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再探相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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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以帮我们？怎么帮？”
“你们所说的事情，其实天子早有察觉。五年前，先皇在薛姚府中寿宴上突然暴毙，幼年天子登基。虽然所有的证据都指向这是一场意外，群臣进谏保下薛姚，连太医都说先皇是隐疾急发，可天子并不相信。先皇驾崩此等大事，又事发突然，本就应该深入仔细调查每一种可能性，但朝野上下却异常地众口铄金，匆忙定案，这本就不合常理。”
“这五年来，天子虽年幼，但却暗中调查，试图搜集证据，奈何朝中之人多被薛相收买，天子身边无人可信。”侍童抬头看向苏洛二人，“我深夜来此，也是跟你们一样的目的。天子察觉到薛姚的宴请恐怕另有蹊跷，让我来查阅记录，正巧遇到了你们。你们刚刚所说的夺舍，是怎么回事？”
洛灵虽说还是带着几分警惕，但想着这孩子若真是薛姚的人，现在大可直接喊人来抓捕，自己手上也没什么证据，大可不必这般套话。所以心中还是信了这侍童的话。
“薛姚修习邪术，在自家府上布下血祭阵法，用宴请为借口把人骗到府上，以灵换灵，夺舍霸占别人的躯体。我身边这位苏公子就是亲历者，我们刚刚从薛府逃出来的，好在这次未让薛姚得逞。”
侍童听闻，虽面上震惊，但整个人还是出奇的镇静，“原来如此，我只想过他可能在宴席上威逼利诱或谋财害命，迫使朝臣屈服，却不想竟是用这种邪恶的法门。看来我父。。。先皇定然也是被其所害！”
苏垣看着少年冷静面孔下透着的那几分痛苦和悔恨，虽然他已经极力掩饰，却还是被苏垣察觉到了。这表情他太熟悉了，仿佛那就是曾经的自己。
苏垣安慰道：“我想先皇可能是在宴席间察觉了异样，为了不让薛姚夺舍成功顶替皇位，才选择了牺牲自己。这是大义，也是先皇保护当今天子的方式。”
少年听罢，向苏洛二人深鞠一躬，“感谢二位今日告知真相，我代天子谢过。虽然我们素未谋面，萍水相逢，但我看得出二位不是普通之人。敢于为了宁安百姓和朝野安宁勇闯皇宫，二位定是心怀大义之士。今日小可冒昧请求二位相助，帮天子帮百姓，除掉薛姚，还天下百姓以太平。”
苏垣连忙上前扶起少年道：“不必多礼，我们二人正是为此事而来，希望你回去告知天子以实情。我们愿意相助陛下，铲除这奸佞恶贼。”
少年起身，“多谢二位，只是，接下来需要陛下如何配合二位呢？”
“薛姚如今可有兵权？”苏垣问道。
“薛姚自己没有，但如今掌握兵权的威虎大将军恐怕是他的人。”
“那陛下有多少兵马可以调动？”苏垣又问。
“恐怕只有这宫中五千御林军。”
苏垣点点头，“那看来不能直接硬碰硬了，需要先调虎离山，再瓮中捉鳖。”说着，苏垣看向少年，“还需请陛下找个借口，先将威虎大将军的队伍调离都城一段时间，让薛姚无兵可调，然后我们再直接带御林军上门围剿，以密谋反叛的罪名直接将薛姚就地正法，打他个措手不及，让他没有时间准备血阵才行。”
少年点了点头，“这个办法确实可行，但还需从长计议。我先回去禀报天子，威虎大将军这边可能需要些时日。待我这边解决，我们再合议下一步，如何？”
苏垣也点点头，“如此甚好，我们也趁这段时间再仔细谋划一番。另外，”苏垣有些同情地看向少年，“请回去转告陛下，苏垣洛灵二人定会助陛下一臂之力，所以也请陛下务必保重身体，才能报仇雪恨，切勿令亲者痛仇者快。”
少年闻言，回了个礼，“多谢，也请二位务必小心，保重。”
苏洛二人回到客栈不久，萧戍便也回来了，附在苏垣耳边说了些什么。苏垣一笑，“果然如我所料。”
苏洛二人从皇宫回来后不出七日，便传出西南疆域大旱的消息。天子派中廷御史为钦差前往西南赈灾，派威虎大将军携轻骑护送同行。至此，薛姚在朝中最为得力的文武二官便被暂时调离都城。
洛灵自从皇宫回来就一直心事重重的，有件事她一直想不通。薛姚和莲香明明是一丘之貉，他为什么会对莲香下手？莲香并非人族，难道还看不出来薛姚下毒的手法吗，为什么还要上钩？还有，薛姚的阵眼竟然是林宛蓉送给他的定情银锁，他不是不爱林宛蓉吗，为什么偏偏挑这个？
左思右想，洛灵还是决定背着苏垣再去一次相府，问一问莲香。
这日一清早，洛灵便穿戴整齐，在房中留了个字条，为了避免在楼下撞上阿戍，便从窗户跳了出去。
洛灵在随苏垣住进相府之前便来过薛府，彼时是为了给薛夫人，也就是莲香看病。当时薛姚放出消息，寻访天下名医为夫人治病，坊间都流传着他们二人伉俪情深的美谈，洛灵也是因此揭了榜入府的。然而很快，洛灵便发现薛夫人的病是长期服用药物所致，而这药物便来自相爷每晚送来的莲子羹。
洛灵不想打草惊蛇，便先暗示了薛夫人，却不想薛夫人不仅丝毫不感到惊讶，还劝诫洛灵，最好假装探不出病因，尽早离开。
洛灵觉得此事蹊跷，便暗中收集薛相下毒的证据。不料薛府中眼线遍布，这件事很快便被薛相知道了。薛姚贼喊捉贼，陷害洛灵，后面就传出洛灵以探病为由，下毒加害薛夫人的传闻，也便有了后来恶霸追捕洛灵，路遇苏垣搭救的事。
洛灵之前探病时，便住在薛夫人别院的偏院里，所以对这位薛夫人的别院很是熟悉。她轻轻落入院中，见四下无人，便向着主卧的窗户走近。
屋内，只有莲香一人，靠坐在榻上，手抵着额头闭目而卧。
洛灵蹑手蹑脚地从窗户翻进屋内，走到莲香眼前，竟都未被她察觉。洛灵抬袖正要拍一下莲香，不料袖口碰到了茶几上的杯子，发出清脆的碰撞声。莲香忽然睁开眼，刚要叫人。
“别叫，是我。”洛灵慌忙捂住莲香的嘴。
莲香见来人是洛灵，先是有些惊讶，又有些担心和疑惑，“你怎么来了？”
“薛夫人，有些事情我想跟您了解一下。”说着，洛灵顿了顿，“或者说我应该叫你，莲香。”
薛夫人闻言，先是一惊，随即叹了口气，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林府，血祭阵法，我见过真正的林宛蓉了。”
莲香捂着胸口咳了几声，然后苦笑道：“真正的林宛蓉，也对，十年了，都已经过去十年了呀，她被困在那里十年了竟然还是不肯放下吗？”
“是的，她说她想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否则她不甘心。”
莲香听到这话，无奈的笑了笑，“她不肯放下，我又何尝不是呢。”莲香用手帕拭去嘴角咳出的血，看着洛灵，“你愿意听我给你讲个故事吗？”
洛灵看着莲香虚弱的样子，点了点头。
我出生在棘狎域一个不知名的小族群里。我没有名字，也不知道自己的族群叫什么，只知道早在我记事之前族群就被打散了。十岁以前，我的人生就是被当作物品一样卖来卖去，我不记得自己换过多少个主人，只知道听话才能有饭吃。
一次机缘巧合，他们说要找十来岁的女孩，送到宁安渡去。我听了很高兴，听说宁安渡是所有人都梦寐以求的地方，那里吃得饱，穿得暖，是这世上最好的地方。就这样，我跟着他们来到了宁安渡。
我被卖进了一家高门大户，他们家有大大的院子，高高的屋檐，有很多穿的很漂亮的姐姐。她们给我也换上了很好看的衣服，还给我洗了香喷喷的热水澡。我当时以为自己今后便会过上幸福的日子了，却不想那里才是噩梦开始的地方。
那天晚上，他们说员外老爷要见我。我很高兴，因为他们都说员外老爷是这个地方最厉害的人。她们给我画了很好看的妆，又给我换上了我这辈子见过最漂亮的衣服，让我在老爷的房间里等他。
入夜深了，我感觉自己晕晕沉沉的。听到门打开的声音，只能模糊看到有个穿着十分华丽的男人走了进来。他看见我，非常满意地笑了，我想这应该便是员外老爷了吧，便也朝他笑了笑。谁知下一霎，他将我整个人按倒在床上，粗壮有力的手在我身上摸来摸去，我很难受很想推开，却感觉自己一点力气都没有。很快，我那一身好看的衣服就被撕得粉碎，我还来不及觉得惋惜，就被老爷结结实实的压在身下。
我那时虽不懂要发生什么，但也隐隐感觉到不对劲。我攒足了力气，心中想着让这个老头子走开！
我的手用力地顶着他的胸膛，就这么默念着。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他真的飞了出去，撞在后面的衣柜上，头上撞了个大口子，流了很多的血。
我惊恐的爬起来，连忙用被子裹住自己，看着他狰狞的面孔，听着他嘴里骂着的那些我听不太懂的话，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我只能努力地把自己蜷缩在角落里，闭上眼睛假装什么也看不见。
忽然，对面的人惨叫了一声，然后骂声就真的停了。我心有余悸的睁开眼睛，看见那个老头子整个人倒在血泊中，眼睛睁得老大，胸口流出来的血淌了满地。身边有一个和我年纪差不多大的男孩，手里攥着一把沾满鲜血的刀，还在滴滴答答的向下滴着血。
他抬头看了看我，对我说：“人死了，你也脱不了干系。快找件衣服穿上，我带你走。”
我虽然不知道他是谁，但是他杀掉了坏人，应该就是好人吧。
他背过身去，我胡乱地在衣柜里翻了些衣服穿上，然后跟着他出了这屋子。
院子里安静的很，应该是员外特意安排今晚不要有人来这里打扰的。他带着我很顺利逃到了后院的柴房，熟练地掀开地上一块木板，露出了下面的暗道。
我们就这样顺着暗道逃出了府，一路穿小巷钻市井爬狗洞，逃出了城。
在城外，他告诉我他叫薛姚，问我叫什么。我说我没有名字。
他想了想，说：“我喜欢莲花，出淤泥而不染，从今以后你就叫莲香吧。”
我听了很高兴，我终于有名字了。
那年，我们十岁。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再探相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