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向热爱的夏天》周至川

36、Secret crush diary

　　周应早已经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写这个本子的。
　　一开始这个本子只是记一些句子、一些待办事项和一些心情记录，后来上面才渐渐有了日期、天气和心情的日记。
　　坐在课桌的座位上，周应翻到了第一篇带有日期和天气心情的日记，是在她和张亦然重逢的那一天。
　　看到这，周应不禁把日记本盖在了自己的脸上，来掩盖着忽然泛上的害羞。
　　坐在一旁的张亦然笑了笑：“我还没看完呢。”
　　周应把本子从脸前拿开，顶着那副害羞的脸看向了同桌张亦然同学，说：“早知道就不让你跟我一起看了。”
　　张亦然还是在笑：“那怎么办？说话要算话。”
　　“谁叫你求我了……”周应提起了几秒前的瞬间，“我这人心容易软。”
　　“我知道啊。”张亦然说，“所以我求你了。”
　　周应：“……”
　　她随意翻开了手中日记本的一页，是一张拍立得照片。在看见照片的第一秒，两人都笑了。
　　那是在新年晚会的那天。

　　跨年夜假期放学前，学校组织了各班的迎新年活动。各班在自己的教室里办各班的新年会，自己出节目，自己策划游戏环节。
　　在秦宋的安排下，宣传委员李知予成了这次活动的组织者，整个新年会都由她来策划安排。在新年会到来前，为了带动班上的同学报名节目，李知予把目光先投向了自己的好朋友们。
　　“我保证！新年会结束之后，请你们喝奶茶！”李知予拿着小本本站在了小分队另外三人的面前。
　　“没事啦。”周应说，“你不请我们喝奶茶，我们也会帮你呀！”
　　于是，周应和杜子奕两人就成为了李知予的小助手，张亦然则在后面全班同学的呼声中，报了个唱歌的节目。
　　很快就到了放假的那天，中午，整个学校里热闹非凡，一下午都不用上课，各班开始热火朝天的准备着下午的新年会。
　　杜子奕和张亦然到校门口把定好的奶茶提了上来。分发完秦宋给大家买的奶茶之后，新年会也就开始了。
　　没有人报名主持人，最后，这个场被周应救下了。张亦然的节目被安排在了开场，用来给大家调动气氛。在念完串词之后，周应就走到了台下，坐在了一旁。整个教室的灯被关掉，大家举起了闪光灯。
　　在那些闪光灯亮起来的瞬间，周应忽然恍惚了一下，像是回到了去年新年会的那个时候。上次新年会，他唱了那首周杰伦的《暗号》。
　　这次会唱什么呢？
　　周应在心里悄悄地想。
　　她想不到，也不知道从何想起。
　　很快，在掌声中，张亦然走上了整个教室的中间。周应心里惊喜了一下，张亦然居然带了他的吉他。
　　杜子奕帮他摆好了椅子和谱架。
　　坐在椅子上，张亦然从谱子前抬起头看向了前方的同学们，他下意识地在人群中寻找着周应的身影。
　　他没找到。
　　他忽然记起周应今天是主持人，现在应该是坐在侧边的，所以在人群中找不到她。他嘴角微微一笑，开始了弹奏。
　　吉他弦轻颤，声音回荡在整间教室——

　　“第一次见你的我，找不到什么话要讲。”

　　是那首《April Encounter》。
　　周应没想到他会选择唱这首歌。
　　第一次听到这首歌是在半个月前，他们一起上学的路上。当时两人戴着同一副耳机，听着心动模式的歌曲。
　　这首歌是随机到的。
　　当时两人正在等红绿灯，站在彼此的身旁。
　　“这首歌还不错。”周应感叹了一句，“安安静静的，我喜欢。”
　　张亦然当时低头说：“听一秒就爱上了？”
　　周应点了点头：“嗯。有些歌，是会在一瞬间里心动的。”
　　教室里的闪光灯，随着张亦然弹奏出来的吉他旋律摇晃，温柔的声音回荡在房间，跑入了耳朵。轻颤的不只是吉他弦，周应感知到了，似乎还有些许别的，也在轻颤着。

　　“我曾有过许多幻想，那些有你的时光。等到烟花绽放的那天，你在我身旁。想在一个美好的晚上，写这一首歌来给你唱。”

　　陷入进他带来的频率里，似乎很难从其中抽离。光晕中，歌曲来到了尾声。周应整理了一下手中的稿件，准备站起来就绪上台。
　　从稿子前抬起头的时候，周应忽然撞上了张亦然的视线。
　　他转头看向了她。
　　那时候他正在唱最后一句歌词。
　　他在笑，很温柔。
　　周应嘴角扬起，回应了他的视线。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后，张亦然看向了全班同学，教室里响起了掌声。正在拍照的秦宋老师带头说好听，紧接着全班同学也纷纷说好听。
　　“再唱一首！”
　　人群中，杜子奕忽然提议。
　　接着，全班的声音又起来了：
　　“还想听啊！”
　　“张亦然张亦然！”
　　在全班同学的欢呼声中，张亦然盛情难却，将吉他放到了一旁的架子上，轻轻说了句“好”。
　　班上再次传来掌声和欢呼声。
　　“谢谢大家的喜欢。”张亦然站在闪光灯的中间，“最近新学了一首歌，我试一下。”
　　“哇哦！”杜子奕捧场高呼，“祝你爱我到天荒地老！”
　　张亦然接话：“对，颜人中的《祝你爱我到天荒地老》。”
　　前奏响起，闪光灯开始跟着旋律摇晃，周应从侧边走到了人群中，站在了好闺密李知予的旁边。
　　李知予站的位置还算不错，几乎是中间，只不过是在最后一排。好在前面的同学都是坐着的，周应站在那能看见张亦然。

　　“祝我，一不小心掉进你温柔……”

　　像是有提前的预谋一样，那句歌词出现的时候，周应撞上了张亦然的视线。在摇晃的光晕中，在温柔的声音中，在心脏悄悄的“扑通——扑通——”加速中，周应嘴角微微笑。
　　看见他，自己就会笑，心情也会变好。
　　那张被夹在日记本中的拍立得是李知予拍下的。
　　画面里，台上的张亦然转头看向了周应，那时周应也在看向他。
　　是那个视线交汇，歌词是最后一句的瞬间。
　　后来，周应很庆幸李知予那天拍下了这张照片。如果没有拍下这张照片，但又在多年以后回想起来那个瞬间，那时候，她可能会后悔，怎么没有那时心跳的证明。

　　短暂的假期过后，即将迎来期末考试。今年的期末考试是长宜市的统考，叫做新高考适应性考试，又叫小高考。
　　“小高考就要来了啊各位，打起精神来！”秦宋在下课铃响了之后强调，“小高考很重要，题目最接近高考，赋分人数多，参考价值极大。”
　　下课后的教室安安静静，大家要么在埋头写作业，要么趴在桌子上补眠。而周应和张亦然还在算着前一节数学课留下来的圆锥曲线大题。
　　他们在比谁先算出来。
　　一分钟后，两人同时停笔，看向了对方的试卷——他们算出了一模一样的答案。视线同时看向对方，张亦然单挑了一下左眉，指了指试卷上的题目。
　　他在自己的试卷上写：平局^ ^
　　周应看到后，在自己的试卷上写下了回复：耶^o^
　　刚才两人在打赌，看谁先写对这道题。后面一个写对的人，要给先写对的人买礼物。这下好了，意料之外了。
　　张亦然在试卷上写：要不？我们比市联考在校的排名百分比怎么样？
　　周应回复：成交！
　　市联考到来前那天晚上的晚自习，周应和张亦然正在做同一道数学题。写到后面，两人陷入进了疑问。那时，前桌的杜子奕和李知予正在英语陈老师的办公室里面对面批改作文，不在教室，问不了他俩写出来了没。
　　所以，周应和张亦然决定到教室外找个地方讨论一下这道题。执礼附中的晚自习比较自由，学生不用一定待在教室里，可以去走廊上讨论题目，去办公室找老师问题，可以去图书馆的自习室。
　　两人拿着试卷和草稿纸，揣着笔，从教室后门那轻轻地走了出去。
　　走廊上的风很大，南方的冬天是一种刺骨的感觉。就着夜色，张亦然和周应走到了走廊的尽头。他们打开了走廊尽头的灯，在风中看着手中的数学题。
　　算式映入眼帘，手藏在衣袖里，慢慢地在草稿纸上写着计算。
　　“你用的什么方法？”
　　“平移构造其次化方程。”
　　“我再算一遍。”
　　“我再检查检查我的草稿，也许是数据看错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重新计算完了第三小问。这次，数据放在一起，是一样的。翻开答案，是对的。两人长舒了一口气，心里松了下来。
　　还没等他们交流这道题，头顶上的灯忽然黑了。
　　两人抬头看了一眼头顶上暗下来的灯之后，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打开了闪光灯，试卷上的题目和笔迹重新出现在了眼前。
　　顺着手机的闪光灯光线，张亦然看向了走廊外。
　　那一瞬间，他看见了黑夜中落下的雪。他没有说话，立即看了一眼手机里的天气预报。那时候他确定了，这不是自己的错觉。
　　这是今年冬天的初雪。
　　张亦然没有说话，一旁的周应觉得奇怪，便转头看向了张亦然，轻轻地扯了扯他的校服衣袖。
　　张亦然笑着低头看向了周应，说：“下雪了。”
　　周应：“嗯？
　　“别骗人了，快点把题目讨论完。”
　　张亦然又笑了一下，轻轻地摸了摸周应的头，然后蹲下了一点身子，指向了自己手机闪光灯那。
　　他温柔地说：“你看。
　　“我没骗你吧。”
　　两人凑的很近很近，都快要脸贴着脸了。他们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在看着眼前正在静静落下的雪。
　　“喂！
　　“你看够了没有？”
　　耳边传来了周应的声音，张亦然的视线开始从眼前看到的一切那移开，转而再次看向了她。
　　盛夏已至，光晕洒满了教室，耳边是声声夏蝉。
　　手中的照片放下，被重新夹在日记本写着“初雪”的那一页。那是他们在初雪那天拍下的合照。
　　张亦然合上了日记本，把它放到了课桌上。
　　“其实这是我们夏天就说好的约定，不是吗？”
　　去年夏天，张亦然和周应约定，如果张亦然下一次考试数学考到125分，周应就答应他和他一起看初雪。
　　后来，张亦然那次考试超常发挥，数学考了135分，成绩再次回到了原先的水平。
　　由此，约定落下。
　　那时还有盛夏的余温，夏蝉依旧未停。
　　忽而又一年的盛夏，阳光落在白色的校服上。他知道她会去教室，所以，他毫不犹豫地再次奔向了她。
　　视线落在了课桌上。
　　那是她的Secret crush diary（暗恋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