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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强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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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己肆的手心轻轻贴在穆幼青手背上,感受到一阵温热,穆幼青才抬起头,不知不觉间,眼泪竟落下来了。
顾己肆看着穆幼青这幅样子,心里万分自责。
面老板盛出一碗面,端给一位新进来的客人,又继续说:“只可惜贺国灭了,以往那些英雄也都跟着没了,日子难过诶。”
“不过那楚凉律法真是残忍,硬生生要把贺国人逼上绝路。”
“哼,陆氏皇帝怕贺国人谋划着复国呢,”面老板铁勺碰在铁锅上,发出一声嗡鸣,“前朝皇室都死绝了,还怎么复国,难不成再出来一个‘陆氏’,再来一次改朝换代?”
“诶诶,这话轻易可说不得。”
“怕甚,咱老百姓日子都没法过了,还有什么好怕的,要是贺国人真团结起来,老子就加入他们。”面老板说的激昂,差点将铁锅给掀了。
旁人一听这话,怕惹来麻烦,没有再跟着附和。
“听说,太子殿下好像还活着。”
穆幼青感觉到顾己肆的手一颤。
所有人都望向说话之人。
那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婆,她独自在角落里吃着面,这话一说,整个店里安静的只剩她喝汤的声音。
“老婆子,这话你是从哪听来的,可乱讲不得。”
那老太婆没再说话,只是安静地吃着面,穆幼青正要转回头时,见那老太婆抬头看了过来。
她在看顾己肆。
顾己肆立马起身,拉起穆幼青的手往店外走,那几步走的匆忙,穆幼青踉跄了几步,她回头看了一眼,那老太婆正眼神狠毒地追着他们的背影,她赶紧回头大步追上顾己肆。
云可珠在桌上放了几枚铜钱,抓起吉祥肩膀就往外走。
马车驾的快,穆幼青心慌起来,偷偷掀开窗帘想看那老太婆有没有跟上来。
没见老太婆的身影,却见到了刚才抓自己面吃的那个小孩,不知又抓了谁饺子,正一边跑一边往嘴里塞,后面骂骂咧咧的男人追了两步就没有再追了。
穆幼青放下窗帘,回头见顾己肆神色慌张。
穆幼青本想开口问那人是谁,但又怕顾己肆不愿意说,既然是要回避之人,大概也不愿意提。
但此时穆幼青又好奇起另一件事,刚才在店里听大家你一言我一句,别的她没记太清,只是说贺国皇室都死光了,那顾己肆为何活下来了,他往后又有什么打算?
这些或许都可以通过读记忆知道,但见他这幅模样,穆幼青不忍再触碰顾己肆那片最黑暗的沼泽。
“那个,”她想缓和气氛,让顾己肆平缓下来,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开口了,那个什么呢......
她忽然想起之前脑子里那男人说的话。
【只有当你站在最高处,看清了所有真相,任务才会结束哦。】
顾己肆转过头看她,以为她要问那老者是谁,正想着开口回答,穆幼青却问:“那个,你知道最高的地方在哪里吗?”
“啊?”
“就是,有什么建筑是能一览众山小的吗?”穆幼青伸手比着高处,“什么都能看见。”
顾己肆想了想说,“留鹤楼。”
“在哪?”
“京城。”顾己肆问,“你要去高处做什么?”
“看,看真相。”
顾己肆噗嗤笑出来,“什么真相,需要站在留鹤楼上看的?”
看顾己肆笑出来,穆幼青吐了口气,顿时觉得放松不少,“这是我的秘密,那留鹤楼是什么地方,酒楼吗?”
顾己肆摇头,“不是,那是为一位朋友建的楼,藏书楼,在皇宫里。”
“皇宫!那我岂不是上不去!”
“你若一定要去,我就有办法让你去,只不过......”顾己肆像是故弄玄虚,穆幼青呆呆等着下文,她就这么盯着顾己肆,眼睛一眨不眨。
只不过什么终究没有说下去。
穆幼青的脸近在咫尺。
顾己肆看她面带桃色,星眼潋波,微张的嘴唇没有太多颜色,却更加诱人,望着那副半是好奇探究,半是懵懂疑惑的乖媚,他的心狂跳不止。
连自己也没有预料到地,顾己肆身子前倾,嘴唇触上了穆幼青的唇。
那触感柔软,又有一丝玉润冰凉让顾己肆不舍移开,他想捂热她的唇。
穆幼青顿时瞪大眼睛,胸前砰砰砰的跳动声自己都能听到,她僵硬着身体一动不动,连长睫都没有眨一下。
顾己肆抓住穆幼青的双手,她也任由自己冰冷的手被顾己肆轻柔捏住,而后力道越发大起来,她感觉到嘴唇上有湿热柔软的触感,穆幼青一惊,脑袋一阵麻痹......
那柔软的温热想要向里探时,穆幼青全身一阵酥软,喉咙间溢出隐晦之声,这一声更加刺激了顾己肆体内扩张的欲望,而穆幼青却尴尬的红起脸。
她一把推开了顾己肆。
这一推,把顾己肆推清醒了。
穆幼青脸颊滚烫,她回避着顾己肆用手背给脸降温,却发现顾己肆额间冒汗,喘的厉害。
“这,这么上头吗......”
不对......
穆幼青扫见顾己肆脖颈处隐约生出黑色斑纹,是毒性发作了。
回忆起方媚的话,她说时间越久,越是疼痛蚀骨。穆幼青慌张起来,“大冰山,大冰山,你怎么样......”她赶紧扯下方媚放在她腰间的香囊,“这个可以缓解疼痛,大冰山,你先深呼吸。”
那香囊无论如何也解不开。
穆幼青想站起身,猛地一站,头撞到了车顶。
顾己肆忍耐着疼痛,轻手摸着她的头,“你这是......咳咳,在干嘛呢。”
顾己肆脖颈见的黑斑越加深重,他面色白的吓人,穆幼青重重地拍了一下车壁,“快停下来,快停下来!”
“别......”顾己肆一直咳嗽,几乎说不清话,“快离开这里,快走。”
穆幼青想,定是因为那老太婆,怕她追上来。她立马又让云可珠继续前行,这回连吉祥也不再飞檐走壁,他好好地坐在云可珠身边,不时回头望一望,猜测着,“是不是顾公子负了那婆婆的孙女,如今她找上来了?”
这话被车内两人听见了,顾己肆咳的更猛了。
穆幼青一只手拍着顾己肆的背,一只手解着腰间的香囊,顾己肆看见了香囊上绣的红蟒,那是五品以上的官员才能用的花纹,他缓了缓,问说:“这东西......是谁给你的?”
穆幼青也没做隐瞒,“这是方媚给我的,就是普通的安神香囊......”
顾己肆抬头看穆幼青。
他慢慢将身子往后靠,身体的疼痛让他无法在多说一句话,这次的毒来的最为猛烈,难道是因为引了欲念,牵动体内毒素跟着沸腾起来......
方媚......
顾己肆其实早知道方媚是落山土匪的头,他安插官善虎在方媚身边许久了,那日就是因为山上还有阿虎在,所以他没太担心穆幼青的安危,他的人紧跟着就上山通知阿虎暗中护着穆幼青了。
只是没想到莫疆人突然出现,他的人到山上时,只见一地血尸。
但方媚究竟是谁的人,顾己肆并不知道,他想起阿玉对自己说的话,“齐王不可信。”
是齐王的人吗......
云可珠驾着马车使出了城门,往京城方向约莫走了两个时辰,顾己肆的疼痛没有半点好转,他头靠车壁,一只手握着穆幼青。
穆幼青犯困,但每次快睡着就会在一瞬间惊醒,她赶忙查看顾己肆的状态,每次都只见人闭目凝眉,她抬起袖擦去顾己肆额间的汗。
前方忽地一阵怒骂声,穆幼青没听清说的什么,只听见女子的哭喊声。
马车停了下来。
“怎么了?”穆幼青问着,掀开了车帘,瞧见前方一排手脚被同时捆覆的女子。站在第一个的十分瘦弱,她没穿鞋,衣衫上有许多带血的破口,她伏在地上,正被一个手握鞭子的官吏抽打。
那官吏手下半分没留情,他使上全身的力气,好像就是想把人抽死。
穆幼青看的触目惊心,她立马跳下车,大喊着:“住手!别打了,你会把人打死的!”
穆幼青的手从顾己肆掌心抽走的时候,顾己肆睁开了眼,他咳嗽了几声,掀开了车帘。
那官吏见有多管闲事的人,手下抽打的更加凶猛:“老子抽自己的犯人,你多管什么闲事!闪开!!”
那官吏像是今日一早就撞见老婆跟别人搞上了似的,心情差极了,他故意一把推在穆幼青肩上,欲将人推翻,穆幼青只是踉跄两步,于是那官吏又朝前一步,狠劲儿推了一把,嘴上还厌恶地念叨着:“女人就是用来打的!”
穆幼青跌在地上的时候,有一点懵,她没料到对方会对自己动手,还是接连两次,她要站起身时,见一道身影在眼前一闪,那衙役已被云可珠扼住了喉咙。
云可珠目光凶狠,手上劲儿也狠,若不是顾己肆下车喊了她一声,恐怕她就要将人捏死了。
听见顾己肆的声音,穆幼青回头,见顾己肆正扶着车壁咳的厉害,不过那眼神的狠劲丝毫不亚于云可珠。
那官吏浑身一颤,退了好几步。
穆幼青赶忙上前,推着顾己肆,“你怎么下来了!你快上去啊!”
“好啊,敢对官府的人动手,你们好大的胆子,你们都给我在这等着!” 那官吏面色涨红,心有余悸地护着自己的脖子,“今日巡抚大人回京述职,恰要途径此处,正好办了你们这群贱民,你们都给我在这等着!”
“你这人好不讲理!明明是你先动的手!”穆幼青听那恶人先告状的语气最是受不了,“你别拿什么巡抚大人吓唬我,巡抚大人就算在这,也是你理亏!你都要将人打死了,你这是动用私刑!!巡抚大人第一个就办你!”
“我呸!”对方根本不怕,他像不是第一次干这事了,理直气壮地用鞭子指着地上还剩一口气的女子,“谁看见我动私刑了,这人还活着呢!!哼,我这脖子上肯定还有红印!等巡抚大人来了,有你们好看,都别走!”
此地较为荒芜,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风一吹,逼人打颤,顾己肆冻得手冰凉,他一喘气,喉间如冰锥凿刺,他捏着穆幼青的手,本想把人叫住,如今他根基未稳,还未接手太仆寺,身无半点官职,空有一个“前朝太子”的头衔,根本没法给穆幼青撑腰。
此时绝不能轻易掀起风波。
就算是那躺在地上的女子死了,他也不能管,他身后牵扯着太多人,任何举动都可能就此葬送了谁。
他虽有暗中埋藏的人,但别人,也有盯着他的眼睛。
“走——”
话音未落,身后传来一阵马铃,伴随渐近的马蹄,一辆青篷车马渐入视线。
“巡抚大人!!”那衙役大喊着跑向马车,噗通一声就跪在车前,“巡抚大人,此处有人意图谋害官府的人,蓄意救下那群女囚犯,还请巡抚大人立即查办!”
穆幼青心里也跟着噗通一声,不知为何,此时她最怕的是顾己肆被人认出来,他可是前朝太子,大家都以为他死了,如果被认出来了......
她赶紧挡在顾己肆身前,小声说:“大冰山,你快上车藏起来。”
顾己肆抬头,惊讶地望着穆幼青的背影,顾己肆苍白的脸上温柔一笑:“放心,他们不认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