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博女寝囤货》玫瑰闲

5、公寓楼（五）

　　珀榴蓝，未知生灵，有攻击性。

　　蓝色藤蔓像是遮天蔽日的罗网，绞杀所有靠近的生灵。它们绕过倒地的林聆夏，逡巡着，寻找其他敌人。

　　顾萤的耳朵嗡鸣着掩盖了一切声音，她游魂般走去林聆夏身边，却被谁死死按住，直至莫湖的声音传来。

　　“给我，背包给我！”

　　顾萤才发现自己紧紧攥着背包，她松了力道，背包落入莫湖双手。

　　莫湖猛然拉开拉链，将装满的食物全都倒出，露出最底下的武器。

　　那杆黑洞洞的低阶生灵枪。

　　莫湖握住枪柄将它拿起来，她红着眼睛，试图搞清楚枪支的用法，逼退那些张狂的藤蔓，好将林聆夏救回来。

　　可枪口刚刚抬起，就对上了游移的珀榴蓝。

　　目标检测成功。

　　生灵枪自动攻击。

　　枪口瞬间轰出光弹，莫湖差点被后坐力冲击得跌坐在地上。

　　“小心！”顾萤将陆橘和莫湖推到反方向。

　　三人原本的位置被飞速甩来的藤蔓拍中，瞬间砂石碎裂，尘土飞扬。

　　陆橘趄趔着站稳，震惊地望向顾萤她们。珀榴蓝中枪，身上竟然连个坑都没留。

　　但她们惹怒它了。

　　蓝色藤蔓四起，疯狂向她们进攻。

　　陆橘拉着莫湖跑开，边跑边想起捣药杵，可无论她怎么喊它都没有反应。

　　它丫的还在24小时的休眠中！陆橘避开横扫而来的藤蔓，心里痛骂。

　　“小橘，莫莫，你们向公寓楼的反方向跑！”顾萤急速地说。

　　刚刚她们在珀榴蓝范围外就没有受到攻击，从前在楼内也没有，想必珀榴蓝只会攻击外面试图进入公寓楼的人。

　　“那你呢？”陆橘喊道。

　　顾萤直直地盯着藤蔓中央的林聆夏，简略说：“我过去。”

　　黑衣的女孩飞蛾般投入珀榴蓝之火，那背影带着有去无回的壮烈。

　　“顾萤！”

　　藤蔓潮放弃正在离开的陆橘莫湖，卷向顾萤。

　　顾萤从没有跑得这么快过。她奔跑在学校的废墟之上，半扎的黑发已经散落，她感应着风声避开身后呼啸的珀榴蓝。

　　太阳不再那么灼热，天气阴沉得有些发凉。

　　顾萤的灵魂似乎抽离出了飞速奔跑的身体。她不合时宜地想起了电影里的追赶情节，就像她现在。顾萤猛地转弯，几条试图包围她的藤蔓打了个死结，它们迟滞了一霎，就调转方向继续追。

　　蓝色争先恐后擦过她的小腿，她快要被吞没了，她将是这蓝色上悬挂的一节残骸。

　　她激发出所有的潜能，她奔过旷野废墟、藤蔓缝隙，皮肤不断被擦破，可疼痛也无法阻碍她的脚步。

　　顾萤喝道：“慢吞吞！”

　　黑摩托出现，她一跃而起。外衣染着血液泥土，在风中如双翼展开，就迅速被护具武装。

　　防御模式开启，黑摩托升起护盾。珀榴蓝撞来，声音如同金石相击，它绕着护盾转圈，没有感受到生灵的气息，就纷纷离开，去找莫湖陆橘。

　　莫湖体力不支，陆橘拉着她跑。

　　莫湖手里的生灵枪时不时就对着珀榴蓝开一枪，只击退一瞬，随即更多的藤蔓追来。

　　原来低阶生灵枪是这个意思，伤害低得可以忽略不计。

　　两人不知已经跑多久，终于离开珀榴蓝攻击的范围。她们脱力倒在地上，浑身被汗湿透，半步也走不动了。

　　陆橘平时只知道傻乐，从未像今天沾染这么多的情绪，怒、悲、惧沉甸甸的压在心头。

　　她们紧张地望着顾萤的动作。

　　黑摩托行至林聆夏身边。

　　顾萤挽起袖子深呼吸，和黑摩托商量好，她说开就把护盾打开。

　　三，二，一。

　　“开！”

　　护盾瞬间消失，顾萤俯身一把抱住林聆夏，手臂肌肉绷紧。

　　藤蔓潮重新翻涌，怒气冲冲掉头而来。

　　护具连接上林聆夏的瞬间，藤蔓击中二人的身体，伤害被抵消掉大部分，但痛感仍在。顾萤咽下咳嗽，终于将林聆夏带上黑摩托。

　　护盾开启，可珀榴蓝已经知道她们的方位，一拥而上将她们绞在原地，寸步难行。

　　“警报，警报，维持防御模式加速耗电，预计十分钟后黑摩托将强制关机。”

　　蓝色的茧里充斥着警报声，顾萤却很平静。

　　她和林聆夏死在一起，那也没什么可怕。

　　顾萤向来随意，走到末路也是如此。

　　藤蔓趴伏在透明的护盾上，她以无视等待最后一刻。

　　24小时已到。

　　“七彩螺旋美少女之杵！”

　　藤蔓与树干连接的中间部分被巨杵砸断，废墟凹陷。护盾上的藤蔓纷纷滑落，留下蓝色的汁液。

　　纯白的巨杵再次挥下，蓝藤被捣碎，风裹来清香，像是割草时的味道。

　　远处，陆橘好像在勉强地对她笑。

　　陆橘每天醒来都会对她笑，不太清醒却莫名心情很好的样子，让顾萤觉得无论是起床还是面对死亡，都没有那么糟糕了。

　　顾萤抓住机会冲出珀榴蓝的范围，但是防御模式速度很慢。

　　风声呼啸，似乎是珀榴蓝在因疼痛怒吼。

　　靠着公寓楼的珀榴蓝树干颤动，数以百计的细小藤蔓迅速生长剥离，以前所未有的恐怖数量出现在她们面前，卷袭成蓝色的怒涛。

　　“你什么时候能把我名字喊对啊？”捣药杵的机械音有些懒洋洋的。

　　“这是重点吗？”陆橘心脏狂跳着靠近莫湖。

　　捣药杵大杀四方，蓝色的藤蔓雨零落成绚烂的奇景，让人以为珀榴蓝会不断被消灭掉。

　　顾萤即将行驶到陆橘和莫湖面前的那一刹那，旷野冷不丁响起一声。

　　“电量耗尽。”

　　随即，顾萤在漫天的蓝色雨中被卷起。

　　太快了。

　　莫湖放松的一口气还没喘过来，顾萤已经被绑缚在半空中。

　　蓝色巨蟒在她身边吞吐，瞬间能夺走多少生息，谁也不知道。

　　捣药杵在陆橘还没缓过神时，就已随着她的意念冲了出去，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攻向珀榴蓝树干。

　　所有藤蔓都回护树干，顾萤失去束缚，在沉沉的天穹下坠落。

　　陆橘跑得比顾萤慢得多，但她接住了顾萤，然后重重跪在坚硬的瓦片上，双臂与膝盖传来尖锐的疼痛，她试图站起来，再度失控的跪下，顾萤从她怀中滚落，脸色青紫，肋骨处已经凹陷，她本就模糊的眼睛遽然泪崩。

　　怎么办，她们要死在家门口了。

　　蓝藤围绕着树干，与近在咫尺的捣药杵对峙。最终，珀榴蓝放弃攻击，安静下来。

　　莫湖从背包里翻出一板无字的药片，按出两片喂到林聆夏和顾萤的嘴里。

　　她们的血液已经是凉的，现在只有用萨列加一个办法。希望它真如万物所说的，能抹除致命伤害。

　　莫湖在等，等会不会有奇迹发生。

　　旷野久久无声。

　　没事的，没事的，很快一切都会过去。她们可以再找其它地方住，只要远离这该死的珀榴蓝，露宿荒野也没关系。

　　莫湖抱膝坐着，把头埋在膝盖上。

　　好像过去几年那么漫长，林聆夏缓缓坐起身，她刘海下的额头有块淤青。林聆夏捂捂头，又捂捂胸口，觉得哪哪都不舒服。

　　不远处，陆橘痴痴呆呆地望着她，然后推了推低着头的莫湖。

　　她们好像突然睡醒似的，林聆夏跳下黑摩托，莫湖快步走过来，陆橘支起身又跌坐回去。

　　“怎么回事？我刚才，我刚才为什么会……”林聆夏回想起可怖的藤蔓，眼中漫起雾气，磕磕绊绊地问。

　　林聆夏千言万语凝聚成一句话：“我怎么还活着？”

　　莫湖拍拍她的后背安抚着，解释前因后果，一贯干净的眼镜不知何时起了裂纹，她叹口气说：“没事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林聆夏大眼睛一眨，滚下泪珠，可怜兮兮地说：“还好。我们还能回寝室么？”

　　“可能，”莫湖回头看向安静的、彷佛从来没有伤人的藤蔓，保持着警惕，“不能了。”

　　林聆夏实在忍不住，小声呜咽。

　　怎么会连寝室都没了？她们住哪啊，怎么吃饭洗澡，怎么给手机充电啊？真的没有活路了。

　　顾萤闭目安稳地躺着，她的睫羽又黑又密，平常健康有光泽的脸，此刻死气沉沉，添了几分病美人的静气。可她凹陷的胸腔居然在慢慢复原，也出现了微弱起伏的呼吸。陆橘眼睛一眨不眨地等着她醒来。

　　陆橘甚至开始期待她们会出现什么异能了。

　　她摸摸已经失去知觉的膝盖，祈求莫湖说：“莫莫，给我也吃一颗吧，我半月板好像要废了。”

　　莫湖看向她伤得有些可怕的膝盖，不忍地垂下眼。

　　萨列加只能抹除一次致命伤害，现在吃掉实在可惜。但半月板严重损伤是要做手术的，这荒郊野岭哪有医院，只能吃萨列加了。

　　陆橘倒是没想到这些，接过药片，兴致勃勃地就要尝尝。

　　“等等。”林聆夏刚哭完，眼睛红通通的。

　　“我好像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