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魔）再一次选择》乐拾柒

19、Part 19 走自己的路

　　“醒了？”
　　一道冷漠的男声自阴暗的房间角落处响起，伴随而来的是一串轻缓的脚步声，身形高大的男人走到他身边几步远的地方停下，修长的双臂交叠在胸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平躺在高台上的人缓缓睁开眼睛，透过穹顶天窗洒落下来的光线映进他纯黑的眼瞳里，如水光般涤荡滟涟。
　　“啊，我居然还活着？”村田的语气平平，既没有死而复生的欣喜，也没有重回世间的激动，如果硬要说有些什么，那就是在预料到的场景中苏醒，多少有些遗憾。
　　或者说，那一刻，他是真的想过死亡。
　　但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即使他死十次，也阻挡不了那个人复仇的脚步，更阻挡不了旁边这人在所剩无几的时间里，自爆式的牺牲。
　　拼却整个灵魂的力量与那人同归于尽，这是前天清晨他启程到伊斯齐尔小镇之前，他们大吵一架的原由。四千年的光阴里，唯一不曾改变的，就是他们各自的执着，真的自我牺牲，还有他的心甘情愿。
　　“还真是敢说啊？”真王的目光变得深沉，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的话语，他不再刻意压抑心中的愤怒，几步踏上台阶将躺着的村田从盖着的披风下揪出来面对自己。
　　“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就变成一具不朽的尸体，永远冰封在幻池里，连灵魂都得不到解脱？”
　　村田的目光直直望着眼前这张俊美的脸，他恼怒的情绪一丝不落地全表现在上面，这不像他，他认识的真王从不会显露出这样的表情，甚至在自己最狼狈的模样呈现在他眼前时，他也没有把情绪表现得这么明显。
　　也对，这一次是死亡，而上一次，只是狼狈。
　　村田伸出手将他揪住自己领口的手指一根根掰开，然后咧开嘴露出一个非常开心的笑容，“有你在，不是吗？”
　　他无比确信真王会救他，只是不确定时间能否来得及，换句话说，他在用生命做赌注，幸运的是，他赌赢了。
　　“有恃无恐吗？可我并不是万能的，贤。”我也有害怕的时候，当我的手搭在你停止跳动的心脏位置，我的心在颤抖，我怕我救不了你，我怕这一世我们只能到这里，我还有话没来得及对你说。
　　“不是万能的，你却总想着消失不是吗？”当年消灭创主是这样，杰内乌斯的事也是这样，这次关系到那个人，你还是这样。
　　“这一次，我偏不如你的愿。”
　　村田的目光变得无比坚定，既然我没死，那么我会按照我选好的路走下去，你同不同意都没关系，因为这一回，你没有机会再次抛下我一个人上路。
　　他是不同的——这句话真王卡在喉间没有说不来，他太了解大贤者的倔强，一旦他决定的事情，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更何况，目前的自己还被困在结界里，无法出去。
　　大贤者亲手布下的结界，以他此刻的力量，根本闯不出去。
　　他只能待在这方不大的空间里，做一名心急如焚的看客，直到灵魂之力耗尽，然后——重生。
　　那是他的大贤者给他选择的，唯一的出路，向来强势如他，在这样的局势下也无从反驳。
　　大贤者永远能用最短的时间做出最正确的选择，但他却只觉得心疼，明明可以做为村田键冷眼旁观这一切事态的发展，却偏偏要扛起最沉重的包袱，一如四千年前。
　　“那么这一次，我如你所愿。”真王看着村田的眼睛，一字一句认真地说道。
　　有什么可争的呢？真王轻轻落下一声叹息。
　　大不了，他们一起死。

　　有利在结盟仪式当天就打开时空通道回了地球，甚至没有等村田醒过来，所以当一天后村田出现在城堡的执务室门口时，只看到一群尽责的臣子在处理事务。
　　村田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走进来，苍白的脸色表示他的身体并没有完全恢复，但他脸上的笑容却是一成不变。
　　“猊下？”俊达第一个冲到村田身边，围着他左右转了大半圈，“太好了，您终于平安无事了，感谢真王，感谢真王…”
　　“冯·古拉伊斯特卿还是这么亲切呢！”村田惯常地伸手推推眼镜，又拍了拍俊达的肩膀，尽管身高有些差距，但并不妨碍他流畅的动作。
　　然而俊达像是得到了无上的荣耀一般，伸手抚着村田刚刚拍过的地方，热泪盈眶，“呜呜…猊下在夸赞我，好感动！”
　　坐在椅子上的古音达鲁受不了地揉了揉额头，本来这几天接连发生的事情就让他头疼，昨晚审讯犯人又耗费了大半个夜晚没有睡，此刻不是一般的疲惫，但是村田的到来让他打消了想去休息的念头，毕竟，该是知道事情原委的时候了。
　　原本正在处理军务的保鲁夫拉姆看到村田来了，放下手里的羽毛笔起身迎上去，在村田身边站定。“还好吧？猊下。”
　　“除了力气弱一些，其他还不错。”村田如实地说，同时将头转向保鲁夫拉姆，“说起来还真的多亏你及时赶到，我才能活下来，多谢了，冯·比雷费肯特卿。”
　　“猊下说笑了，救了我们的是…有利。”说出那个名字的瞬间，心口如同针扎一般刺痛，有利的逃避对他来说就如同是在他鲜血淋漓的伤口上撒盐，痛上加痛。
　　但他没有表现出来，他必须压抑着心痛，像往常一样的生活在城堡里，不让任何人看出一丝端倪。这不只是有利的命令，还是他维护自尊的唯一方式，就让那件事当做一个秘密被彻底埋葬掉。
　　“说起来，涉谷呢？怎么没看到他？”村田将一进门就想提出的问题问了出来。
　　“陛下他回地球了，在送走小史马隆的人之后。”古音达鲁用低沉的话语结束了他们的聊天，“猊下，现在可以告诉我们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吗？”
　　村田对他点点头，恢复正色道：“嗯，我正是为这个而来。”
　　在场的三人见他脸上不同以往的严肃表情也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纷纷跟着严肃起来。
　　“那些黑衣人是大史马隆派来的，这你们都知道了，而那个劫持我的人，则是大史马隆不久前新任命的大法师。”意料之中的看着众人震惊的表情，村田心想，真魔国的消息还是太闭塞了。“那名法师上任是半个月前的事情，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但他拥有着过分强大的能力，所以得到了充满野心的大史马隆王重用。”
　　“伊扎拉曾说猊下的心脏处有一团巨大的魔力，那就是他的能力吗？”保鲁夫拉姆想起当时的情形，对村田问道。“还有那倒打不破的结界。”
　　“那是大史马隆历史上流传下来的一种封印术，超过一定时间，被封印之人的灵魂就会永远沉浸在幻池中，无法得到解脱。至于那结界，应该只是他的魔力过于强大，一般的攻击对它无效吧！”
　　村田微微抬头，将目光投向面无表情的古音达鲁，在他的面前正放着当时萨拉拿着的日记本，村田走过去伸手拿了起来，细长的指尖缓缓划过有些残破的纸张，“陈年旧物，想不到它还存于世，你们是怎么找到它的？”
　　“是萨拉雷基私闯我们的书库找出来的，太过分了。”俊达现在想想还觉得很是气愤，简直如入无人之境，根本没把真魔国放在眼里。
　　“猊下，萨拉雷基指出您在真魔国建国初期就背叛了魔族，去了大史马隆。虽然我们并不相信，但还是想听您说说当时的情况。”一旁的古音达鲁插过话来。
　　“背叛？他是这么说的？”村田的眼里飞掠过一抹惊讶，快得来不及捕捉。然后他仰起头看向窗外，感慨着说：“我确实去了大史马隆，但不是背叛，是交换。”
　　他去大史马隆找寻古老的封印术，为了救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