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生存指北》第九机关在逃伯恩山

38、长明灯

　　屋顶上冷风猎猎，见知微盘腿坐在村寨里最高的一处屋顶上，远眺四方。
　　周围群山环绕，山峦起伏，仅有这一块能见天日，若是在这里过上一两个月倒还新鲜，要让她一辈子或者几辈子都再困这里，见知微打了个冷颤，心里不由得同情起了这些可怜的苗人。
　　远处的空阔地面上是苗兵在训练。他们这里没有铁矿，手中所持的兵器大多为藤木所制，身上也没有坚实的盔甲，几乎都是就地取材，用藤条编织而成。只有为首的高个子男人穿着亮锃锃的铁甲，手持长刀，舞得有模有样。
　　见知微用手比这招式，远远的与他过招。略看了几招几式，她心里有了数。这男人的确有些本事，不是那种只会使蛮力的粗人，铁刀在他手里轻盈如叶，身形大开大阖，却进退有度，可惜肘部关节有些僵硬，不知是不是受过伤，左手不是很能将力气使透。
　　如果让他来与自己对招，见知微掂了掂手上的潜鳞，仗着手中利器，在二十招之内定能将他缴械击败。
　　不过他是一个将军，见知微虽然自认武功比他高上几层，但是对方人多势众，几百几千人一拥而上，自己功夫再高，也只能靠无双的轻功溜之大吉。

　　她眯起眼，不知不觉已经临近正午，阳光正好，洒得满山镀金，林间隐隐约约见几条人影，他们头顶缠着白布，在山里面上下翻腾，不知道找些什么，约莫是寻些山间野味，偶尔听到那些人欢呼几声，见知微不知不觉也跟着他们高兴起来。
　　登高纵览这座村寨，只觉得他们和汉人没什么区别，一样在为生活奔波。为何要挑起战火呢？
　　她正叹息着，忽然看到刚才人声鼎沸的校场之上忽然安静了下来，原先气势汹汹举刀使矛的士兵们列成队列，不再三三两两捉对比武了。在这片寂静之中，突兀地被赶出来几个汉人打扮的男男女女，见知微坐直了身子，有些好奇他们要做什么。
　　那首领站在台上，他的手下押着这几个衣衫褴褛的汉人男女，将他们绑到了柱子上，底下的士兵纷纷用苗语叫嚷起来，见知微虽听不清楚，但观其沸腾之状，大抵不会发生什么好事。
　　她该不该插手呢？

　　苗汉之争谁对谁错并无定论，可观这些汉人打扮，他们并非士兵，不过是无辜的百姓，打仗归打仗，何必欺负这些老百姓呢？自己多年练武，岂能见死不救？
　　见知微心里又犯了难。她若插手，谢断云在这里的生意该怎么办？她和谢断云本相伴而来，若是她在此闹事，惹得谢断云受她牵连……她摇了摇头，决心在此绝不能给谢断云惹上麻烦。
　　即便心里知道利害，可她心里依然煎熬，承受不住翻滚的心火，她“嚯”得一下站起了身，差点摔一跤，她的心跳快得非常，跳起来的时候想着别横生枝节，落下去的又质问自己：难不成真要见死不救？
　　为首的将军一声令下，苗兵列队上前，一一举起长矛，便要来刺。
　　见知微实在不忍看这般场景，她赶忙低头四顾，随手拿起一片砖瓦贯以内力，直直向那身着盔甲的将领飞去，这一下角度颇为刁钻，只掀翻了他的头盔，并未造成什么伤害，但这样的动静足以引起他们的警觉。
　　见将领轰然倒下，他手下的兵将纷纷停了手中的动作，四周哗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见知微吁了口气，脚下一动，便换了一个屋顶，她四面飞出瓦片，这些士兵根本来不及捕捉到她的身形，只顾着躲瓦片。见知微特地选在无人的高处，生怕被一些眼里尖的发现。
　　她惹出了这番动静，不多时，地上卧着的将领也反应过来，指挥士兵向见知微那边追来，发誓要捉住这个捣乱的小贼。
　　见知微脚步一顿，见面前横来一枝青翠，她心想往村寨里走难免被人看到，于是赶紧往山上跑去，一路在枝头借力跳跃，倒不是十分费力，身形飘忽未定，左右借力，轻轻松松便甩开了才气喘吁吁跑到山脚下的士兵。
　　料想经刚才一遭，他们应该也无心处置那些汉人百姓了。见知微站在山腰，眯起眼细细一看，果然见他们又被押送回去了，看来是躲过了一劫，但见知微一时半会儿也解救不得，就算救了他们，他们也跑不出这十万大山，自己也没地方庇护他们。
　　见知微心想，自己也已经尽了努力，若是他们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被杀了，她也没有办法。她只能救得了眼前之人一时，救不了他们一世。天底下那么多受苦受难的人，她难不成都要一一去管，一一去救么？
　　虽是这么想，但她心里还是十分难受。
　　这么唉声叹气，她一路爬到了山顶，奇怪的是，林间一直传来士兵的呼喊声，见知微心里疑惑，这未免也太执着了，他们也无人伤亡，无非是被她打断了处刑，就为了这一件小事，何必追至深山之中呢？

　　山顶上修一片占地颇广的平台，在平台的尽头有一处通道，青玉砖一路铺到地道前，通道口一左一右亮着两支蛇灯，在日光下火舌舞动。见知微凑近一看，通道内部也是一路染着明灯，将内里照得亮亮堂堂。
　　这里面通向哪里呢？
　　见知微心里痒痒，半只脚快要踏进去了。
　　一道声音叫住了她：“哪里来的小丫头，不知死活。”
　　见知微回头一看，原是一个披着青衣，满头白发的女人，她虽被当场抓住，却也理直气壮：“怎么，这里有说不给看么？”
　　“只怕你有命进去，没命出来。”
　　这偏偏勾起了见知微的好奇心，她看着亮堂堂的甬道，好奇地问：“这么可怕？里面有什么怪物么？还是有什么精妙无比的机关陷阱？”
　　白发的女人卖了个关子，偏偏不说，只道：“你进去试试呢。”
　　见知微看了看通道，又看了看她，把脚收了回去，默默退了一步，清凌凌的眼睛一眨一眨，她陪了一笑，甜甜道：“那还是算了吧，我在这里看看就好。”
　　见她如此识时务，那边的女子倒不再为难她，轻轻笼起手，淡淡地说：“没什么，只不过是些死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