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光年以外》梅酒八两

40、要命

　　洛晏清这两天都是睡在祝平安那，虽然他有点认床，且不太喜欢和别人同床而睡，但祝平安说这样他们可以吹两台风扇，出于性价比，他就这么答应了。

　　所以当言克礼来找人时，还是对面的祝平安先开的门。

　　“中将？”祝平安刚从床上爬起来，上衣都没穿，还以为是谁大清早的来扰民，结果居然是他偶像。

　　经过短暂的相处，虽然祝平安已经知道言克礼本人并不像他表面看上去那么难以相处，但他还是习惯称呼他的职称而不是言哥。

　　言克礼朝他点头，本来对吵醒他这件事还有些抱歉，但不料祝平安又说：“你找阿清吗？他在我这睡呢。”

　　言克礼敲门的手顿在半空，他这才认真看了下祝平安——挺好，还穿了条短裤。

　　言克礼当即踏步进去，祝平安还跟在身后念叨：“中将您怎么这么快回来了？阿清说你不是要出去几天吗……”

　　不大的屋子，言克礼一进门就扫到了窝在床上的人。按照他对洛晏清的了解，对方应该短暂地醒过，或许现在也是醒的，只不过是懒得动弹。

　　洛晏清并没有脱衣睡觉的习惯，如果是在他自己的宿舍，这么热的天气，也许会考虑，但在别人家，他是绝对做不出这种事的。

　　言克礼对此感到万分庆幸。

　　放轻脚步走到床头，看着洛晏清的侧脸，言克礼问祝平安：“他怎么跑到你这睡？”

　　“我让他过来的，”祝平安挠挠头，莫名有种做了坏事而惴惴不安的感觉，“天热，吹两个风扇，凉快。”

　　言克礼“嗯”了声，掀开盖在洛晏清肚子上的薄被，接着弯腰掐着腋下把他从床上捞了起来，动作太大，洛晏清立马睁开了眼。

　　像是不相信似的，呆住几秒后，又揉了揉眼睛，发现人还在，他不是在梦里，然后才操着沙哑的嗓子问道：“你回来啦？”

　　虽然还没有意识到他和言克礼现在是一个什么样的姿势，但身体的本能已经促使洛晏清的双腿自动盘上了言克礼的腰，手也懒洋洋地圈着对方的脖颈，一切都是那么自然，甚至问完问题后他就又把头抵在言克礼的肩膀上，好续上被打断的睡眠。

　　“回来了，”言克礼托着他往外走，路过祝平安时还不忘和他说一声：“打扰了。”

　　打扰倒是不打扰，祝平安是个粗神经，即便觉得言克礼和洛晏清两人之间似乎隐隐不对，但这也没能妨碍他倒头就睡。

　　洛晏清起床开机的时间向来很长，不过因为离开了风源，加上言克礼的衣服有些硌人，他这次醒得倒是比平常快。

　　言克礼已经从他宿舍里拿到了自己的ID卡，看他醒了也没打算把他放下，洛晏清就这么光着脚丫被他从电梯抱到了车后座。

　　“为什么这么快回来了？”洛晏清靠着椅背侧坐着，两只脚都踩在座椅上。他的脚很白，脚底是很健康的浅粉色，仔细观察的话，还能发现他的左踝骨处有一个和鼻尖一模一样的小痣，言克礼格外喜欢他身体上的这些东西。

　　“不是说会待几天吗？”

　　按照原定计划的话，他们确实会在那边住上三天，然而现在出事了，就需要提前回来重新规划后面的事情。但，言克礼不打算和他说太多，在后视镜里看他，只简短道：“出了点事，就提前回来了。”

　　洛晏清本身也不是很感兴趣，又或者听出来言克礼并不太想讲这些事情，所以“哦”了一声就没了下文。

　　车子开得很稳，也很快，耳边是嗡嗡作响的制冷声，听久了有些催眠，洛晏清没一会就产生了些许困意。于是回到主城时，他真的差点睡着。

　　这时候天又亮了几分，食堂已经有勤务兵在工作，还有三三两两在里面吃早餐的人。

　　言克礼停好车，绕至另一侧后座，打开车门后，俯身进去捏了捏洛晏清的脸，然后朝对方伸出手，洛晏清很乖地跪爬起来，也张开手臂去够他的脖子，言克礼小心地护着他的头，又和刚刚那样把他抱了出来。

　　洛晏清知道时间还早，路上应该也不会碰到什么人，因此这样的行为他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但令他震惊的是，言克礼并没有马上把他抱回宿舍，而是恍若无人地拐到了打餐的窗口。

　　他像只考拉挂在言克礼身上，接收到了来自食堂里各个角落，各种不同情绪的目光。要命的是，这里面还有几个他眼熟的人，应该是偶尔会在研究所里碰见过的实验人员。

　　他听见言克礼对打餐师傅说：“麻烦打包两份灌汤包，两杯豆浆，还有一碗红豆粥。”

　　其实这也不算什么大事，只是洛晏清觉得有些难为情。这么大个人，还要在公众场合被人抱着，实在是一件……，极其少见的事情。

　　相比之下，言克礼想的就简单多了，他只是觉得七点半前自己要到总部开会，回去又下来一趟不划算，浪费时间，索性就趁着现在给买了，而且他也不认为抱着洛晏清是什么好避讳的事。除去自己的本职工作以外，中将这个身份并不能够束缚他什么，他本身就不是那种会在意别人什么看法想法的人。

　　只不过，貌似洛晏清有些在意。

　　他感受着对方缩在自己侧颈上的小动作，好笑地问：“见不得人？”

　　洛晏清很难得地想和他顶嘴，这难道不是很明显的事吗？他在Y星和蓝星生活的这二十几年，就没有哪个大人像他一样被人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抱着。

　　早知道他会来买早餐，洛晏清一定会央求他把抱着换成背着。

　　他闷闷道：“……，有点。”

　　看到他这么真情实感的窘迫，言克礼也不再逗弄他：“那你藏好，不要让别人看到脸。”

　　“嗯嗯。”洛晏清在他脖子上猛点头，他现在恨不得自己能无限缩小，最好是能变成和言克礼口袋大小的动物，这样他就可以安心地躲在里面，不必担心其他人的目光。

　　早餐很快交到言克礼手上，返回宿舍途中，不停有人在向他问好，洛晏清一如既往地装死，安慰自己别人并不能看到他的脸。

　　进了电梯，言克礼的声音从喉咙处传来，他说：“没有人了。”

　　洛晏清对他很相信，但也没有很快抬起头，先是露出个眼睛观察了下四周，这才放松下来，徐徐长出口气：“要不还是放我下来吧，等下再洗就好了，不用抱也可以的。”

　　“很快就到了，”言克礼委婉地拒绝了他，想了想，还是和他解释：“不是故意带你去人多的地方，只是认为待会没必要多跑一趟。”

　　又拍拍他的背，安抚道：“别紧张，不是什么大事。”

　　“没有紧张……，”洛晏清撑着他的肩膀起来，和他对视：“只是觉得没有穿鞋有些不好意思。”

　　说话的功夫，楼层已经到了，然而门一打开，言克礼没有立马走出去，而是在原地打了声招呼：“沈院长。”

　　沈德也怔了一会，然后才回：“中将也这么早。”

　　洛晏清又不动了，不过言克礼走出去后，他就自然而然地能看见背后的沈德了。

　　沈德将近五十岁，面相十分慈祥，眼角总是下垂的，看人很温和。事实上，他性格也是如此。

　　他看洛晏清时，不像别人那样带着点打探的意味，只是很纯粹地看到了这个人，并没有因为这个人的行为举动而产生了其他的情绪，洛晏清也没有像在外面那样感到局促，甚至非常有礼貌地喊了声“沈院长好。”

　　随即厅门合上，言克礼也转了个弯，沈德便消失在了视野里。洛晏清就又看回言克礼，突然想起自己在车上快要睡过去时打算问他的话：“为什么这么早就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他被放到玄关上的鞋柜上，鞋柜不大，但很高，这样一来，洛晏清只比他矮了一小点。言克礼的双手撑在他身畔，整个人俯身贴近过来，把他圈在墙壁和他之间，是一个极其亲密又极具侵略性的姿势。

　　言克礼不回答，只静静地盯着他看。

　　洛晏清顿时感觉周身全都环绕着言克礼的气息和味道，浓度高到快要令他窒息，于是他呼吸急促起来，面上也爬上几分浅红。芯片及时反映出他真实的心跳频率，已经超出120Hz，并且这个数值还在随着时间的流速而升高。

　　大脑里仿佛有红色警报在响个不停，提醒主人要注意放松身体，平缓呼吸。

　　“因为，想见你。”言克礼挤进他的腿间，环住他的腰，把他往自己身前带了一下，又歪头贴着他的脑袋。

　　“为什么想见我呢？”洛晏清被迫分/开腿好接纳着这个拥抱，腰上的手存在感很强，他的右颊紧贴着言克礼的颈部，上面的温度烫得可怕。

　　“想见朋友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言克礼这样说：“因为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好朋友，所以无论什么时候都很想见到你，不应该吗？”

　　“噢……，可以的。”

　　洛晏清被他哄骗过去，接受了他这个说法，毕竟在他看来，言克礼好像真的没有多少朋友。一个人挺孤单的，他以前不觉得，来了蓝星后，体会到了有朋友的好处 ，便特别理解言克礼现在说的这句话。

　　“不过下次你可以先休息好，晚点再来也可以的。”

　　“累了，想早点来。”言克礼语气很轻，近乎呢喃。

　　听他这么说，洛晏清搭在腿上的手也学着对方的样子回抱了过去，掌心小幅度地在那宽阔的背脊上顺着，“那你可以等我的，我本来就打算今天过来浇水呢。”

　　“是吗？”言克礼没抱太久就松开了他，上身往后退了退 ，手摸到他的耳垂下方，拇指漫不经心地剐蹭着他侧脸上的软肉，“想睡觉还是吃早餐呢？”

　　“吃早餐吧。”洛晏清虽然贪睡，但一大早心情就起起伏伏，那点微弱的困意早就消失殆尽了。

　　言克礼说“好”，然后把他和早餐都转移到餐桌上，又叮嘱：“灌汤包和红豆粥都是你的，还有豆浆，吃不完没有关系，但是什么都要吃一点。”

　　“好的。”洛晏清说。

　　真的好乖，也很好养，言克礼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留他自己在那进食，自己转身去了浴室。

　　洗完澡后，言克礼总算觉得自己清爽了许多。墙上挂钟离七点半还有点时间，吃完早餐后，他理所应当地枕着洛晏清的大腿休息了一会。出门前还借着朋友的由头让人帮他系上了内衬纽扣。

　　又毫不羞耻地拉着人在门口抱了近两分钟，并嘱咐他白天去哪都可以，但下午六点前一定要回到宿舍。

　　因为他五点半下班，大概不会太准时，拖延十五分钟后，他会在食堂打好两个人的晚饭，然后在六点前回来。

　　他说：“我想开门就能立马见到你，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