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把善良反派从小养起》末木苘

1、落雪

　　“簌簌——”落雪了。
　　苏城的冬天来了。
　　片片白雪落在覆着积水的路面，很快消融。小片的水坑反射着路灯橙黄色的光，有明有暗，行人匆匆。
　　破旧的矮屋，昏暗的灯光，一个胡渣满面的男人缩在一堆烂棉絮里，铁皮屋已经锈蚀到开始滴滴答答落雪水的地步，屋里摆满了锅碗瓢盆。
　　“啪”一滴水还是找到了他最后的藏身地，精准的落在了他的额头。“靠！”他一哆嗦，暗骂一句，又往里面挪了挪，继续专住着手机上的新闻，两指间夹着的烟在昏暗里一闪一闪。
　　大雪中，一辆厢式货车飞驰而过，驶入去往郊外的泥泞小路上。一群孩子挤在车厢里，在黑暗里眼睛睁得很大，不安的四处打量。
　　一只小手悄悄掀开了布帘的一角，向外张望着：繁华的大街飞速的向后退去，退着退着，大厦渐渐变成了小区群楼，退着退着，又变成了低矮的楼房，最后，它们都渐渐没入了黑暗。
　　大概是在郊外，四周比车内还要黑，只有远处黑幕上嵌着几颗星子，幽幽的发出微弱光亮。宫沐失去了兴趣，放下了帘子，强迫自己闭上了眼睛。
　　一路上没有人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车身晃动了一下，就不再动了，所有的人都支起耳朵。
　　”　　“哗——”车帘被拉开。男人跳了上来:“喂喂，都起来了，下车了！”赶鸭子一样把他们撵了下去。对着房子喊了声“膛哥！人我已经送到了啊！”未等他口中的“膛哥”回答，便跳上车扬长而去。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像是排练过许多遍了一般。
　　“吱呀——”门开了，从里面钻出一个男人出来，三十岁左右的样子，个子与低矮的房子很有违和感，头发乱糟糟的，肿着眼泡，只有那高挺的鼻梁能让人看出他邋遢外表下模样，其实也是帅气的。
　　膛哥皱起眉头扫视了这些孩子们一圈，最后，锁定在了宫沐身上，上下打量了他一下，停留了几秒，又很快挪开了目光。“你们，”他的手指从左至右夸张的比划出一个大圆:“都是利华福利院来的？”
　　没人作答。
　　他很无语：“问你们呢，听不懂吗？”有几个年纪大些的点了点头，年纪小的都畏畏缩缩的躲在后面。
　　“嗤—”他冷笑了一声，两指一动，烟蒂就被甩飞了出去，“跟我进来。”说罢转身进了屋。
　　一群孩子磨磨蹭蹭的进去了。
　　屋里充满了刺鼻的烟味儿，不知是谁没有看清路，一脚踢翻了盛雪水的铁盆，噼里啪啦一阵响。
　　膛哥的声音从前面穿来：“小兔崽子，眼睛长天上了吗？这么大的盆看不见吗!”事实上，屋里一片昏暗，确实看不见。
　　直到宫沐摸索到了开关，灯亮了，才看清屋里的一片狼藉，只有角落里那堆棉絮能让人看的出来是铺盖，其余的桌子不像桌子，椅子不像椅子。
　　宫沐:“……”
　　他们被膛哥安置在了铁皮屋后面的老房子里，墙角也是一堆堆膛哥同款棉被。
　　夜里，宫沐回想起白天的事情，感觉最近像在做梦一样：两个月前，他的父母被人枪杀，只留下他一个活口，于是他被送到了福利院。今天早上，一个男人来领养了所有和他一样的孤儿，现在，这个被叫做膛哥的人成了他的法定监护人。
　　他在半年内失去了双亲，也被人领养。最要命的是，他连膛哥是做什么的都不清楚，更不用说为何而领养他们。
　　“不要再想了。”他告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