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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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糖翻着陈德茂的资料，思绪却陷在那天的事里。
封闭狭小的化妆室，满脸是血的沈子欣，抖着手撺着一把小刀，指着对面一身酒气满身横肉的陈德茂。
沈子欣是靠着歌唱比赛选秀出来的，16岁那年在最红的那档节目里以第10的成绩止步，却因为长了一张初恋脸被孟涛看中，直接拍板成了偶像剧《我的星星女孩》女主角。
这部剧当年以2.82%收视横扫各大榜单，沈子欣一炮而红，拿下了当年几乎所有奖项的新人奖，成了这家公司第一个签约的艺人。
没几天，网上出现沈子欣各种层出不穷的黄谣，最离谱的说是跟了一个富商，带资进组，逼死原配，当年随手转发都在十万。
金灿影视也是第一次做艺人，危机公关不够成熟，错过了最早的窗口期，等事态扩大已经来不及，官司告了两年，赢是赢了，沈子欣也凉了。
姜糖进公司第一个接的就是这个案子。沈子欣那年才18岁，因为家境不好想早点挣钱，放弃了读高中，结果一夜之间从天堂到地狱，去街上吃饭都有店面嫌晦气不让进。
但这姑娘也硬挺，哭完了，自己让干什么干什么，听话懂事能吃苦，官司打赢了没人用也不怨天怨地，反倒劝她想开点，先从小角色做起就行，说得最多都是麻烦姜姐了。
这样的人姜糖到底多了几份心软，工作上也尽她所能维护，两人合作也很愉快，一直到那天当她坚持报警，沈子欣坚决反对以死相逼，两人吵了6年来的第一次架。
沈子欣担心事情曝光她又成为千夫所指的那个，姜糖则觉得不报警事后有传闻才更说不清楚，更何况沈子欣一个演员为了这个人脸上动了刀，无论如何也得索要赔偿。
姜糖有些烦躁，明明沈子欣是受害者，现在还要逼着人去道歉，哪有这道理。想到对方额头那道疤，发了条微信。
【姜糖：伤疤好点了吗？】
【沈子欣：好多了！糖姐你不要担心，等我好了就去争取其他戏，一家一家去试，肯定能接到戏。】
【姜糖：方嘉说什么都别答应。】
想想又怕对方被方嘉恐吓，加了句——【你要背着我跟方嘉去道歉，我们就结束合作】。
不过一秒，沈子欣电话进来，语速急得像倒豆子：“姜姐！我保证！我不会！你放心！你说东我不走西！说北我就在北待着！”
“嗯，那我报警那天你怎么不听呢？”
沈子欣呐呐，“……那是……偶尔……刹车失灵就窜出去了”。
姜糖想到现在处处被动这个局面也有气恼，“行了，你好好养伤吧！”
挂了电话，姜糖认真看起陈德茂的资料，做化肥起家，后做房产，前几年转战互联网，这两年又往影视方向砸钱。总之什么火投资什么，她翻到陈德茂年轻时候的照片，表情微妙起来。
*
“糖糖，快救救我！”林晓和一阵风窜进办公室，“那个时令通过是通过了，但一句都不回我，怎么办啊，你说他什么意思，没兴趣问你那些话干嘛？是觉得我们功课做的不够吗？我解释了啊，你是艺人组，我是策划组，我都看了他的小说呢！所有都看了！”
姜糖看她嘴唇一张一合停不下来，“你慢点说，口水都喷我脸上呢！”
林晓和吐口气，抬手给她擦了擦，擦了一手的粉下来。
……
“你今天妆怎么这么厚实？”
“熬夜！”
“熬夜干什么？”
“看小说！”
林晓和反应过来，“糖糖你怎么这么好！”看小说肯定是为了帮自己拿下时令，她命真好，“你放心，你家九月将来一年的狗粮我包了。”
“我不行，我纯粹是出于好奇……”
“你不行，那就没有人能行，咱公司哪个赚钱项目不是你拉来的，谁不知道你就是咱们的招财猫……哎呀，你怕什么……呜……”林晓和扒拉开她的手，“我就是故意让他们都听到的！你说你怎么这么软……”
看姜糖蹙眉，忙狗腿让步，“不说了不说了不说了！”
“你有和他说我们的报价吗？”
“没有，只说我们不会比其他公司低，具体还有谈的空间。”
“你和他的图书编辑谈了吗？”
“谈了，编辑说时令每次都是自己定，不过孟总这次给钱很大方。”
姜糖叹口气，“买回来做不好也不行啊，制作层面咱们没有任何优势”。
“哎，那也比现在死磕什么偶像剧好，爱的魔力转圈圈都快吐了好吗？”林晓和拿过姜糖的手机，又认认真真翻了一遍和时令的对话，“看他意思就是要认真看他书才行，你说我把自己做的读书笔记发给他，他能回我吗？”
“你试试，我也不知道。”
林晓和盯着姜糖微信，猛地一拍桌子，“你说有没有可能他也喜欢狗，你看你这头像是狗他秒通过了，我妈头像是猫就没用。”
“不至于吧……”，姜糖看她快速翻出一张和九月的合影换成头像，有些无语。
“祈祷九月赠好运，让时老师回我一句”，话才落下，微信来了消息。
【时令：我电脑打不开pages。】
【时令：字体楷体，小四，行间距1.5，页边距3.2。】
……
姜糖看着风风火火跑出的林晓和，失神了片刻，以前也有个人只喜欢楷体，对宋体嗤之以鼻。
看小说除了翻译，最看重的就是排版，说那些密密麻麻的排版就像挤在一起的蚂蚁尸体，让人失去阅读的兴趣。
姜糖写了一下午艺人发展的计划书，三个新人都是刚毕业的大学生，是方嘉硬推给她带的，说实话长得都不错，普通人堆里都是亮眼的存在，可放在演艺圈就没什么辨识度。
电话突然响起来，看到屏幕上元鑫两个字，她摁掉，对方又打过来。
“有事？”
“何璇有消息了。”
姜糖愣住。
*
姜糖到家的时候，秦阿姨已经做好了饭，姜水月看她脸色不好，忙上前摸了摸她的脸，她是类风湿，全身关节变形，手脚都不利索，手只能曲起来，指甲剐蹭得姜糖蹙了下眉。
“没烧啊！”
姜糖推开她的手，“没事，昨晚没睡好”。
姜水月还是担忧，“要不再去找尹医生看看，你最近脸色一直不好”。
“真没事”，想到何璇的事，毕竟人还没找到，终是什么也没说。
何璇是姜水月的闺蜜，也是看着自己长大的干妈。12年前，姜糖爸爸破产出轨离开，自己回祖籍地上学，何璇一直帮忙照顾身体不好的姜水月。
后来不知怎么突然拉着姜水月一起炒期货，第一波挣了不少钱，来了兴致，贷款接着炒，没想到翻了车。
体验过一夜几十万进账的人野心膨胀起来哪收得住，何璇先背着姜水月贷款，后又用她俩的名字借了高利贷，结果遇到期货市场跳水，赔了更多。
眼看兜不住，对方拿了剩下的钱跑路了，只给姜水月剩下500万的高利贷和300万的贷款。
她们卖房卖车卖一切能卖的东西，一夜之间负债累累，无家可归。
元鑫告诉她，何璇人在纽约，嫁了个当地白人，她看了照片，确实是本人，开着豪车，一看就是生活优渥的富家太太，和她妈妈像两个世界的人。
姜水月拄着拐杖，敲在地板上咚咚响，一会找钙片，一会找维生素。秦阿姨笑道：“你妈妈就是心疼你”。
“嗯，她爱操心，您多和她聊聊”，姜糖被迫无奈，吃了比平时多一半的饭菜，又被摁着吃了一堆营养片。
“你程阿姨给你介绍了个对象，是个眼科医生，很不错”，姜水月兴致勃勃拿起手机，翻出照片，“你看，精神吧！你去和人聊聊！”
“不用”，姜糖看了一眼，“眼科医生自己戴这么厚镜片？”
“那人学习好可不费眼，不然哪能年纪轻轻是主任医生”，姜水月苦口婆心说了一堆对方的好，看姜糖无动于衷恨铁不成钢道：“你是打算当尼姑吗？27了还没谈过恋爱！”
姜糖磨不过她，“妈，人这年纪一看就是奔着结婚去的，我这不是浪费人时间吗？”
“你怎么不能结婚，有本事，还长得好看，再说，女人就这几年时间黄金期……”
眼看她妈又要开始婚育问题，姜糖重拳出击：“妈，谁愿意娶我这样的1+2？”
姥姥阿尔茨海默病，妈妈类风湿心脏病，还都没有养老金，房子也是租的，疯了才会娶她。
看姜水月又要抹眼泪，无奈递过纸巾，“妈，等咱经济条件好点再说，现在谈恋爱还不如给九月买两袋狗粮”。
“合着男人还比不上一条狗！”
“那是！他会冲我摇尾巴，嘤嘤嘤嘤，还能吃掉我所有不爱吃的东西，哪个男人会这么宠我！”
姜糖抱住九月的狗头，狠狠挼了一把，“再说，程阿姨肯定没跟人说我家的情况吧，那不是婚恋诈骗吗？”
姜水月语塞，要是说了谁还愿意见她闺女，她叹口气，转而恨恨道：“都是何璇那个坏女人……”她恨了这么多年，反复也就会这一句：坏女人。姜糖安抚了几句，进了屋。
*
姜糖看着何璇的照片，计划什么时候去趟美国。她本来想接着写计划书的，这会也没心情，索性拿起平板接着看昨晚还没看完的《暗道》。
《暗道》是时令的代表作，写的是男主人公王澈作为卧底，进入毒枭之地和头目姜大海较量的故事，为了取得姜大海的信任，苦肉计、美男计、离间计各种轮番上阵。
故事一路惊险刺激，结果到了结尾高智商的反派失智一样，一个个全部输给男主。
这种感觉就像你坐过山车，在最高点正等着下落，却被告知电力问题只能缓速返回。
姜糖气闷，上豆网，看到很多和自己一样对结尾接受无能的书粉，心理才平衡了点。她随手写了个评论，想想又觉得不理解，时令的书并非都以主角胜利结束，这本书却愣是让一身孤勇的王澈逆风翻盘。
出于好奇，她直接打开时令的聊天对话框，字句里还带着自己觉察不到的情绪。
【姜糖：时老师好，我今天读了您的《暗道》，我实在理解不了为什么最后姜棉发现不对还迟迟不对王澈下手，她这种从小在毒贩堆里长大的女孩子，心狠手辣，怎么可能为了一点爱意降智？】
【姜糖：而且，她对父亲感情很深，父亲和男人之间，怎么都不会选择后者吧？】
【姜糖：要是反过来，王澈因为姜棉迟疑我还能理解，毕竟姜棉舍命救过他。可他一点迟疑没有就开了枪，反倒是不该陷进去的姜棉栽了，为什么？】
【姜糖：您不是说您最讨厌主角靠主角身份致胜吗？可我在王澈身上看到的只有好运。】
【时令：好运不是实力？】
【姜糖：配角也不该是工具人。】
【时令：一个杀人如麻的毒贩女，主角一个卧底脑子进水会爱上，他们三观都不在一个线上，哪有爱意。】
【姜糖：我没说一定爱上，我的意思是姜棉这种人设，不应该一发现王澈有问题就干掉他吗？】
【时令：因为她不确定多少人叛变跟了王澈，需要暗中调查。】
【姜糖：书里没写这个。】
【时令：奥，那是因为你看的盗版，早期没修正的文。】
紧接着，那边发来一个红包，上面写着——请支持正版。
姜糖点开——39.9。
她手指头停在对话框里，一口气不上不下，那边又来了信息。
【时令：四倍奶茶钱而已。】
又引用了姜糖之前发的微信——【姜糖：时老师，我们是非常有诚意和您一起合作的，希望您能考虑一下。】
时令——
【确实】
【非常】
【有诚意】
隔着屏幕，姜糖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唾弃。但她和什么人没接触过，即使这样也能厚着脸皮当什么也没发生。
【姜糖：好的，谢谢您的赞助，我买了新书一定找您签名。】
【时令：……】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