横地参与了她的人生,改变了,她的生活。
那他一定要付得起相应的重量才行。
那样才不算是辜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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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了晚饭,他们一起看了春晚。这其实是楚岁安有印象以来第一次看春晚。
吃饺子的时候,那种热烘烘的气氛,让她莫名地如鲠在喉。
这就是家的感觉吗?
她以后,也会有自己的家吗?
“发什么呆。”宋裕摸了下她的头发。自从晚饭过后,他看向自己的眼神总是怪怪的,楚岁安想。
“你没和我说过你想做慈善的事。”她随便扯了个话题。
“你也没说你要转型的事。你真的想好了吗?我说了,我不是那种寻求安稳的男人。”宋裕压低声音。
“嗯。过一阵吧,如果我想念战地了,我会回去的。”楚岁安觉得他们把事情想严重了。
“反正没有什么事情是一个人生下来的使命。”
宋裕盯着她眼睛看了一会儿。“你最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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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在客厅待了一会儿,宋父主动对两人说:“回房歇着吧。在这儿你俩说话也拘束。”
楚岁安还想客气客气,宋裕拉着她就走了。
走到二楼的时候,正好撞见园丁大叔在和打扫的阿姨一起搬一张琴凳。
见到楚岁安和宋裕,点头问好:“少爷,小姐。”
“琴凳怎么了吗?”宋裕了一句。他记得自己小时候还在这里弹过琴。
“啊,我今天到琴房打扫,发现琴凳下面有一个螺丝扣坏了,不能坐人了,就来找老王帮我搬到外面去。”打扫的阿姨回答。
“这样啊,辛苦了。”宋裕点头。
“没没,应该做的。”两人连忙摆手,笑呵呵地绕开宋裕和楚岁安,搬着凳子下楼去了。
楚岁安看着那张琴凳,忽然想起积压在心底的一个问题:“你那天,为什么突然想起来弹钢琴?”
宋裕回想了很久,才意识到她说的是他们在本罕利的最后一天。
“怎么了,很奇怪吗?”宋裕勾着她的手指,往琴房走。
楚岁安摇头:“怎么会。”
“这么些天,只顾着吃睡,让人很不舒服。而且我看到其他人眼睛里好像也只有这些了。感觉那不对。”宋裕来到钢琴前面。
钢琴还是小时候那架,只是很多年没有人碰过了。不过阿姨打扫得很仔细,琴键不染纤尘。
“会弹吗?”宋裕回头看过来。
楚岁安走到钢琴边上,手指压下琴键。一丁点记忆中熟悉的感觉也找不回来了。她学钢琴的时候岁数太小,人在成长道路上失去的又太多。
于是摇头:“忘了。”
琴声自她指尖响起。“我记得小时候学的第一首曲子是卡农,你还记得怎么弹吗?”
男人从背后靠过来,一只手撑在钢琴边缘,另一只手覆盖在了楚岁安手背上,将她完全圈在身下。
宋裕的手比自己的要长一些,引着她的手指弹了几个琴键,熟悉的曲子不成样地飘了起来。
“你应该不知道。那天看到你被那么多人围着,弹钢琴的时候,是我第一次明晰地意识到,我对你的感觉是心动。”
引着她弹琴的手指一顿,而后握住了她的手腕。
楚岁安看着自己指尖的琴键:“我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你还记不记得,你和我说,你想要我重新出生。其实那天就已经是,新生命的开始了。我想,人大概会出生两次。第一次是到来这个世界,从妈妈的腹中。第二次是认识到爱。”
“我……”楚岁安偏头想同男人讲话,刚一开口,却被一双柔软的唇瓣堵住。
而这个姿势,她无可逃避。她已完完全全地被男人圈住。在她眼前,是男人动容的眼。
她被这双眼睛里汹涌的情绪包裹,不受控制地沉沦。一直到她又要喘不上气的时候,宋裕松开了她,问:“喝得多吗?”
“什么?没喝多少。叔叔阿姨好像都很照顾我。”楚岁安不知道话题为什么岔到了这里,她的呼吸还很不稳。
“那就是不需要早点休息,对吧。”男人呼吸渐重。
……
琴房的门落了锁,杂乱的音符偶尔传出。门外经过的人,听到屋里响动,也就不过去打扰。
无人知晓门内,一片狼藉荒唐。
楚岁安身体的重心都男人身上,她无助地攀着琴架,一边迷蒙混乱里,想到为什么自己会有这样好的臂力,另一边又有些怨气,为什么琴凳被人搬离。
她又红了眼睛,腿上还残留着压在琴键上的红印子。
宋裕倒是衣冠楚楚,丝毫不疲惫地托着她:“希望你以后……每次听到钢琴,都会想起我。”
“不光是,想起来你喜欢我……想到我们,想到这里,想到我……很爱你。”
楚岁安的唇齿只泄漏出溃不成军的叮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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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楚岁安罕见地没有早起。
她觉得自己在战地连续奔波四五天都没有这样累过。
浑身的骨头都像是要散架了,酸软无力。
宋裕出去给她拿的早饭,摆放好了,放在床上桌上面。
“我出去吃……”她觉得自己嗓子也有些哑。
“因为顾及你自己在我爸妈心中的形象吗?放心,在他们眼里你是非常好的人,而且他们这个点都还没起床呢。阿姨单独给你做的早餐。”
一听这个,楚岁安脱力,滑回被子里,拉上被子遮住了头。“不想吃,要睡觉。”
在各种意义上都吃饱喝足的宋裕自然是对她言听计从:“好,等你休息好了再吃。对了,刚才你手机响了,要不要看一眼?”
是个陌生号码。楚岁安拨回去了,结果发现是她让人寄过来的ems邮件。
宋裕派人出去取了回来,送到楚岁安手边。但是她没有拆开看,只伸出一条白花花的手臂在被子外面,上下晃了晃。“给你的。”
听到是给自己的,宋裕讶异地扬眉。“那我拆开了。”
楚岁安只懒洋洋地“嗯”了一声。
撕开封条,信封里掉出来了一张黑白配色,设计简约的门票。
宋裕就着窗外稀薄的晨光阅读上面的字,目光微顿:“你的摄影展?”
“嗯。”楚岁安又懒洋洋地应了一声。
“一定要来。”她埋在被子里,闷了好久,忽然蹦出来这么一句话。
“好。我当然会来。”宋裕说。
“嗯。我要睡觉了。”楚岁安伸在被子外面那只手又漫无目的地晃了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