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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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旭阳的假果然很快批下来，他们在夏季的尾巴一起飞往蜀地。
临走前钟意最后一次撞见林兖州，对方见她收拾行李什么也没问，只说了一句玩够了早点回来。
他说话的神情和语调都显示了不只这几个字的意思，钟意颇觉好笑，没有回话，当然也没给任何承诺。
此外另一桩不太如意的事就是飞机上多出来的电灯泡。
白望舒跟她哥是这么说的：“你要带钟意去，那我也要带蒲星去。反正都是见家长，要就大家一块儿。”
白旭阳只是冷笑：“你敢带他去我就从你几岁尿床开始跟他聊。”
白望舒丢不起这个人，遂作罢。
流云在蓝色天幕倒退，城市等比缩小，变成块状的一片，直至消失不见。
头等舱内，钟意挨着白望舒，白旭阳被赶到对面去，干脆盖着毯子小憩。
钟意看他闭了眼，凑到白望舒耳边小声问：“你哥最近是不是有什么用钱的地方？”
白望舒看傻子一样看她：“他缺钱还给我们订头等舱，你以为白旭阳会这么大方？”
她这话说的自己哥哥好像什么周扒皮一样，钟意忍住了没反驳：“那他怎么住的都是近郊的小旅馆？要不是没钱干嘛这么委屈自己呀。”
白望舒把目光移向对面，冷笑又要冒出来。
委屈自己？白旭阳可不会干这种蠢事。
他要是真缺钱就不会让钟意发现自己的窘境，特意把人带去自己住的小旅馆只能有一个理由，不动声色地装可怜，让钟意忍不住自己加快进度，带他过明路。
白望舒都能想象到他的话术，名不正言不顺，这不能做那不能做。
钟意要是心疼他提出给他钱什么的更是正中他下怀：我们什么关系？这是要包养我吗？
只要钟意够喜欢他，这么个闹法迟早把名分要到手。
白望舒内心谴责他不择手段，面上却慎重起来：“真假？那他可能真的没钱了吧。”
她还装模做样地叹了口气：“也是，当老师能有多少工资，他这个人要面子，肯定也不会说出来。”
大小姐对钱没有概念，自然没想过过问男朋友的身家。
钟意回想和白旭阳在一起以来，喜欢的东西男朋友基本都置办回家，她也没考虑过价格。
所以，难道是她败光了他的积蓄？
白旭阳一觉睡醒，抬眼就见钟意一脸愧疚看着自己，一张小脸泫然欲泣，怪可怜的。
钟意大小姐脾气，没占理也不会跟你讲理。愧疚这种东西出现在她脸上简直是奇迹。
他看向白望舒，无声询问发生了什么。
白望舒下巴一昂，一副有我这种妹妹真是便宜你了的傲娇样。
白旭阳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飞机着陆在下午五点，他们从机场乘车到乡下又花费了两个小时，临近目的地时已经是日暮。
落日余晖洒在农村绵延的矮树林和错落的房屋上，路上零星走过几个行人，懒洋洋慢悠悠的。
偶尔路过谁家的小院，能看见摇椅上的老人闭着眼睛晃着蒲扇，天府之国独有的气质静静流淌在这不慌不忙的黄昏里。
钟意上一次来是在高中，那会疫情还没起来，白望舒回白家过年，她厚着脸皮跟来。
她想起什么，勾着白旭阳的手笑问：“我第一次来你们家做客的时候，你是不是特别烦我来着？”
钟意年纪再小点那时候比现在还要娇惯，自己吵着要来又处处不习惯，被子墙皮碗筷，没有一样是她能接受的。
白旭阳大过年的到处给她找材质合适的床上用品，又去镇上购置了新的碗筷，一米八几的男人蹲在商场挑了半天总算挑出一套印花够漂亮的。
白旭阳这会儿一个人拿着两个半人的行李——钟意一个人的顶俩，白望舒的包也在他背上，那两个人一人一个带轮行李箱倒是走的岁月静好，就他在负重前行。
看看，还有闲情逸致追忆往昔呢。
他淡淡道：“你第二次来的时候我也烦。”
钟意扑闪两下睫毛才反应过来，这回不正是她第二次来吗。
她皱皱鼻子表示不满，想想又难过起来：“那婆婆肯定对我印象很差。”
如果早知道那是唯一一次见他的长辈的机会，忍下一切不适也应该好好表现的。
旁边的白望舒不知从哪摘了个柑橘扔给她：“没有啊，她可喜欢你了。”
白家奶奶那时候看着这么个擦嘴都捏着叠成方形的纸巾轻按在嘴角的小闺女，揪着白望舒的耳朵骂：“看别个好乖，就你跟个猴一样。”
她绘声绘色模仿着老太太的语气把这话复述了一遍，一旁的白旭阳都听笑了。
钟意也笑，笑完茫然地握了握手里的柑橘：“这是哪来的？”
白望舒随手一指：“那么多果树没看见？摘的呗。”
钟意惊恐脸：“这别人家的？摘了不会挨骂吗？”
白旭阳轻描淡写地回答她：“会，在谁手里谁挨骂。”
钟意捧着橘子瞪大眼。
白望舒笑弯了腰，钟大小姐提起酒瓶就敢砸别人脑袋，却不敢偷个橘子。
笑完了终于不再逗她：“笨，一个橘子没人会跟你计较的。你拿着上门说句好吃人家还送你一袋呢。”
白家坐落在一方池塘边上，一栋两层的旧房子，南面有株枝冠如盖的黄桷兰树，一丛枝叶探进二楼的窗户里去。
时值花期，绿云间交错着白色的花苞，花香馥郁。
白旭阳整理好了行李，把久不住人的屋子清扫了一遍，好歹收拾成了能睡人的样子。
想着另外两人也该饿了，他简单下了面，一人碗里卧个蛋端出去。
刚要开口叫人，就见在他设想里该又累又饿的两人对坐在院子里，而她们周围呈辐射状，一地的橘子皮。
橘子是路上遇到的邻居婶婶见两个孩子难得回来一趟，非要塞到他们手里的。
对啊，白旭阳面无表情地想到，活都是他干的，她们累什么？
不仅不干活，还给他找活干。
白旭阳冷冷盯着那一堆橘子皮，钟意从来不会往地上扔垃圾，一看就是被白望舒带坏的。
他把碗往桌上一放，一声重响：“滚进来吃饭。”
白望舒反应极快，迅速拉着钟意坐上饭桌。
钟意挑面的时候不知怎么有些心虚，仿佛吃零食不吃饭的熊孩子被家长当场抓包。
吃过晚饭，白望舒拉走了钟意，说着“饭后走一走，活到九十九”。
白旭阳在这句话后边收拾着桌子冷笑：“你少喝点可乐奶茶比什么都强。”
钟意跟着白望舒走出门的时候想，真是好浓的一股人夫味儿。
于是扭头和白望舒感叹：“你看你哥多贤惠啊。”
白望舒看仇人的眼神看她：“他骂我一句就显着贤惠了，你什么意思啊？”
你该骂的意思呗。
钟意没说出口，顾左右而言他说你们这风景挺好。
农村的夜晚黑的一望无际，只有池塘里的波光借了几分月色，也不知道怎么看出来风景好的。
白望舒走着走着想起来，快走两步到她前面去转过身面对她：“你不会上次来就开始打我哥主意了吧？”
钟意好笑道：“怎么就至于了。”
不过的确印象深刻。
钟意刚到白家那天晚上，躺在陌生而难以适应的环境里，不知怎么想到了妈妈每年都包的很丑但非要自己动手做的饺子。
钟澄会在自己碗里挑挑选选，找出为数不多好看的跟姐姐换。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离家那么远那么久的事实，在异乡里不受控制地掉了眼泪。
白旭阳的房间就在旁边，大概是听到动静，好半响后过来轻轻敲了敲门。
钟意说了请进，他把门拧开，也只是站在门口，没有开灯，低声询问她怎么了。
钟意捂着眼睛，闷声说有蚊子。
寒冬腊月，零下几度的天，也不知道是多么强大的变异种能在这时候钻出来咬她。
钟意说完自己也意识到荒谬。
还没等她找到理由圆回来，白旭阳已经转身去给她找蚊香了。
男人穿着单薄的衬衣长裤蹲在她床前点蚊香的时候，钟意终于找到一丝愧疚。
她在黑暗里抱着被子，小声说：“对不起，哥哥，给你们添麻烦了。”
白旭阳其实没觉得有什么，小姑娘看着像小孔雀一样张扬，但并不讨人厌。
事实上她并没有开口提过什么要求，只是妹妹都把朋友带回家了，他的待客之道就是尽力让人住的舒服。
他的脸在打火机的一豆灯火里明灭，干净好看的眉眼染了一层暖光，声音也好像被照成了暖调传过来：“不麻烦。和白望舒比起来，你多乖一小孩儿啊。”
他把蚊香放在床底下，防止人下床的时候被烫到，走出去的时候带上了门，声音轻轻落在地上：“早点睡吧。”
谈不上心动，只是白望舒也好，白旭阳也好，这兄妹俩给她一种和所有人都截然不同的感觉。
钟意从小到大见过无数的献媚，也不是没有人真心实意地爱她。那些人凝聚在她身上的目光都在无声地告诉她，她有多么特别，钟意有多么特别。
只有白望舒，在不认识她之前看她和看别人没什么不同，认识之后，喜欢她也和喜欢别人没什么不同。
钟意一直好奇着什么样的人能带出白望舒这样的孩子，如今见到了，果然和她想象中一样，无法形容却如有实质的温柔。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 18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