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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你的十七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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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着校服的叶奕辰就站在她面前,陌生的、带有疑问的看着她。
“麻烦让一下。”他的眉毛皱了一下,不易察觉的。
方臻桢反应过来连连向一旁退了几步,但眼神不曾离开叶奕辰的脸。
奇怪的人。叶奕辰想着,推开咖啡店的门。
咖啡店里有几位和叶奕辰穿着同样校服的学生,方臻桢估计现在的位置应该在叶奕辰的学校附近。
先摸清楚自己的状况吧。
方臻桢低头,嚯,风衣、长靴,很都市丽人很好,一点都不学生气——离叶奕辰的十七岁真远。
抬头觑了眼玻璃中的倒影,嗯,确定是自己。
检查下口袋,没手机。方臻桢吸了口凉气。再翻翻——钱包,还好有现金,至少有硬通货。
她离门走远了些,小声呼唤:“爱神使者?”
“小爱神?你在吗?”
没有回应,环顾四周也只有路人行过。太阳赤条条戳在天空,空气依旧冷冽,宣告着这是冬日的午后。
“把我丢到这里就不管我了。”她嘟囔。
她要在这个时空待多久呢,这个时空里的自己还是“方臻桢”吗?如果需要很长一段时间,要找工作的话她的身份问题怎么解决?她回到现实的契机是什么?十七岁的前男友见到了,但她还留在这里,说明时空跳跃的愿望实现绝不是“见一面”那么简单。她万一回不去怎么办?
天呐,方臻桢一阵寒栗,无数奇幻悬疑剧本片段涌现脑海。
哎呀,自己还是太轻率了。
现在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能抓住叶奕辰这个关键人物。
方臻桢挪回店门口,透过玻璃望向叶奕辰,他就站在出餐台一侧。
仿若福至心灵,叶奕辰回头一瞥,看见那个呆愣愣的女生仍站在玻璃窗前,好像还在瞧他。
这个女生是遇到什么难处了吗?来找人?还是……要找他?
思及此,探寻的目光不免犹豫着收回,转回了身。
窗外的方臻桢正专心致志打量着他,心里的小鼓“咚咚咚”地敲起,要怎么和叶奕辰开口,他会不会以为我有病?
无声叹气,方臻桢低下头,脚尖点了点地,余光瞟见不远处的便利店,办了在这个时空的第一件事。
她买了本子和笔,梳理从梦见爱神使者到现在的一切。
一,叶奕辰现实中是遇到问题了。她回去一定要去找他一探究竟。
二,爱神使者是拿着沙漏,念了一串咒语,接着就只有自己来到了这个时空,他却不见影踪。所以他算是一个传递的中介,没有干涉时空的能力。
钱包里的钱她数过,要是长期待在这里大抵只能找一间不太合适的旅店歇脚。
太奇怪了。
不过好在,她已想出了个话头找他。
没关系的,她走向咖啡店,拉开门。
大抵就是个梦。
“咚、咚、咚。”
方臻桢的心振着胸腔。
叶奕辰听到长靴的声音,利落。
先是木质香卷着身形移动顺起的风到。
接着是她清澈的声音,像被北风刮起的雪花,浮起,又贴向她的脸颊。
回头,是她在室外被冻红的双颊,眼睛很亮,很直接而坦荡地看着他。
站定于他面前,方臻桢一阵恍惚。少年叶奕辰,一身学生气。明明大差不差的五官,但眉眼间未褪的青涩,都是时间未曾的流过的方寸。方臻桢第一次见到叶奕辰时,他已经是一名住院医师,眉梢挂着细琐事物堆积出的疲惫。当然,身型也较少年时更为成熟,肩膀更宽、身量更高,气质透露出被生活打磨出的沉稳。
年少的叶奕辰是落雪的竹,而长大后的他是晕着日晖的松柏。
“同学,请问有时间吗?方便接受采访吗?”她笑盈盈地,扬了下手中纸笔。
叶奕辰站在那里,沉默,像是在消化她的话、衡量情况,眉头微微皱起。
“我是实习记者,mentor让我锻炼速记,主题是学校周边社群文化。”她微敛眼睫,声音放轻,好似真有些为难。
叶奕辰正欲开口。
“您的餐好了。”店员推出咖啡,好奇的看了眼他们。
“谢谢。”叶奕辰拿过espresso,再回身时已做了决定。
他递出那杯咖啡。
“好。”
她讶异的抬头,是叶奕辰澄澈认真的目光,微抿着唇。
原来这么纯粹啊,十七岁的叶奕辰。
她笑起来,眼弯成月牙,接过咖啡。
十七岁的叶奕辰眨了下眼,去找位置。
跟在他身后,看少年正抽条的身形,她忽然想起那年北方的冬天,他们大吵一架,说是要分手。已经不是感情用事、一头热血的少年郎了,但两个被世俗纷扰浸泡的成年人,却在此刻置气,互不退让,仿佛只要争出一个结果,就可以把问题的根本算清。
彼此心知肚明的,算不清的。怎么会算清呢?
是叶奕辰北上换新医院工作的周折,是方臻桢在南方初露锋芒的事业,是他们所在两个城市之间的无数次往返,是他们相识的第五个年头,相爱的第四年。如何割舍,如何体面的告别。
“我必须要很努力,才能把自己的人生攥住,才能抓住所剩无几的希望和飘渺的未来,比起更长远的将来,当下的细枝末节没那么重要。”方臻桢脚尖在雪地上划动,低着头声音闷在衣领里。
“没那么重要是吗?方臻桢,你和我之间的感情,只是不足轻重的琐碎,所以并不重要,对吗?”
气急了,他叫她的全名。
“……你这么想,那就是了吧。”方臻桢吸了吸鼻子,抬头直直的看向叶奕辰,带着破罐子破摔的决绝。
叶奕辰胸腔膨胀,眼眸中有什么碎了。他也想放个狠话,把今天你来我往的愤怒做个了当。但看到她通红的鼻尖,闪烁的眼带着泪,所有的憋懑、一切的尖锐都哑火了,叶奕辰抿着唇走近她,往怀里带了带。
方臻桢梗着身子,带着刺:“干嘛?”
“冷,上楼进屋。”叶奕辰环着她,向楼道里走。
电梯显示的数字一层层变化,那股执拗的筋儿慢慢地放松。待到了门里,哪还有什么火气。气息交混,唇贴着唇。
“我们一起坚持下去,好不好?”他捧着她的脸,灯没有开,是漏进屋里的月光夹着城市的体温,视线没那么清晰,但叶奕辰的眼睛很亮。
她点点头,声音温吞:“好。”
“不要再说气话了好不好?”他吻她的发梢。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