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睛》一只白影

203、“绿茶”钱小姐

　　尽管司徒上车后没有无事生非，虞朝也没有跟她爆发正面冲突，但郭雨被夹在两人中间，心里百般不是滋味，总是控制不住地想起旧事，害怕虞朝被恶意刁难。

　　突然间，吉普车发生一阵剧烈的摇晃，似乎有什么东西坠在车顶，紧接着车顶传来刺耳的金属刮擦声，前座的司机忽然发出一声惨叫，车身失去了控制，撞飞了路旁的栏栅。

　　虞朝被嘈杂声打断美梦，她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刚准备问郭雨发生了什么事，突然车身又遭到猛烈的撞击，虞朝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郭雨紧紧地护在了怀里。

　　一系列突发状况导致众人措手不及，翻车期间，车内翻江倒海，陷入一片混乱之中，人人自顾不暇。郭雨为了保护虞朝顾不上自己，后脑勺磕到了铁质的座椅，眼前一黑差点当场昏死过去。

　　司徒亦是难以维持平衡，即便如此，她也只是稍稍皱了下眉头，随之冷静下来，一手扶着门把手，另一只手以最快的速度保存好电脑里的重要文档，也因此在跌撞中不慎折了手腕。

　　祸不单行的是一只四级丧尸坠落到车身上，离它最近的男子避之不及，被揪着脑袋扯出车厢外，惨绝人寰的哀嚎声令人头皮发麻，与此同时，司徒一脚踹开车门，以雷霆之势进入剿灭尸潮的战斗状态。

　　沙漠里不知从何而来的丧尸数目众多，约莫数千来只，不亚于一次小型尸潮，目光所及之处最低三级，最高五级，这一趟前往邻壤的军用吉普全都遭受了袭击。

　　此刻虞朝无心关注尸潮突然爆发的原因，郭雨的额头不知磕到什么东西，额角有一道细长的伤口，鲜血不断地冒出来，顺着脸颊流淌，染红了脚下的黄沙。

　　置身于尸潮中，虞朝没办法帮郭雨处理伤口，眼见鲜血把郭雨的半张脸染的血红，虞朝心急如焚，一面应付前赴后继的丧尸，一面焦急地看向郭雨的方向，所幸郭雨的同化能力让她免于绝大多数丧尸袭击。

　　“郭雨，你流血了！你的伤怎么样？”

　　短暂的分神期间，数只丧尸向虞朝扑咬了过来，郭雨立刻瞬步至她的身边，以干净利落的身手踢断了丧尸的脖子，同时虞朝连开数枪解决了郭雨身后的威胁，接着将彼此的后背交付给对方。

　　郭雨随手抹了把脸上的血，“小伤而已，一会儿就愈合了，我们先解决这些丧尸。”

　　虞朝点头应道：“好，你不要离我太远，这些丧尸虽然等级不高，但是数量越来越多了！”

　　说话期间，远处的沙丘又陆陆续续冒出许多丧尸，整片战场充满了丧尸的低吼声和士兵战死沙场的哀嚎声，尤属实力不济的异能人求救声最多。

　　“放心，我就在你身后，你的后背尽管交给我。”

　　“一样。”

　　尽管前往边军的都是清一色的超人类，然而这群无痛无感只会吃人的怪物来的突然，众人措手不及，因而解决尸潮的战斗中，大量超人类不幸陨落。

　　最终存活下来的只有不到一半的人数，邪师是这场战斗的主力军，然而依然有三名邪师招架不住丧尸数量众多，不慎被尸潮吞噬，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沦为腹中餐。

　　待尸潮被尽数剿灭之后已是烈日当空，沙漠中烈日炎炎，无尽的热浪在空气中翻滚，劫后余生的士兵在各路队长的安抚下，等待边军前来接应。

　　相比于那些唉声叹气的士兵，郭雨则密切关注着瞬息万变的形势走向，此次尸潮来势汹汹，处处透着不同寻常的气息，至少绝对不能单纯地以一场突发状况草草了结。

　　吉普车所行驶的公路是通往边塞的必经之路，与寻常公路不同，公路两旁是一望无际的沙漠，这些丧尸早在很久之前被司徒引入荒漠深出，尸潮本不应该出现在沙漠外围，眼下却是尸横遍野，满目疮痍。

　　而最令人匪夷所思的是这些丧尸不受司徒操控，否则以司徒的能力，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伤亡惨重，此刻司徒更是亲自检查这些腐烂发臭的尸体。

　　司徒的脸上并没有显现出太多的情绪，表情甚至比以往更加平静，但郭雨知道这恰恰代表着她的心情糟透了。

　　况且能让有洁癖的司徒亲自验尸，必定是情况远比她想的更为糟糕，形势很可能已经脱离了掌控，如果不能尽快找出这些丧尸失控的原因，别说边境，恐怕境内都要面临灭顶之灾。

　　虞朝亦是察觉到了情况的严重性，见郭雨盯着司徒的背影神情异常凝重，她轻轻握了下郭雨的手，将随身携带的纸巾递给她说：“擦一擦身上的血，我去看看其他人怎么样了。”

　　“好。”

　　眼见司徒走向第二十具尸又要开膛破肚检查心脏，而越来越多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不安惶惑的居多，不怀好意的也有，那些异能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显然不是什么好话。

　　郭雨再也看不下去了，她快步走至司徒身边，拽住她的胳膊，压低音量劝阻道：“这里人多眼杂，你再这样检查下去，明天就得上头条了。”

　　司徒侧目看一眼郭雨，终究没有再拿手上那把血淋淋的匕首切开尸体的胸口，但她依然站在原地，注视着脚下那具高度腐败的尸体，面无表情地说道：“还有其他人能操控它们。”

　　郭雨当即吃了一惊，正准备问是什么人操控了它们，只见沙漠西南方向几辆军用空车从天而降，林霜从中走出，对着司徒单手捂心，低眉恭敬道：“主教，我来迟了。”

　　司徒指了指那三名战死沙场的邪师，那些尸体均残破不堪，有的甚至只剩半边脑袋，向林霜施发命令：“把那几具尸体带走，其他死者按照流程发阵亡抚恤金，活下来的愿意留下的留下，不愿意留下的送走。”

　　说完，司徒侧目斜一眼郭雨，见她额头上的伤口仍未彻底愈合，林霜立刻将一小瓶仿血递给司徒，司徒顺手丢给郭雨，接着径直登上空车，头也不回地说道：“正常饮食不代表你是一个普通人。”

　　郭雨握着装有仿血的小瓶，注视着司徒的背影皱眉问道：“所以是什么人操控它们的？他有什么目的？派这些低级丧尸袭击我们又是为了什么？”

　　然而回应她的却是消失在车舱后那道单薄清瘦的背影。郭雨正想追上去询问，林霜立刻拦在她的身前，阻止她继续靠近司徒，“郭小姐，你的位置在后面。”

　　郭雨停住脚步，虽然很想知道现在的情况，但眼下不少视线聚焦在这里，确实不是追问的时候，前往边境再作调查也不迟，而眼前的林霜更是蹊跷，原以为林霜暗中帮助自己和虞朝，必定难逃一死，事实是她好端端地活着，还来到了边境。

　　“所以你没死？”郭雨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困惑，林霜听着倍感无语，“郭小姐很希望我死吗？”

　　最终郭雨没能从林霜口中问出司徒放过她的原因，正如她至始至终猜不透司徒的心思，见司徒乘坐空车先行离开，郭雨攥了攥紧手心里的玻璃小瓶，往虞朝的身边走去。

　　眼见郭雨向这边走来，钱伈濛眼珠一转，把受伤的手臂伸到虞朝眼前，用可怜兮兮的小眼神地看着虞朝，撅着嘴巴撒娇道：“小虞姐姐，我这里好痛哦。”

　　她刚刚一直用即视感偷偷留意郭雨身上的红线和锁链，超过一定的距离，那道象征着姻缘线的红线就会消失，而这距离与双方感情深浅有关。

　　在此期间，郭雨和虞朝之间的红线从未消失，然而令钱伈濛诧异的却是郭雨右手上的那道锁链也不曾消失过，直到司徒离开才变浅变淡直至彻底消失。

　　那道锁链钱伈濛十八年来只见过两次，上一次还是她八岁的时候在一对打得难解难分的情侣身上见到的。

　　本以为锁链是姻缘线的另一种表现方式，然而红线和锁链同时出现在郭雨身上，很显然这个推断不成立，但根据以往的经验，只要出现即视感，就代表这两个人一定发生过亲密关系。

　　钱伈濛偷偷观察期间，发现郭雨似乎对司徒格外关注，而她和虞朝之前虽然一直并肩作战，默契度拉满，但她的身上同时出现姻缘线和锁链，钱伈濛总感觉郭雨是个三心二意的花心大萝卜。

　　姻缘线怎样？命中注定又如何？

　　高铁以千千公式规定的正轨还会意外偏离轨道，更何况多变的人心，即便是命中注定的缘分也敌不过那一句“半点朱唇万人尝，怎配的上我这状元郎”。

　　见多了姻缘线因各种各样的原因而断裂，见多了命中注定的缘分到头来亦是竹篮打水一场空，钱伈濛不觉得可惜，只觉得可悲可恨，憎恶这些不珍惜缘分的负心人。

　　“小…小虞姐姐？”虞朝迟疑地眨了下眼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敢相信钱伈濛用这么腻歪的语气这么叫自己，还直接抱上了自己的腰。

　　而一旁的郭雨脸色不能说是不好看，只能说是非常难看。钱伈濛看在眼里，悄悄勾了勾嘴角，继续用委屈巴巴的语气茶言茶语：“对呀，小虞姐姐，难道你不喜欢我这么叫你嘛？”

　　见郭雨盯着钱伈濛，表情阴沉的快要滴出水来，虞朝拼命地向她摇头使眼色，试图推开钱伈濛，奈何钱伈濛抱的太紧，手臂又受了伤，不方便强行推开。

　　“不是的，濛濛，你先放开我，这天气太热了，而且我衣服上有血、”然而虞朝话还没说完整，钱伈濛又用脑袋亲密地蹭了蹭她的脖子，打断了她即将出口的话。

　　“才没有！小虞姐姐身上特别的香！谢谢你帮我包扎伤口，蝴蝶结打的也特别漂亮，但是嘛…”钱伈濛边说边用余光瞥一眼郭雨，抬起头冲虞朝甜甜一笑，“再漂亮也不如你漂亮！”

　　郭雨忍无可忍，揪住钱伈濛的衣领，像提小鸡一样，强行把她从虞朝身上拽开，“松手，放开她！”

　　粗鲁的拉扯导致手臂上的伤口被刮蹭到，钱伈濛捂着又渗出血来的胳膊，疼的倒吸冷气，顿时没了心思再玩绿茶游戏，她抬眸瞪一眼郭雨，恼火道：“你干嘛啊？你可以到处释放中央空调的魅力，我抱小虞姐姐你就不高兴，做人能不能别这么双标？”

　　“我什么时候双标了？”郭雨一头雾水，不理解钱伈濛对她敌意从何而来，更不理解自己和钱伈濛初次见面，怎么就被无缘无故地评价为中央空调了，虞朝亦是不理解。

　　通过刚才的聊天不难看出身为高阶异能人的钱伈濛家境非常殷实，来应征入伍很可能是一时兴起瞒着家里人来的，但虞朝不讨厌钱伈濛的小性子，因为这让她想起自己的妹妹宁森渁也总是这般任性妄为。

　　可明明大家都是初次见面，钱伈濛却偏偏在郭雨面前装作喜欢自己的样子，对郭雨充满偏见，虞朝一时间也想不通原因，而原先的队伍只剩下她们三人，作为队长，虞朝绝不愿意看到钱伈濛和郭雨兵刃相向的场景。

　　虞朝悄悄捏了下郭雨的手心示意她安心，好声好气地向钱伈濛解释道：“濛濛，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郭雨她不是你说的那种人，她对我很好，从来只有我这一个女朋友，我可以用人格担保她绝对不是中央空调。”

　　钱伈濛在心里不屑地翻了个白眼，她不打算把自己奇妙的能力告诉虞朝，因为说了也不会有人相信，甚至还会把她当做神神叨叨的神经病，本来只打算装绿茶气一气双标崽，然而郭雨粗鲁的行为激起了她的恶趣味，现在她改变主意了。

　　钱伈濛抱着受伤的胳膊，用天真无辜的语气慢悠慢悠地说道：“啊？我不觉得我误会她了呀，小虞姐姐，你知道吗？给她那瓶仿血的女人跟她上过床。”

　　见郭雨一瞬间脸色变得惨白，钱伈濛倍感解气，同时愈加憎恶脚踏两只船的渣女，又模仿被抓包的偷情者，用夸张的语气讽刺道：“我猜你会说‘不是的，我没有！你别相信她，她血口喷人！’哎呀，话都被我说了，是不是无话可说了？”

　　“是的。”

　　“哈？”钱伈濛脸部的肌肉抽了抽，出人意料的回应使她大脑瞬间短路，而更令她不可思议的是回应这件事的人不是郭雨而是虞朝。

　　此刻郭雨低着头一声不吭，那惨白的脸色像是抹了一层霜，她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水，凝结成汗珠顺着脸颊滚落，而虞朝牵着她的手，把她藏在身后，用身体遮住了她绝望无助的模样。

　　“你说的没错，她曾经为了保护我，保护家人和朋友，被司徒空强迫过，所以她把她的心脏移植给了我，她把她的命给了我，这样的道歉，钱小姐可以放过她了吗？”

　　看着虞朝红了眼眶，泫然欲泣，而她身后的郭雨悄悄揪紧心口，注视着她的目光是那样的温柔眷念，钱伈濛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

　　即便奶奶多次劝诫她未知全貌，不予置评，但她从来当作耳旁风，时常以神的姿态考验那些姻缘一线，然而人性最经不起考验，它犹如一把双刃剑，既能展现出善的光芒，又能显现出恶的阴影，而真正的神明只会凝视，不会干涉。

　　钱伈濛后悔了，后悔自己先入为主，如果事先知道郭雨的过去，她绝不会在人家伤口上撒盐，她是爱玩，但不想成为被讨厌的对象，尤其是身处充满危险的边境，钱伈濛不想被排挤。

　　士兵们陆陆续续地上了军用空车，沙场上只剩她们三人，同时得罪了两个人，钱伈濛从未有过如此窘迫的时刻，而虞朝表面上看起来好说话，实际上相当在意郭雨的感受，如果郭雨不接受道歉，虞朝必然也不会原谅自己。

　　思来想去钱伈濛决定向郭雨道歉，她双手叠放于小腹，弯腰标准九十度，猛地向郭雨鞠了一躬，“对不起，郭姐姐！我向你道歉，是我误会你了，我不应该不了解事情真相，就对你指手画脚，真的很对不起，我知道错了！”

　　钱伈濛突然的道歉令郭雨猝不及防，她扯着大嗓门，卑微地弓着腰，眼神充满了后悔与自责，仿佛不原谅她她就永远不起来，与刚才嚣张的嘴脸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虞朝最是了解郭雨，她表面看起来不好惹，实际上内心软的像柿子，见郭雨错愕呆滞，虞朝就知道她根本没有生钱伈濛的气，只是被钱伈濛能屈能伸的“大将风范”惊到了。

　　钱伈濛亦是察觉到了这点，她眼珠转了一圈，妙计立上心头。

　　只见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挤到郭雨和虞朝中间，用刚刚抱住虞朝的姿势抱住郭雨的腰，仰着洋气的娃娃脸，用腻歪的语气恳求道：“郭姐姐，对不起嘛～以后我把好吃的好玩的都给你，你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

　　郭雨再一次被钱伈濛的不要脸震撼到了，同时她也汗流浃背了，倒不是因为钱伈濛一人千面的嘴脸，而是吃醋的虞朝盯得自己头皮发麻。

　　郭雨费力地撑开钱伈濛的肩，眼见虞朝的表情越来越冷，脑门上冒出比之前还要多的汗水，“那个，你先放开我…”

　　“那郭姐姐原谅我好不好嘛～”钱伈濛继续狗皮膏药黏着郭雨。

　　“你们继续，我先上车了。”虞朝挥挥手，转身走向空车。

　　“不是，我没有生气，你快点放开我！”郭雨立刻急了眼，顾不上手上的力道有多大，她扳开钱伈濛环在腰间的手，将她一把推开，冲着虞朝的方向追了过去，“朝朝，你等等我呀！”

　　钱伈濛摔倒在沙地上，捂着被烫熟的屁股龇牙咧嘴，看着郭雨追上虞朝，抱着她哄来哄去，而虞朝扭过头不理她，实则翘上天的嘴角早已暴露了一切，钱伈濛觉得当绿茶的感觉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