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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相会 ...

  •   夜风习习,云散,月色撩人。
      花园里的石桌上,香一炉,精炼的兰花熏香;茶具一套,上好的宜兴紫砂,阳羡春茶;精致的琉璃果盘,满满一盘皆是南方的时鲜水蜜桃。
      石桌边摆了琴案,名贵的琴,弦音清涤,抚琴的手白皙修长,一曲《凤求凰》,婉转翩跹,风流尽显。
      一曲终了,悦兰芳起身离开琴案,回到石桌边上坐下,手中华扇半遮俊颜,眸中光彩蓦然敛住。
      “二弟,既然来了,何不同吾一道赏月?”
      “赏月随行随可,何必非要同你一道。”语带嘲讽,经天子一身华服,摇着扇子从树影疏离间步出。
      悦兰芳在看到经天子的一瞬,嘴角莫名地一扬,几分得意的笑意滑落。“二弟到了这里,难道不是应吾之邀么?”
      “自然……不是!”经天子美目一挑,有些微的心虚,看着悦兰芳满脸笑容的样子,便又想起自己窗台上的那盆兰花,不由染出几分微怒,“你,你怎么这么闲,不用替父亲处理公务么?”
      “耶,良辰美景,二弟为何要提公务?”悦兰芳带着一丝惋惜的口吻说道,虽然从他那分毫不减退的笑意中,是看不出丁点儿真正的惋惜的。“二弟何不上前来,与兄长一同赏月?”
      “哼!”经天子别过脸,不想看那张扬的红色风华。他恼的是那人竟趁自己沐浴的时机溜来放什么兰花,可是这样的事情又不好意思说出口。
      “耶,二弟。”悦兰芳依然摇着扇子,看着经天子略带薄怒的脸庞,在月光下却竟蒙着一种别样的风情,他忍不住凑上前,腻住经天子,“二弟,汝好像很不高兴?”
      经天子急忙退开,用眼角的余光偷瞟悦兰芳:“你少来,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么?要说快说,不说我走了!”
      “二弟何必心急。”悦兰芳继续上前腻住,看着经天子更加不耐烦地皱起眉,不知为何,他却感到一种分外的愉悦。倒不是看经天子恼怒所以幸灾乐祸,而是恼怒的经天子,竟是别有一番令人倾心的气息。
      悦兰芳舔了舔薄唇,伸手挽住经天子的胳膊,不顾他那更加炽烈的怒意,硬是将人拖到了石桌边上按在椅子上。
      “悦兰芳,你要做什么!”经天子终于按耐不住心火,跳起来大吼!
      “二弟看这是什么?”悦兰芳俯下身,仔细从果盘里挑了个最大的水蜜桃,很没顾忌地在自己的衣服上蹭了两下,然后双手拖到经天子面前。
      经天子愣了一下,虽然那蜜桃早已经洗净,只是这蹭衣服的动作,对于眼前这个一向华丽如孔雀的人来说,当真不雅。“哈,你竟也会如此。”
      献宝般捧着蜜桃的悦兰芳有些暧昧得笑着,继续将桃儿托到经天子的嘴边,“二弟尝尝吧,这是今日才拿来的,甜着呢。”
      “不要。”经天子很干脆地拒绝,把头偏向一边,可是阵阵果香飘入鼻中,却又让他有些把持不住,“快点拿走,我不要吃!”
      “吃一个不要紧的。”悦兰芳一面说,一面亲自动手,将蜜桃的皮小心翼翼地剥去了,露出里面鲜嫩的果肉来。“吾知道汝爱吃。”
      “我不要吃!”绝对,绝对不能被一只桃子给收买了!
      “二弟……”拖长声音,悦兰芳期待地看着经天子,继续用蜜桃诱惑着,“放心,不会让汝重蹈覆辙的。”
      “哼!”经天子瞪了悦兰芳一眼,可是手中的扇子扇动的频率明显下降了。
      一切,来源于幼时的记忆。
      幼时的经天子并不似现在这般反感悦兰芳,每当那个红色的人影出现的时候,经天子总是喜欢黏上去,拖着软软的童音跟在他的身后。
      而悦兰芳则一直是个疼爱弟弟的好兄长,虽然汗青编大公子的身份让即便是年幼时候的他也非常繁忙,但是闲暇时,他却最爱和那个有着黄黄软软鬓发的弟弟呆在一起。
      那一年也是这个时节,南方的汗青编下属机构,第一次贡了几只时鲜的水蜜桃上来。汗青编地处西北,甚少见到这样的新鲜水果,也算是珍稀,于是御主便下令,将蜜桃分了几份,悦兰芳与经天子各得了一份。
      蜜桃并不多,一人也就分了两三只而已。当时的经天子第一次看见这样的水果,当即很不客气地把自己的那份消灭干净了。那样的甜美与滋润,让经天子非常喜欢,于是便眼巴巴得盯上了悦兰芳分得的那一份。
      悦兰芳自然明了弟弟的心思,于是非常大方的把自己的那份也给了经天子。年幼的经天子尚不懂得节制,竟在一天之内吃下了两份大约七八只桃子,到了半夜的光景,便出了状况。
      腹痛如刀绞的在床上翻滚着,还是孩子的经天子几次痛得晕死过去,将赶来探视的御主和悦兰芳吓得半死。直到后来经过大夫的诊治,才晓得是经天子体质弱,吃太多的蜜桃以至于肠胃受损竟是生生痛了三天!
      这件事后,御主下令不得再贡水蜜桃入汗青编,并将悦兰芳关了一个月的禁闭。经天子则也从此落下了腹痛的毛病。只不过贡桃被禁之后,贪吃蜜桃吃出祸端的经天子,倒也还是常常怀念那鲜润的滋味。
      觑着眼前已经被悦兰芳处理妥当只需一口咬下去的蜜桃,经天子忍不住挑动眉毛,最后还是受不了诱惑,乖乖咬了一口:“你,你从哪里弄来的,父亲不是禁了么?”
      蜜桃要吃,违反父亲禁令的把柄,也要抓!
      悦兰芳轻笑了一声,将蜜桃塞到经天子的手中让他自己吃,自己却坐到一边,伸手倒了一小杯春茶:“父亲当初下令禁贡,又没禁着吾的经济,吾还不会托人买么?”
      “你买这个做什么?”没抓到把柄,经天子也坐下了,一面吃一面问。
      “自然是因为汝爱吃。”
      “咳咳!!”
      经天子顿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微微眯起眼睛,狐疑地看着悦兰芳:“你想做什么?”
      “单纯关心汝,不可以么?”继续一贯儒雅的笑容。
      “为何?”
      “吾愿意。”悦兰芳端起手中的紫砂茶碗,一小口一小口抿着,却没了下文。
      经天子看着手中的蜜桃,一时间忽然感觉有几分难以言说的复杂情愫在心头缭绕。他看见悦兰芳优雅的动作,在平静地饮茶之时,尾指却在微微颤动。
      那是悦兰芳紧张的表现,细心的经天子自然了解这其中微妙的变化。他看着自己的兄长,那张扬的红色在眼中弥漫出无法琢磨的气质,终于,他妥协,放下手中的蜜桃,问:“悦兰芳,你有事瞒我?”
      悦兰芳一怔,一向带着华丽微笑的美丽脸庞上,第一次表现出了被戳穿的惊讶,他看着经天子的眼睛,半晌,低声问道:“二弟,吾与汝的兄弟之情,与这汗青编,汝更看重哪一样?”
      气氛刹那间变得有些微妙。
      沉默的经天子低着头,目光流转于自己的双手。他不做回答,也不准备回答,任凭空气压抑成一片令人窒息。
      悦兰芳等不到答案,一丝丝不安在眼底转瞬即逝。他仍是在喝茶,但是心绪不宁,他用眼角的余光窥望经天子,捕捉着那也许有,也许没有的决断。
      “为何这么问?”
      终于是打破沉默,经天子深深吸了一口气,冷笑出声。
      “无论我在意的是什么,身为嫡长子的你,才有资格看重汗青编吧?”
      “兄长只是想知道汝的心意。”
      悦兰芳蓦然说道。想是这句话令他自己也吃了一惊,他手中一颤,那上好的紫砂茶碗滚落在地,“啪”地一声摔碎了。
      悦兰芳起身,用华扇掩住了自己的表情,露出的只是额上的一点朱红。然而这一抹象征着身份的红,却终于触动了经天子深埋内心的某种想法。
      但是,经天子仍然不能确定这种想法,他摇着扇子,冷声说道:“我看重的东西,未必要由你知道!若是今日只是要来问我这种无关紧要的问题,我要走了!”
      忿忿地起身,经天子看也不看悦兰芳,即往自己住处的方向走去。他的步子并不快,可是背影却让人感到了一种刻骨的疏离,只是一个瞬间的恍惚,便已经相隔了很远。
      “天子!”悦兰芳蓦然打了一个冷战。
      “还有何事?”
      “汝与吾,皆已成人。”未来的御主之位,难说年少时候的情分。
      经天子蓦然停下脚步,仿佛被这句话刺中了软肋,他缓缓转过身,盯着悦兰芳的眼睛,一字一字地说道:“我经天子,秉承的忠孝节义!”说完,他逃跑似的离开了。
      “忠孝节义么?”
      悦兰芳愣在原地,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内,他忽然感到一阵冷意,从心底直冒出来。
      “天子,就算对吾,也不愿说出实话么?”汝的眼睛告诉吾,汝要的,并不是那四个虚无缥缈的字。
      月色冰冷,弯月,似能刺穿人的身体。
      而是,吾所拥有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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