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屋的经营日常》纸梧

60、诅咒（十三）

　　在一个阳光灿烂的下午，江凝站在花园一角，举起手机框框拍照，忽然，镜头里莫名撞进来一个女生，江凝眯起眼睛，看清镜头里的东西后双眸骤然睁大。

　　手机屏幕里，是一个蜷缩在角落里的女生，女生听到声音抬起头，眼神空洞，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感。

　　被人抓包，江凝尴尬地收回手机略有歉意道：“不好意思，我随便拍拍，你要是介意我现在就把照片删掉。”

　　女生没有说话，继续把头埋在臂弯里，不理会江凝。江凝握着手机站在原地许久，心中一番挣扎过后，走到女生身边坐下。

　　“你是哪个班的学生，到饭点了，你不吃饭吗？”江凝试图和女生搭话，声音轻轻的，像春天里的鸟鸣，很好听。

　　女生下意识往旁边挪了挪，没应答。

　　江凝继续道：“我是新来的老师，来之前的那天晚上，我还担心不适应这里，现在觉得这边环境还不错，学生学习很认真，也很聪明。”

　　女生依旧没有说话，江凝意味深长地看向她，小声道：“其实，也有不开心的事情，这段时间我总是做噩梦，或许是刚到一个新环境，平时又工作太忙。”

　　“什么梦？”女生终于肯说话，但脸还是埋在了臂弯里，声音闷闷的。

　　江凝的视线移到远处，喃喃道：“记不清楚了，只知道是一群模模糊糊的白色人脸，我走到哪，它们就跟到哪。”

　　闻言，女生猛然抬起头，眼神里流露出些微的同情，又很快被遮掩下去。她垂下头，喃喃道：“你不适合这里，趁着刚来，赶紧离开。”

　　江凝敏锐捕捉到了女生的异样：“为什么？学校里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女生摇摇头，爬起来离开了花园，江凝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又咽了回去。她低着头，似乎在权衡着什么，最后只是看着女生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什么也没做。

　　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安然站在树荫下，不远处的教学楼下围满了人。

　　就在刚刚，一名学生跳楼了。

　　“打120，快去打120。”

　　“老师呢，阶段主任呢，这是哪个班的学生，快打电话通知家长。”

　　叽叽喳喳的声音响起，不知从哪里传来一声：“人没气了。”

　　站在树荫下的还有江凝，她面色惨白，双眸死死盯着倒在血泊中的学生，嘴唇被自己咬的通红。

　　死者不是别人，正是江凝先前在花园里遇到的女生。在喧闹的人群中，江凝听到了女生的名字，徐诗琪。

　　一周过去了，又是一个阳光灿烂的下午，一条鲜活的生命从楼顶一跃而下，就此离世。

　　江凝从旁人的口中知晓了这个人的名字，王子敬。

　　一周后，又是一条人命，死者叫岳岩。

　　六天后，死者叫王洋。

　　学校从未发生过如此频繁的跳楼事件，一时间人心惶惶，不少学生都有了转学的念头，但学校极高的重点大学录取率实在是太有吸引力，家长们权和利弊后，还是选择相信学校的说辞。

　　“这年头小孩都脆弱的很，稍微多说两句便要死要活，觉得天都塌了，我们那个年代几乎天天皮带炖肉不都是活蹦乱跳的？”

　　“对的对的，老师你看，我孩子今年高三，正是关键时期，因为这事放假岂不是浪费孩子宝贵的学习时间。孩子要是情绪不好自己回家调整两天就得了，别拖其他人的后腿嘛。”

　　“……”

　　人们你一言我一语，便轻飘飘地把这件事情揭过去了，所有人都把这几起事件当成学生不堪压力重担，一时想不开。学校为此特意招聘了几位心理医生负责解决学生情绪方面的问题。然而有一个人，对此似乎有不同的看法。

　　夜晚，十点半的熄灯铃声准时响起，宿舍楼内的灯瞬间熄灭，整栋宿舍楼陷入了漫长的黑暗。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大约半个小时过去后，一楼的一间宿舍门骤然被人打开，一人穿着睡衣拖鞋，小心翼翼地在走廊上行动。

　　这人对宿舍楼的布局很熟悉，没有开灯也能精准摸索到走廊的位置，她走到宿管的值班室时透过窗户悄悄望了一眼，宿管已经陷入梦乡。

　　她心底松了口气，偷偷拿走了挂在值班室外的钥匙，沿着楼梯走到二楼角落的一个宿舍，轻轻打开了宿舍门。

　　在她身后不远处，安然抬眼看了一眼宿舍门号，是高三那间教室里的女生宿舍。

　　半夜三更不睡觉，跑到学生宿舍做什么？

　　安然不懂江凝的脑回路，可惜她不能离江凝太远，否则她现在就跑去查探学校了。

　　宿舍内的学生已经入眠，江凝为了减少噪音特意脱掉了鞋子，踮起脚尖走到一旁的下铺旁边，然后拿出了手机。

　　安然就跟在江凝身后，离她只有两步远。她注视着江凝掏出手机，对着床上睡着的女生正脸，打开了照相机。

　　哈？偷拍？

　　安然被江凝的骚操作惊呆了，大半夜不睡觉来这里拍照？

　　江凝全然不在意自己的行为是否不合适，全神贯注盯着手机屏幕，看的很是认真。她用手指放大镜头，时不时换个手机角度，找准合适的角度后摁下拍照键。

　　安然抻着头盯着屏幕，看半天眼睛都酸了也没找到一丝疑点，似乎江凝真的只是来满足自己见不得人的小癖好。

　　江凝一连拍了几张照片后，掉头换了个人继续拍。忽然，一侧的女生翻了个身，江凝火速蹲下趴在地上，连带着安然都提心吊胆了起来。

　　几分钟后，女生没有出现其他的动静，江凝暗自松了口气，从地上爬起来继续拍。

　　宿舍是上下铺八人间，江凝一个都没有放过，拍完下铺拍上铺，安然坐在一侧的椅子上打着呵欠，她是真没搞懂，江凝来这里是为了干什么？

　　困意很快袭来，安然一天没合眼了，她把头搭在自己胳膊上，目光落在江凝身上。忽然，江凝手机一个没拿稳掉了下来，安然瞬间惊醒。

　　下一秒，一只手稳稳接住了落下的手机，江凝暗自松了口气，但凡她晚一秒就糟糕了。

　　安然眯起眼睛，她发现江凝的手在抖，这种情况她在严宇身上见到过不少，特别是当他见到鬼的时候，发抖、面色惨白、双唇哆嗦什么的都是常事。

　　但是宿舍内，有什么？

　　床上的女生睡的很香，许是白天太缺觉，安然环视了一周，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残念、阴气，一丝一毫都没观察到。

　　江凝颤巍巍地摁下拍照键，做完这一切逃似的离开了这间宿舍。在她身后，安然眉头紧皱。

　　如果不是她亲眼见到过学生的疯狂，她一定会把这当成江凝的某种变态恶趣味，但是现在很明显，江凝发现了她不知道的事情。

　　后续的几天里，江凝每天晚上都会偷偷外出拍照，她把相片做好命名保存在了一个特定的u盘里，时不时打开看看，每次看过后她心情似乎都不怎么好，晚饭也吃不下。

　　相似的记忆时间流动速度很快，安然像是看了一场十几倍速的电影，在电影播放到某个不同的剧情时，速度又会归于正常。

　　后来的时间里，江凝已经不满足于晚上拍照，只要她有时间便满校园里转悠，手机上的照片也日益增加。

　　深夜，江凝一夜没睡，电脑屏幕上是各个同学的照片。她边看照片边在笔记本上记录着什么，划了又写，写了又划，最后写下了十几个名字。

　　岳淑艳，何小东，楚萧婷……

　　时间再次飞速流逝。

　　距离上次学生自杀时间过去了一个月，大家都以为这件事情就此完结的时候，又有一名学生死亡。

　　她的名字叫岳淑艳。

　　这天，江凝看着自己的笔记本，心中五味杂陈。她找到学生的死亡规律了，但是她却没有半分的喜悦之情。

　　她自认为自己是一个果断分明的人，但这次，在找到一丝线索之后，她犹豫了。

　　这件事情，绝对比她想象中的更加棘手，这是她作为女人的直觉。

　　江凝思考了一夜，她可以选择离开，装作什么都不知情回到市里开开心心的生活，但在她想退却的时候，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人影，是徐诗琪。

　　如果那个时候她拦下徐诗琪，说不定徐诗琪就不会死。

　　安然并不知道江凝心中的想法，在她的视角里，此刻江凝正在盯着徐诗琪的照片发呆。

　　安然靠在一旁的椅子上，这段时间她一直跟着江凝，看着她拍照片，记笔记，每天晚上都熬红了眼睛。

　　她隐约觉得，江凝一定是发现了什么，但安然捋了无数次近来的经历，都没想明白线索出现在什么地方。

　　安然垂下眼眸，手指无意识的卷着头发，做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有些人天赋异禀，从小便能看到其他人看不到的东西，或许江凝就是这类，她能看到学生的异常，能察觉到学校的古怪，换言之，江凝很可能有阴阳眼。

　　第二天清晨，又是一名学生发疯，是何小东。

　　安然骤然看向江凝的笔记本，一脸不可思议。

　　太巧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岳淑艳死亡的时候，安然以为笔记本只是用来记录异常学生的名单，并没有细究名单的顺序，直到现在。

　　岳淑艳的是名单上第一个同学，何小东是第二个，下一个很大概率是楚萧婷，楚萧婷后面还有十几个人名。

　　简单的阴阳眼，就能做到这种地步？江凝有这么厉害的技能，最后全校学生竟无一幸免。

　　安然眉头紧蹙，就在刚刚，她突然意识到事态的发展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复杂。

　　她来到污染区已经近5个小时，治安属的人再笨也不至于找不到地方，为什么他们还没有追上来抓她？

　　是因为不想抓，还是不能抓？

　　不能，为什么不能，因为他们根本进不来这个污染区。为什么会进不来？污染区对治安属完全开放，只有一个例外，就是重度污染区。

　　重度污染区禁止玩家进入。这是系统当时告诉她的原话。

　　联想到先前系统商城莫名断网，并且一直都没有恢复网络，安然心中更加笃定这个想法。向阳中学这个地方，恐怕已经升级为重度污染区了。

　　重度污染区死亡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九点九。这也是系统的原话。

　　为什么，她为什么会这么倒霉，为什么偏偏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