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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第88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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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无天日的大牢里,照例来送饭的士兵打开大门,将盘内放着的食物放在了衣衫褴褛,浑身散发着恶臭的徐平阳面前,徐平阳看着地上与前些时日截然不同的食物,开口询问:“前几日给的不都是大饼吗?而今换成清粥也就算了,这粥分明就是白水中混着几粒米,尔等如此对本王,就不怕武安帝问罪吗!”
那士兵听了这话,面上的鄙夷毫不掩盖:“你不过一个阶下囚,有的吃就不错了,哪来这么多屁话?今儿我告诉你又何妨?皇上已下旨,待她三十生辰便将你于午门斩首,这吃食如何,又有何人会在意?”
而徐平阳或许是被现在连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卒都能欺负自己的处境气到了,竟丝毫不顾形象,突然上前扇了这士兵一巴掌。
这士兵想过徐平阳回应他侮辱的一万种方式,就是没有想过徐平阳会直接拖着虚弱的身体扇自己一巴掌,一时间竟懵在了原地。
兴许是还在气头上,徐平阳又对着这士兵扇了好几巴掌,这下这士兵才反应过来,怒上心头,刚想一拳打回去,便听见身后传来了一声怒喝:“差不多得了,你这一拳下去,这狗贼怕是连骨头都会散架,到时候我们如何向皇上交代?”
士兵循声看去,只见一身着玄甲的高大男子靠在墙边,死死盯着那蓬头垢面,一副疯样的徐平阳,好似要将他生吃活剥一般。
看到这铁西营的标志性玄甲,这士兵连忙丢下徐平阳,退出牢门将其锁好后一脸讨好的凑了上去:“大人教训的是,此事是属下考虑不周了,险些毁了皇上的大计,就是不知大人是……?”
男子瞥了这士兵一眼,从兜里拿出了一个沉甸甸的袋子丢了过去:“不该问的别问,皇上命本官将徐狗贼带走,这点银子算是给你的辛苦费,把他放出来。”
士兵虽然势利,可也不是傻的,虽说这男子身着铁西营玄甲,但没有武安帝的圣旨,他也不敢凭眼前这男子的话就放出来,这可是杀头之罪,搞不好还会株连九族,他手中的银子顿时变成了烫手山芋。
“怎么?现在我大普的士兵,连铁西营都不信了?”男子看出了士兵的犹豫,顿时不悦地呵斥,“铁西营自皇上登基后便一直听命于皇上,若非皇上的要求,本官又怎会来此等暗无天日之地接触此等卑劣小人?本官奉劝你还是早些将他放出来,否则若是下次,那便是皇上的圣旨来请你了。”
听了男子的这番话,士兵陷入了纠结之中,这男子所言的确不像假的,若是假的,他又怎会说出请圣旨等话?可没有任何能证明是皇帝下的命令的东西,他也不敢私自放人啊。
而士兵的表现也被男子尽收眼底,男子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但很快便又转变成了严肃与不耐烦,等了许久,士兵小心翼翼的声音再次传来:“大人,若是没有能代表皇上的书信印玺,小的也不敢私自放人啊,若是一般贼人,小的立马就放了,可这徐平阳乃是叛乱之人,罪孽深重,小的上有老下有小,实在是不敢啊!”
慌乱之中,士兵也没注意自己的语言,就这么直勾勾的表达出了自己心中的怀疑,果不其然引起了男人的不满:“你是说,本官此次前来,只是为了私自放出朝廷重犯?你哪来的胆子敢污蔑朝臣!”
说罢,这男子似是被气急了,不知从玄甲中何处拿出了一封书信,用力拍在了这士兵身上,士兵被拍的一踉跄,往后退了一步,手却紧紧按着那封书信。
当看到书信上鲜红的大印以及信中的文字时,这早已被男子绕进了圈子里了的士兵才相信了男子,在男子近乎要杀人的阴沉目光的注视下,士兵手忙脚乱的打开了牢门,将里面坐在地上看完了这出大戏的徐平阳放了出来:“是小的做错了,还请大人不要同小的这等毫无见识的乡野村夫计较。”
“放心,那银子你便收下,好处少不了你的。”男人露出了一个看着让人很不舒服的微笑,“况且你的担心,都是无用的,这狗贼手脚皆被铁链锁着,若是要逃又该怎么逃?”
而这士兵听到这话,面露喜色,更加深信不疑:“小的谢过大人,大人您走好!”
男人笑意更甚,推着徐平阳就离开了,而这士兵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心中正高兴着,怎料突然感到胸口一闷,而后便是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正想开口喊人,可一张口,鲜血止不住的往外涌,士兵就这样直直的倒在地上,眼睛死死瞪着男人和徐平阳离开的地方,而后便咽气了。
直到后来用过午饭的士兵回来才发现已围满了苍蝇的士兵的尸体以及空空如也的牢房,连忙去叫人。
这消息第一时间就传到了沈念的耳朵里,沈念差点被气疯,就在眼皮底子下的人,不过是出去用个午饭的功夫便丢了,此事若是没自己的印玺,又怎能成功?但若是徐平阳丢了这件事让大臣或天下人得知,原本好不容易平稳的朝局恐怕又会混乱起来,只能死死压着这个消息。
沈念的印玺,寻常人乃至朝臣都是不可能拿到的,除了她自己和李晏,就只有铁西营能接触到印玺了,因而铁西营已经信不得了,只能派遣亲信去调查。
好在距离沈念的生辰还有一段时间,倒也不怕很快将此事传出去,可放任徐平阳这个定时炸弹在外也不是个办法,李晏温声安慰着沈念,自己也参与了调查。
沈念这几日被烦的头疼,原先定下的微服私访也是一拖再拖,无论李晏怎么劝都难以放下心来,最终还是因为李晏冷了脸才同意去大同城几日。
沈念很快便启程了,身边的侍卫也都是李晏亲自挑选的,而在沈念走了之后,李晏并未第一时间主持朝堂,装作跟随着沈念一同离开后,迅速抵达了京郊一处幽深的院落。
“你倒是会装。”李晏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被绑在院落中的女人,缓缓开口,“连铁西营的高级将领卢陵义都能被你伪装成功,若不是卢陵义就在我身边,恐怕连我都要被你瞒过去。”
“狄燕。”李晏伸出手捏住了女人被绑住的手,用力一捏,骨头被挤压的咔嚓声在静谧的院落中响起,“上次看在你可怜和为了狄相的份上将你放走,让你们父女二人团圆,未曾想你如此不长眼,还想再次将主意打到嗣安身上,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狄燕被李晏紧紧捏着手指,即便已经疼的头上溢出冷汗了,却仍在放狠话:“不够用力。”
李晏手上却更用力了,狄燕只感觉自己的手快被捏碎了,即便如此,她依旧没有开口。
“你与狄蚺已经分道扬镳了吧。”李晏手上依旧使着劲,看似与狄燕闲聊般再次开口,“能与自己的爹娘决裂至如此地步,你倒是当真被徐平阳迷了神。”
听到徐平阳的名字,狄燕终于开了口:“你知道又如何?徐师的目的马上就要达成了,只要你一天抓不到他,你与武安帝的事情便迟早会被天下人得知,到那时,不妨想想天下人究竟希望何人当皇帝。”
闻言,李晏好像听到了世间上最好笑的笑话一般,只听见咔嚓一声,狄燕的指骨就这样被压断了一根,十指连心,狄燕只感觉蚀骨的疼痛,嘴上依旧不饶人:“承认吧,李晏,你的想法就是离经叛道的,若是被天下人得知,即便平定叛乱又如何?你还会是被写进史书的那个千古罪人,那个害的大普绝后,正统血脉停在武安帝这一脉的罪人!”
要知道,李晏这么久以来最顾忌的就是这个,否则之前也不会那么犹豫了,而今她好不容易暂时放下的事情被狄燕再次提起,一时间自然是慌了神。
狄燕见此,满眼得意,当下也顾不得被折断的那根手指产生的疼痛了,趁胜追击道:“看来你也知道啊,镇北侯李相。”
李晏虽然短暂的有些许慌乱,可内心的愤怒还是压制住了这一切,而语气不由得更加阴冷了:“徐平阳在哪?”
原本见李晏的心情始终没有任何波动,狄燕还以为她知道徐平阳在哪,听到这话后,不由得狂妄了起来:“切,我还以为你有着通天的本领,什么都知道,没想到镇北侯猜到是我带走的徐师,却没猜到徐师在哪。”
“说出来。”李晏说着,再次伸手握住了狄燕的手,“听闻十指连心,方才已经折了一根了,不知若是再折一根,你可愿开口。”
这句话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意识到李晏真的会这样做,被方才那种痛觉激的差点昏过去的狄燕紧张的咽了口口水,却仍旧硬气,无头无尾的说道:“即便我告诉你,也来不及了,徐师马上就要成功了。”
见狄燕已经彻底被徐平阳洗脑了,李晏叹了口气,开口说出了一句让狄燕深陷绝望的话:“我知道,所以你也没用了,放心,我会让你活着,我与嗣安大婚那时,便是你死的死期。”
李晏面带微笑,又折了狄燕一根手指:“但总该从你这要些什么。”
狄燕只感到一股钻心的痛传来,她人生的大半辈子终究还是富家大小姐,自然承受不住这怕是死士都难以承受的疼痛,两眼一黑便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