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甘之如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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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才知道，我天生便带着修习术法的能力，那天把老员外打飞，也是情急之下逼出了自己血脉之中的潜力。
于是我们开始用术法偷吃的，偷钱财，最重要的是去黑市上偷更多术法修习的法门和宝物。就这样，我学会了很多大大小小的术法，其中最厉害的便是易容诀。
直到十二岁那年，阿姚突然跟我说，他要做一件大事，一个很庞大的计划，需要我的帮助。
我想都没想就答应了。我的命是他救的，而我的心早在他救我出来的那一天便也给了他，我告诉他无论他让我做什么我都答应。
他说好，他把他的身世讲给我听，那是我第一次知道他的过往。
他们薛家虽然不是名门望族，但也曾是官宦人家。他父亲在朝廷里做个不大不小的官，虽说没什么权势，但也不曾威胁到任何人的利益。本来风平浪静，衣食无忧，可突然有一天被牵扯进什么事中，满门被灭，只有他一个人逃了出来。
起初他不明白，为什么生活了多年的家一夜之间就没了，为什么慈爱的父亲母亲无缘无故地被杀害。他记得那些冲进他家里的人，穿着朝廷的衣服，是官。后来他想明白了，自己没有错，父母也没有错，错的是那些当官的人。是朝廷无道，是世道不公，是坐在庙堂之高的那个天子不辨是非。所以他要复仇，他要颠覆这天下，只有自己来制定规矩，才能让天下真正的太平。
我听了他的故事，便心中暗暗决定，这个人就是我要一生追随的人。他的梦想就是我的梦想，我要陪着他，亲手开创我们理想的世界。
后来我便用易容诀假扮他的母亲，成功帮他进入了林府。假扮他的母亲死后，他便把我一直藏在林府，藏在他身边。
再后来，我们故意设局让林宛蓉迷路，让薛姚及时出现相救，让林宛蓉爱上阿姚，让阿姚得到林相的重用，再到让他成为林府的女婿。
他们大婚那天，我简直嫉妒死了。虽然知道这是我们计划的一部分，但是一想着竟然还有另一个女人陪在薛姚身边，我便控制不住地想要对她下手。
所以他们成婚之后不过月余，我们就对老相爷动手了，一方面是因为只有杀了林相，才能接管林府大权，另一方面也是因为阿姚说，林相的尸体是接下来计划的关键之一。
林相死后，我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出现在林府。那段时间真的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阿姚再也没有去林宛蓉的房里，而是整日整夜与我在一起。我看到那个女人强压怒火，却又要装作端庄大度的样子，心里感觉痛快极了。
那一天，阿姚给我看了一本书，书里记载的是一个叫做血祭阵法的高阶术法。第一次施术需要以被献祭者有关的物件为阵眼，以被献祭者至亲尸体为祭品，可以将另一个人的神魂替换到被献祭者的身体里。这个术法只要施展过一次，便要与施术者终生绑定，像一种血契一般，而施术者后续则需要源源不断地施展此术，献祭神魂喂养血阵。
我当时听的一知半解，阿姚便直白的告诉我，他要让我成为林宛蓉。
我听了这话，心中很是不解和不悦。我为什么要变成她？从此以后我便要顶着她的那张脸生活吗？难道我不美吗？难道阿姚就是喜欢她这张脸吗？
我告诉阿姚，如果他需要我假扮林宛蓉，我可以用易容诀变成林宛蓉的样子陪在他身边，绝对不会让人发现林宛蓉已经死了。
可是阿姚说，我的易容诀总有失效的时候，万一被人识破，我会陷入非常危险的境地。他说他舍不得我出任何闪失，只有通过夺舍的方式，让我的神魂进入林宛蓉的身体，我才能平平安安、永永远远的陪在他身边。以后我们就正大光明地在一起，再也不分开了。
我虽然心有不甘，但只要是阿姚做的决定，我都会无条件的支持。
就这样，我们开始准备血祭阵法。阿姚怕手下人做事不稳妥，走漏风声，便亲自在院子里画好了阵法图样，用林宛蓉送给他的银锁作为阵眼。而我则是在这一天，假借帮林宛蓉试新衣的名义，进到她的房间把她迷晕了。
一切都准备就绪，可血祭开始前，阿姚突然告诉我，催动阵法的人必须要通习术法之力。他是人族，本身并无术法之力。而我虽有术法之力，但是我即将入阵，无法催动。
我当时听闻也一筹莫展。就在这时，他拿出了一张羊皮，上面写着一种看上去很久远很深奥的术法。他告诉我，这是一种可以将术法之力转移给他人的术法，只要我愿意，便可将我身上的术法之力转移到他身上，由他来催动这血阵。从此以后，我没了术法之力，便由他来保护我，我只需要陪在他身边，再也不用担心害怕，安安心心地便好，做一个衣食无忧的贵夫人。
那时我想着，反正我这一身术法之力也是为了替他做事，在我身上和在他身上又有什么区别呢？我身上的任何东西，他想要尽管拿去便好。于是我便将自己一身术法之力转移给阿姚，血祭阵法也顺利完成了。从此，我便成了薛夫人林宛蓉。
刚开始的几年我们确实过的很好，一切都很顺利，阿姚也经常陪着我逛街，听戏，赏花，做着所有都城贵妇名媛爱做的事情，那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一段时光。渐渐地，阿姚的官越做越高，我们也搬了新的府邸，比之前的林府大很多。我原以为我们就这样富庶一生，安稳地过完这辈子便好了。
可是好景不长。没过多久，我发现阿姚又开始在府中启动阵法。血祭阵法需要不断地献祭生人，才不会反噬施术者。所以阿姚就拿与他不对付的同僚开刀，假借宴请之名，将他们困在府内阵中，替换成他手下信得过的人。
我也曾劝解阿姚，可他开始变得越来越喜怒无常，越来越极端偏激，对我也没有以前的相敬如宾，后来干脆不再来我房中。
独自一人的时候，我便时常想起林宛蓉死前对我说的那句话。她说，薛郎如此负她，终有一日也将负我，这便是我的报应。
可她不懂的是，就算阿姚负我，哪怕是他想要我的命，我也甘之如饴。
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我中的毒，就是阿姚下的。从我代替林宛蓉的那天起，他便下在我身上了，如今都过去十年了，根本没得解。原来我在他眼中，早就是个无用之人了，这样也好。
洛灵听完莲香的故事，很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原来薛姚用林宛蓉的银锁做阵眼，并不是心念旧情，而是出于施术的需要。我猜，这么多年来他一直留着这个银锁，也可能是在纪念自己第一次的成功吧。你把一身术法之力传给他，难怪他虽然是人族，却能够催动阵法，让我身受反噬。玄女定的法则，人族不得修炼术法，竟有人逆天而行，研究出这等残暴之术。”
莲香讲完这故事，向身后的榻上靠了靠，“这种转移之法，需要转移之人心甘情愿的献出，强求不得，所以也不算残暴。”
“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在替他开脱？那你就从来都没有怀疑过，或许他从一开始救你，就是在利用你，利用你偷鸡摸狗，利用你混入相府，利用你获得术法之力，利用你除掉他想要除掉的人，甚至包括你自己？”
莲香凄凉一笑，说道：“我知道啊，我一直都知道。我和他是同一类人，我怎么可能不懂他。只不过在他眼中，他的大业他的计划重于一切，他愿为此付出一切代价，哪怕这代价是我；而在我眼中，他重于一切，我也愿意为了他付出一切，哪怕这代价是我自己。”
洛灵有些心疼的看向莲香，眼神里充满怜悯和不解。
“洛姑娘，你还不懂这些，是因为你还没遇到那个，能让你全身心爱着的男人。等到有一天，你哪怕舍弃自己的一切，也想要帮助他时，你便懂了。”
说着，莲香站起身，扶着洛灵的手慢慢地走到门边，对洛灵说：“我的时日也不多了，我还想再看看这困了我一辈子的院子，你去帮我把门推开吧。”
洛灵并未多想，上前一步推开门的那一刹那，就感觉身后有一双手将自己推了出去，整个人摔在了院子里。
再抬头看时，好嘛，四周升起结界，自己已经被困在血祭阵法的中央了。
洛灵倒是淡定，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站起来，并不去看眼前的薛姚，而是回头看向莲香，“原来在这等着我呢，还真是我大意了。”
莲香刚刚用力过猛，整个人扶在门框上咳了很久才稳住身形，嘴角还带着血，看向阵中的洛灵，说道：“对不起洛姑娘，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也知道你从一开始就是为了我好。但是正如我所说的，这辈子，我为了阿姚什么都能做。这便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说这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莲香看向了薛姚。
她越说，身体越软，声音也越虚弱，最后瘫靠在门槛上。“希望。。。下辈子。。。我能活得。。。自由些。。。阿姚。。。我们下辈子。。。不要再遇见了。。。”说完，便闭上了眼，再也不动了。
自由，是呀，她把自己这一生都困在了对一个人的执念上，希望你下辈子，不要再遇见这个人了。洛灵这样想着，然后转头看向一脸阴谋得逞相的薛姚。
“她可是这世上最爱你的人了，你都不送她一程吗？”洛灵在阵中抱着胳膊问道。
“她都已经是个死人了，而我更在乎你这个死到临头的人。”薛姚一想到是这个丫头弄碎了自己的阵眼，便恨得牙痒痒。
“说的也对，反正我在你眼中也跟个死人差不多了，不如你就满足满足我这个将死之人最后的心愿，把故事讲完吧。我想听，你的版本。”洛灵索性甩甩衣服坐在地上，单手托腮，一脸看戏的表情。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甘之如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