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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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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教头总是不来,场上的少年郎们已经自发让人去牵了自己的马过来。白麓书院有马厩。
有书院养着的马,有钱有势的学子们当然也备着一匹马在书院马厩里,以备不时之需。不到片刻,校场上已经来了十几匹白头骏马,李槐庭和赵谦他们笑呵呵的说要组织一场马球场。
少年郎们挥手响应。射击什么的没劲极了,如果要学基本箭法,他们早就学会了,也不让他们去围猎场,在这里光秃秃的射靶子有何意思,不如打一场马球痛快。
蹴鞠和打马球是白麓书院的传统活动,几乎是每个学子娱乐时间必备项目。每年还会举行蹴鞠球赛,夫子教谕们也会参加。
明经班和苏景玄他们班很快就凑齐了十三个人,还少三个。
“那边启华班的,参加吗?”有人指着谢池他们新来的启华班。启华班没人出来,其中一个白面书生笑着拱手,“我们刚来,并不擅长这项运动。下次一定来。”这人乃独孤疏风,为人颇为饥馑,是鄞州来的学子最会交际的一个,官话也说的最好。
少年们发出嘁的一声,启华班有学子脸上不好看。但那个白面书生并不介意,笑意盈盈的。谢池在一旁继续射靶子,目光根本没往这边来。
苏景玄挑衅的目光在谢池身上转了一圈,骑着马奔过去,指着谢池居高临下说:“哎,新同学,你也不会吗?”
谢池转过身来,将手上的弓放下,抬眸,“不会。”
有的学子们哈哈大笑,果然是一群乡巴佬。
苏景玄也笑,眉眼明亮开怀,突然策马朝他冲过来,将一只木球朝他扔过去,“我教你,来。”
谢池静立不动,容色冷淡,眉目冷峻,“不必,在下要学射击。”他说罢便转过身去拾箭,继续射靶子,把苏景玄晾下了。
那个白面书生噗嗤一笑,拱了拱手,转而也去拉弓伏射。
苏景玄耸耸肩,赵谦喊他,“来,人齐了,走啦。”他们策马离开,赵谦很大声的说了一句,“乡巴佬不会就不会,装相倒是一流。”
赛场外一阵欢呼雀跃,十几位少年郎策马奔腾,间或手臂挥舞着月杖,将一只木球挥来呼去。校场内硝烟弥漫。
“逢初,这里!”苏景玄找到了对方一处防守漏洞,扬着马鞭,朝于逢初呼喊,于逢初和他配合默契,弯腰用月杖一击,抢过明经班的一个球。
苏景玄打马掠过,抢险击球,木球飞起——明经班的赵谦躲避不及,只好避让,张田追上,将木球一击朝着球门而去。
木球拐了个弯又飞到右侧,然而下一秒右侧被李槐庭包抄,将木球抢了过去,接着赵谦冲过来,一击必中,球进了球门。
明经班又是一阵欢呼。于逢初擦擦汗水,喊道:“张田,你他妈的老给他妈送球做什么?”
张田委屈,“才落后一分而已。我们还能追上。”
孙冷在马背上左右摇晃,公鸭嗓子叫的都哑了,狠狠道:“追个屁,徐教头回来了,我们没时间了。”
苏景玄策马过来,也看到徐教头了,已经指着他们要他们下马了,他因为剧烈运动,脸红气喘,“还不是你笨,连防守都做不到。来,最后一球!”说罢,不顾危险,双腿夹着马背,反手击球给了他们班个子最高的吴文广。
吴文广受宠若惊,没有丝毫犹豫地奋力一击,球直直地朝球门而去,而这个时候赵谦又从侧面出来,用月杖轻轻挥,
吴文广眼看着木球要调转方向,急了,双腿夹马,喊了一声,“苏少。”苏景玄打马过来,做了个在马背上的高难度动作,以一种不可能的姿势抢到了球,木球又被一击飞了,吴文广叫了一声好,助跑又帮忙用月杖挥了一击,然而这一击后他傻眼了,木球不是朝着球门,而是朝着射击场一角飞去。
打马球的少年郎们霸道,将整个校场圈了一大半,要不是靶子没有徐教头的命令不敢挪动,他们还会扩大范围呢。谢池就在原先的位子上继续射击,也只有他和白面书生还在练习打靶。启华班的其他学子们已经沉浸在这场马球塞中了,讨论着,说着也要找机会下场玩。
木球飞过来的时候,谢池和那位白面书生没防备,只听同学们啊的一声喊叫,木球要砸中白面书生,他本能的用手中的弓去抵挡,可是木球力道很重,挡了一下,木球落地又飞起朝着一边的谢池而去,谢池反应很快,用脚一踢,木球又继续飞起,接着他用手抓住了木球,球场上有人喊,“扔过来!”
谢池一动不动,直到苏景玄骑马过来,他突然把球往校场外边的院墙扔去,苏景玄一顿,眼看着那木球要飞过院墙,球被徐教头抓住了。
徐教头手里掂着木球走过来,斥道:“小兔崽子们,翻了天了,谁让你们骑马出来的,既然这么爱马,那书院马厩就归你们打扫了。扫半个月,每日我都检查。”
吴文广本来吓了一跳,以为要砸到人了,脸都白了。他是乡里出来的,考上白麓书院不容易,平日里也不和那些纨绔子弟胡闹,听说这群启华班的学子都是有来头的,也不敢得罪。
刚刚球飞过去的时候他都以为自己要被退学还要赔医药费,这一看谢池他们并没有受伤,心里松弛下来,被徐教头惩罚清扫马厩,也没觉得有什么,高高兴兴的点头领了罚。
苏景玄和于逢初几个也不当回事,罚了又怎样,有的是人帮他们扫,只不过这最后一球没进,让他输了心里很不甘心。他瞪着谢池,要是谢池没拖延时间,直接把球扔还给他们,说不定还有时间进一球。
谢池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不善目光,漠然的回视过去,带着些冷峻的不屑。苏景玄牙痒痒了,他心眼一直很小,这回新仇旧恨加上了。
咚咚咚。白麓书院的钟声响了,该吃午膳了。
徐教头放弃训斥他们了,让刚才打马球的学子们留下收拾校场,把器具和弓弩弓箭箭筒们靶子都收拾好。徐教头在一旁看着不让书童和助教们动手。等他们都收拾好去后院斋堂吃饭的时候,斋堂大师傅都离开了,残羹冷炙的。
于逢初道:“别打饭了,去悦香楼。”
“未时一刻,崔夫子要讲经,我可不敢逃。”赵谦坐下继续擦汗。
“这么快就到大魔头讲经了?不是每月一轮吗?这才月中啊。”于逢初惨叫。崔夫子讲经每月一轮,是白麓书院传统习俗,这一日也会有外地学子来听,本院学子是不能缺席的,不然学年考核纪律这一项会不及格。
“上个月推辞了时日,轮到今天了。”李槐庭打了饭菜过来,见苏景玄小脸还皱巴着,勾起唇角,“输了球不开心?”
苏景玄摇摇头,稍微歪了歪身子,指着斋堂最里面的几个人,“启华班什么时候和我们班的人混在一起了?”吴文广和苏冷正在和那个白面书生等几个启华班的学子们有说有笑的,他们的食案上摆了许多吃食。他们其中谢池并不在,只不过从那边传来的话语中偶尔能听到他的名字。
“回去问问张田呗。”张田是书院百晓生,无所不知,犄角旮旯里的事情都知道,要是在前朝定然是锦衣卫鹰犬好手。几人说着下午的讲经会,又随意吃了几口离开了斋堂。
太阳炙热,他们便走到树荫下,斋堂在□□,离他们教室教学楼有两刻钟的距离,小道两边种满了热烈的山茶花,苏景玄随手掐了几朵,笑嘻嘻的要往于逢初头发上别着。于逢初白白有些婴儿肥,一张圆脸上衬着硕大的山茶花显得滑稽,惹得苏景玄哈哈大笑。
于逢初也嘿嘿笑着,反手一推,辣手摧花将他摔进路两旁的花丛中。苏景玄也不甘示弱,将他按到花丛中压着他。
赵谦和李槐庭看着他俩闹了许久,路旁的花丛塌了一片,两人身上沾满了碎叶花枝草屑,头上也有落花,偏生两人还在你推我攘的,挤来挤去的,谁也不让谁先起来。
李槐庭笑着将他们拉起来,给他们拍拍身上草屑花瓣,“你们俩真十五岁吗?五岁还差不多。”于逢初扒着苏景玄的肩膀将他往下按,“这小子在球场上卖我,再有下次我可饶不了你。”
苏景玄不服气的回应,“我可没卖你,是你拖我后腿。”两人又闹起来。从小到大,两人最要好,也最爱闹。李槐庭和赵谦比他们俩大两岁,有些兄长架势,把他们俩分开。
“行了,快起来。”赵谦也上来,将两人拉开。四人转过月亮门,刚走出了十几步就看到前面两个学子和崔夫子。
两人跟在崔夫子身后似乎在散步。崔夫子对其中一人神色和蔼地说着什么。其中一学子是谢池,另一个学子好像是上元院的师兄。
四人停下脚步,给崔夫子问好。崔夫子点头示意,从他们身旁经过。谢池经过苏景玄身边的时候闻到了山茶花香味,热烈浓郁,他神色一动,忽而回头看了一眼苏景玄。
苏景玄也瞪着他,心里想着这个家伙怎么哪哪都能碰到,阴魂不散的。这一天不到碰见三四次了。苏景玄想说什么,只见谢池这家伙嘲弄的勾起唇角,视线在他的头顶的发旋转悠了一圈,接着收回视线离开。
苏景玄摸摸自己后脑勺捏出一片粉色的山茶花碎瓣来,碾碎的花汁印在了衣服上。
苏景玄很气恼,长得高了不起啊,看到他头顶很厉害吗?
崔夫子三人走进了月亮门,于逢初道:“这新来的学子好像和崔夫子很熟。”
李槐庭不知道想到什么,问苏景玄:“那新来的叫谢池得罪你了吗?”
苏景玄装傻,“没有啊。”
于逢初嘿嘿笑了,“别以为我没看出来,上午在球场上,你最后那一球可没少出力。”虽说表面上看是吴文广最后挥球的,但是他们这群小伙伴们都知道真正改变球方向的是这小子。
赵谦就问的直接,“他怎么得罪你了,兄弟们帮你收拾一顿。今天你要教他打球,推三阻四的不识抬举。”
苏景玄有些漫不经心地回应,“没怎的,就是他长得太高了,看不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