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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离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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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奔回到自己房内的经天子显得慌乱不堪,他开始后悔去赴那荒谬的赏月之约。悦兰芳那个人,总也有令人意想不到的举动,而今次他的行动,又是想做什么?
经天子很气愤得躺倒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扇着手中的扇子,他心中的火气怎么也消不去。总是觉得悦兰芳这次的邀请是个圈套,问出这样的问题便是没安好心!
是想试探自己对于御主之位有几分觊觎么?还是别有所图?难道从现在开始,他就已经在防范自己将来是否会对他造成威胁?
又或者,他是想试探,自己对于他这个兄长,有几分情谊?
经天子胡思乱想了好一阵,才终于在窗外传送进来的丝丝凉风的抚弄下,迷迷糊糊地睡去了。原是没打算这么睡的,只是一时意外睡着了,经天子又从不许人不经召唤便进入他的房间,身边也没个人为他盖上被子,于是他就这么开着窗,躺在没有拉上帐幔的床上。
到了半夜时分,夜的凉意便开始浸骨了。经天子由于儿时落下的毛病,这会儿又不曾注意,着了凉,腹痛又次袭来。
隐隐的疼痛惊醒了睡得并不沉的经天子,他睁开眼睛,阴沉得望了一眼那扇没有关上的窗子。该死的,是盼着本公子感染风寒么!
翻身而起,经天子一手揉着小腹,一面走向窗子。正想把撑住窗子的拉杆取下来,忽然一阵细微的响动,自窗外传来。
有人!
经天子急忙隐到黑暗的死角中,也顾不得腹痛了,低下头,小心翼翼地从缝隙中向外窥望。
窗外是经天子自己的院子,月色之中,一抹红色的身影正蹲在角落里,鬼鬼祟祟不晓得在做什么。
“悦,兰,芳!”经天子顿时咬牙切齿,这个死混蛋大半夜地躲在自己院子里做什么!难不成汗青编少主不想当了准备来当梁上君子么!
悦兰芳并没有觉察到身后的异常,只是小心翼翼地摆弄着手中的东西。他出身富贵,极少自己动手做事,只是这摆弄花草的活儿,倒是做得很纯熟。
拿了新的花盆,将之前经天子命人扔掉的兰花从墙角抢救出来,悦兰芳一边心疼自己这几个月的心血都被这么白白抛弃了,一边却手下不停。幸好之前侍女也是不舍兰花毁却,倒没有破坏那植株。悦兰芳好不容易重新摆弄好了那小小的一盆兰花,便将花盆抱在怀里转过身来。
经天子急忙闪身躲进屋内暗处,却听得一阵细微的响动,之后,万籁俱寂。
经天子打开房门,缓缓踱了出来。院中空无一人,看来悦兰芳早已经离开了,空留月色满院,竟使得经天子莫名地感到一阵失落。
他环顾院内四周,没有任何异常,墙角只留下一堆碎瓷烂土,兰花不见,满地狼藉。
果然是只有他悦兰芳才干得出来的事情!
经天子有些气恼地瞪着无辜的墙角,又不晓得自己在恼恨什么,停驻良久之后,突然高声唤道:“来人,来人呐!”
“二公子?”
“将墙角这堆东西给我打扫干净,然后……全部给我扔到悦兰芳的院子里去!”
“啊?”闻声而来的侍女愣在原地,听着经天子这莫名的命令,“扔,扔到大公子的……”
“从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哼!”经天子转身进屋,却在侍女看不到的地方,紧紧绞住了自己的衣角。
悦兰芳,你不说一声又把兰花拿走,算什么意思!
第二日,经天子直到午时才起身。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经天子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自己床头的穿云豹。
穿云豹和经天子差不多年纪,是驭武宫主得意的大弟子,也是平日里悦兰芳与经天子两兄弟武学的陪练,不过这人一向严肃非常,像这种类似于擅闯闺房的事情,倒还是第一次发生。
“穿云豹,你知道擅闯我的房间是很严重的事情么?”不快地从床上坐起,经天子一边挥手令侍女准备洗漱用具,一边用美丽的眼眸瞪了穿云豹一眼。
年少的穿云豹长着一张老成的脸,笔直地站在经天子面前:“这是御主的命令。不过属下看二公子睡得香,就没有打扰。”
“哈,你说我父亲让你来站在我的床头当挺尸?”经天子不客气地揶揄着穿云豹,起身更衣。
“御主让属下来把二公子送去忠烈祠接受训话。”
穿云豹的口气……真是该死的平静!
经天子僵住了穿衣的手,把侍女赶出自己可及的范围,他向穿云豹干笑了一声:“父亲为何要责罚我?”……难道因为我起晚了?
穿云豹垂下眼,慢悠悠地回话:“因为大公子出走汗青编,御主震怒了。”
“悦兰芳造的事为何要责罚我!”经天子立刻如某人预想得一般,瞬间跳脚,那所谓的优雅矜贵,片刻分崩离析,“不对,你说什么!”
经天子一把扯住了穿云豹:“悦兰芳出走汗青编!!!!!”
“是。”
“呯!”经天子脑中蓦然空白一片,好像突然被一笔抹杀了所有的东西,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到最后,只徒留一个影像。
红衣的人儿,站在兰花丛中,华扇半遮俊颜。
“天子,二弟。”
“他为何出走,他什么时候走的!他到底搞什么鬼!!”一连串的问题袭击穿云豹,经天子无意间瞄到了桌上的一盆兰花,然后,立刻爆发,“这盆鬼花为什么又会出现在这里!!!”
被经天子炮轰得晕头转向的穿云豹,第一次感叹,二公子果然口才不输大公子的人才,不过在表面上,他还是维持一贯的冷静深沉。“这是大公子临行所托。”
“临,行,所,托?”经天子已然咬牙切齿。
穿云豹平静无比地点头:“大公子说,希望二公子好好照顾这盆兰花,见兰如人。”
“见,兰,如,人!”经天子一字一顿地念完,眼看着即将爆发,眼睛都要喷出火来了,却突然又转向穿云豹,“这么说,你是知道他出走的喽?”
即使到了怒火连天的地步,经天子该有的敏锐还是有的。
“知道。”
“知道,你还让他跑了?知道,你不告诉父亲真相,却在这里想押解我去忠烈祠?知道,你还真是,冷,静,啊!”
穿云豹很无所谓地看着经天子:“二公子,御主五更天就命属下来了。”
“你说什么!!!!”
经天子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怎么一早起床就这么倒霉。穿云豹真的是和悦兰芳混一起太多了么,竟然,竟然敢自作主张来戏耍自己!
“穿云豹,你知道这样做,我会……”
“二公子不想出去寻找大公子么?”穿云豹更平静得说。
“我为什么要去找那个兰花痴!!”
吼完这一句,经天子却还是异常迅速地让侍女收拾东西,摆明了要步某人的后尘,准备离家出走汗青编么。
其中的利害,经天子自然不是没有考量的。穿云豹故意耽搁时间,肯定父亲那里已经落下了不听号令,甚至更严重的已经出走的把柄,他就是留在汗青编,估计所受的责罚比出走还要严重多了。更何况,倒是要看看悦兰芳,你打的什么算盘下的什么棋!
“穿云豹,是悦兰芳要你拐带我出走的么?”
“此乃属下自己的意思。”
穿云豹摸了摸鼻子,师父啊,就算你对大公子忠心不二,为何拐带二公子的罪责要我一个人承担啊……
“穿云豹,你也可以顺便在江湖历练一番。”
远在驭武宫中喝茶的驭武宫主,摸着小胡子感叹,“再顺便,万一大公子真的犯上桃花劫,二公子绝对会拆了汗青编的……”
所以,为了汗青编,穿云豹吾徒,你就小小牺牲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