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汤-天下谋》钟然

26、斩崔承

　　景都内闹成一团的时候小公主正在宣平侯府内晒太阳。

　　前些日子忙着擢选的事项现在终于放松了下来。

　　“公主，外边一直在闹。”暗卫从树上跳下来的时候她已经见怪不怪了。

　　“丁二？”暗卫每日都带着面纱，还作了假面但是她已经根据每个人的形态与味道分辨出大家。

　　“是属下。”暗卫向她行礼，晨间侯爷说待公主用了早膳便告诉她城内的事情。

　　“套马车护我进宫一趟。”小公主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便向内室走去。

　　再次出门的时候已经换上了公主的盛装。

　　“公主您这是。”陶喜有些惊讶的看着按品大妆的公主。

　　这服饰已经很久未见公主拿出，上回好似还是太后生辰在宫中设宴的时候见公主穿过。

　　“陶喜。”她转头间，佩玉鸣鸾叮当响，“随本宫走。”

　　陶喜拂尘开道，上了马车后陶喜有些欲言又止。

　　“无事。”小公主朝他笑了笑，闭了眼。

　　宫内朝堂已经吵成了一片，守旧的世家自然是要保住崔家的那个嫡长子。

　　但是卫大夫为首的新派官员自然是不能放过这次非要拿崔承偿命。

　　景泠坐在王座上，看着诸位大臣争得面红鼻子粗。

　　这边公主过了中门直接入了太后的寝殿，彼时太后已经起身坐在屋子里看佛书。

　　“母后。”公主正经的给她行了一个礼。

　　“怎么今日这么大妆？”太后有些吃惊的看着女儿，这是有什么打算？

　　“今日想临朝。”她端庄的交叠双手垂在面前，很是恭敬。

　　“临朝？”太后有些不解，“怎的这么突然？”

　　“红豆坊的事情您应当听说了。”公主说话的时候咬着唇，有些不忍，“三十三具女子的尸首，二十七的孩童少女。”

　　她闭了闭眼睛，这是怎么样的痛苦。

　　“媗儿。”她心疼的抚了抚自己女儿的眉头，“这不是你的错，错的是那崔承，是他身后的那些劳什子男人！”

　　太后的愤慨让室内的宫人愈发低下了头，但大家仍旧是欣慰的。

　　主子有怜悯之心对于他们来说才更好的过活。

　　“那些世家必定对子衍咄咄相逼。”她半仰着脑袋，“若子衍要做这明君暂不可失民心，就让我来做这恶人罢！”

　　太后知晓了她的心意。她想以长公主之册印令同全国而诛杀崔承。

　　“何苦来用你做这筏子。”太后按下女儿的肩膀，“母后才是现在的后宫之主，是这天下的母君。”

　　“母后最是不愿意沾染政事的，不若下一道恩纸允了宫中的太医去为剩下的女子救治，后面的事女儿来想办法。”她瞧了瞧母后的样子，骤然觉得自己今日有些冲动。

　　细细想了现在的状况还是从长计议。

　　“好。”太后唤内监来上了绢布与笔墨，书了一份旨意便交由内监去朝中放了。

　　“母后上次下诏是为了岑家的小女和离。”说来也是有些缘分，那日母后见了岑家小女听闻她的遭遇便给了手书允她和离。

　　“岑慎是不错。”昨日殿选，她母女二人都赞岑慎不愧是世家之女，果真是常人不可比拟的。

　　“那就留在母后身旁做个六品的侍书吧。”小公主那日跟母后商议在后宫立了司珍，司制跟司膳三类职位作为三个起居官，而后舍了六品的侍书专门草拟旨意及草拟往来文书的文官职。

　　“好。”太后对那女子还算钟意，自然应了下来。

　　“宫中这样精简了宫人之后确实机动了许多。”太后感慨了一句，三司各司其职，另有几个侍书的文官做些笔墨功夫。

　　“嗯嗯，母后我想吃栗子糕。”公主伏在她膝上突然开口。

　　栗子糕啊，太后恍惚了一下，她以前也很喜欢吃。

　　朝中的风波不断，众人争论不休间忽而有人发现了今日宣平侯未临朝。

　　“宣平侯今日去了城郊。”有人窃窃私语，宣平侯经常去城郊阅兵倒也无人觉得有甚异样。

　　朝堂闹哄哄许久后有步兵列队的声音，宣平侯踏着军靴持刀入了殿内。

　　大臣具是一惊，那日将军于殿中斩外国使臣亦是这般模样。

　　“王上，臣自郊区兵营回，宣城百姓具游走。”钟离泽在殿上与景泠行了半礼。

　　“宣平侯何来此言？”那景泠倒是配合的顺着他的话问今日街市之上如何。

　　钟离泽与朝中臣纷说了今日所见，百姓成团游街示众。

　　“敢问宣平侯，今日百姓游行所求何事？”卫大夫朝钟离泽一拱手便问了今日状况。

　　“王上、诸位同僚。”钟离泽面色坦然，“百姓所求不过是斩崔承。”

　　“何事这景国之事要听百姓之言了？”有大臣愤愤不平。

　　“何况这崔承何罪之有啊？”有人小声的在角落里开口吗，这维护的哪是崔承？这维护的是自己的利益罢。

　　“臣有本奏。”门外有官服飘过，正是那主审红豆坊的刘侍郎。

　　“刘侍郎可审完这案了？”景泠开口时带了些笑意，他要看看这些大臣后面会有什么反应。

　　姐夫早上可遣人与他说了崔承不仅不干净还有许多女子愿意签字画押说他不干净。

　　“禀王上，二十七名女子均供述系崔承在红豆坊做这些皮肉生意。”刘平呈上的是二十七女子皆按了手印的口供。

　　最小的那个女孩才十二岁，尚未及笄。

　　“刘卿慎言，崔承可是崔家嫡长子。”景泠看了看那口供，上头好似有血迹莫名皱眉，是他的子民的血。

　　“崔氏门阀岂能容你玷污？”王上偏偏做的一副很信崔氏的样子。

　　“臣不敢玷污崔氏众人，但本案中受害人皆陈情是崔承保了这红豆坊的生意，掳走她们供贵人玩乐。”崔承所言尽是那些少女的呕血之言。

　　“听闻刘卿那日长去红豆坊潜伏，可有同僚？”景王这话问的有意思，无非是这边炸一炸有没有朝上的这些家伙。

　　“臣惭愧，因进入地下时都套上了黑色的罩面，未能识清。”进入地下时之所以能混在那群公子中是他取了旁边的罩面。

　　在地下的众人皆用黑色的头套罩住，除了双眼其余皆看不出来。

　　“那如何能认出崔承来？”景王有些怒，“污蔑崔氏之罪你可当得起？”

　　“臣本布衣草民，残命一条愿为景公效力，又逢王上圣明方能立足于朝上，区区命数愿以此为抵证臣之清白。”刘平镇定的立于朝上，一身官服长身玉立，清朗端方。

　　“王上之疑虑很是好解，崔少主在楼内是唯一一个不罩面的。”世家清流放荡至此，是连一个遮羞用的罩面都不愿意戴上的。

　　他这般自信的背后不过是所谓的清流之首，是他们坚信幼主根基不稳，坚信这一代代传下的报备位置能护住他们一生。

　　可是他们错了，若是守着世家的清誉连守成都做不到的话，何谈发扬？

　　前面那么多辈的传承之所以能够稳扎稳打，不过是依托于朝汤时对于天子的敬意以及对于世家的渴求。

　　现下连汤天子都不朝贡了，遑论这退化至此的世家？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但可徐徐图之。

　　“崔承这般形容无状？”景王小声惊呼了一下，“上月他进宫时可是狠狠说了自家礼仪如何端庄。”

　　“还在宴上大声斥责景国现在礼崩乐坏丧失了仁义的根本呢！”卫大夫跟在景王后面神补刀。

　　此刻那些守旧的老臣们很是挂不住这个面子。

　　众人想推谢司徒说句话，可他巍然不动。

　　景王心里暗暗想着果然是老狐狸，这时候都不开口说上两句。

　　最难过的还得是岑司寇，今时今日百姓已经闹及此，他之前的所作所为已然是个笑话。

　　“传崔承吧。”景王叹了口气让人去传了崔承来。

　　“诺。”内监执拂尘出了殿门，唤来御林军传网上口谕去拿人。

　　崔承至殿上时还是一脸不屑，着一身红衣这么端正的跪了跪君主。

　　“崔承，这些少女的口供你认是不认？”景泠将那口供交与徐郎中展示在他面前。

　　“不过是一派胡言。”崔承没有将这口供放在心上。

　　“岑司寇不是已将此案办结了么，王上何必纠结这些女子的胡言乱语。”他朗声至殿中诸人神色各异。

　　谢司徒闭了眼，这人没救了。

　　岑司寇摸了摸脑门的汗，岑家一门难保。

　　王司空本来还与众人争辩，现在是完全说不出话来了。

　　卫大夫一脸看好戏的样子。原本闹哄哄的朝堂寂静无声。

　　证据确凿下他还要指鹿为马么？

　　“红豆坊本是官府管辖的秦楼，前年你向官府交了一千金买了它的经营权，而后宣城内开始出现少女失踪。”刘平站在他侧面开口。

　　崔承有些惴惴，面上却不显只说买下红豆坊不过是为了风雅。

　　“崔少主好雅兴。”钟离泽嗤笑一声，“崔少主的雅兴是摧残了三十三个少女的雅？”

　　崔承今日在楼内睡得死沉，刚刚被唤来殿上还以为此事已经了结，至此他才明白事情败露。

　　虽然极力掩饰仍旧是强弩之末，最后还是将所有的事情揽下。

　　他一人之命可失，但家族门楣还是要保住。

　　“我不过是有些小的爱好，哪晓得那些女子这般不经用。”他不提那些常去的主顾，全揽在自己这边。

　　他想他的家族能活下去，断一人求生。

　　岑司寇脑子转的极快的在殿上哭了起来，只盼携家人去青州做个散官。

　　景泠念及老臣难免有些年纪，做些错事且罚一罚便允了岑司寇。

　　“崔承，明日问斩。”景王堂上拟旨，不给其他任何机会。

　　王上的旨意张贴在宣城的大街小巷，尚在游行的百姓瞬间群呼景王万岁。

　　散朝前太后的懿旨到殿，遣太医去为诸位女子医治。

　　此事了了，钟离泽去太后宫中接公主归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