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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自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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哒哒,哒哒。
翠绿的枝叶在耳边簌簌而过,卡洛殇神色肃穆,隐约带着焦急,微微俯身,紧紧地抓着座下的皮毛,青丝乱舞。
“兽王神大人,您这样,当初为什么要我对教主效忠?”听雪再次被兽王神之力命令,幻化成兽形背着卡洛殇狂奔向战场,边跑边哭丧着脸道。
“抱歉,本不想勉强你,暂时没别的办法。”卡洛殇道。
近了。
已经可以听到战火纷飞的各种声音,呐喊、鼓声、轰炸声,甚至仿佛可以听到刀剑割破血肉,嗞的一声,血流,滴落。
仿佛能看到士兵死前绝望的眼神。
空气中满是血腥味。
“果然,让你安静地待在寝殿里,是不可能的,是吗?”空气中传来一道冰冷的声线。
听雪骤然定住,直到卡洛殇从他身上下来,他才反应过来跪在地上,恐惧至极,“教主,属下无法违背兽王神的命令!”
谨神月一眼也没看他,对着沉默的卡洛殇怒道:“你为何这么蠢,为了这些毫无意义的战争,你们卡洛之子已经快要死绝了,就算你用自己的性命去填这一次次的战斗,殇国的命运也不会改变!殇国或早或晚,必会成为他国附庸!这富饶的灵地人人觊觎,你们保不住这么大的弱点,还不明白吗?!”她似乎是被逼急了,竟然露出了鲜少见的怒容,眼里似有燃烧的熊熊烈火,所到之处焚烧殆尽。
卡洛殇也被烫伤,她默然垂头。
殇国的独立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整整一代的卡洛之子!
她怎么会不清楚,怎么会不明白,殇国所处的地理环境,只能附庸别的大国,无法独立,只能成为他国奴隶。
正是因为再也不想做别人的附属品,再也不愿为奴,殇国才用了卡洛一族宗家整整一代的牺牲,才换来这短暂的自由,现在,这个虚幻的泡沫,连同着她的封印,和她即将逝去的生命一起,快要被戳破了。
她绝望而悲伤,痛苦的难以自抑,只是挣扎着想要脱离谨神月的掌控,她觉得,如果自己都失去了自由,那殇国的自由更是不复存在。她是唯一能够支撑殇国的人。
“可我终究是殇国的战神。”卡洛殇说道,她抬起头,直视对方,眼里尽是坚毅,这个眼神,就像她幼年在祖父的训练下一次次被逼到极致的时候会不经意露出来的眼神一模一样,她不再去思考别的退路,从一开始,她就毫无退路可言。
“和你不一样,小月。”卡洛殇再次开口,清晰的道:“我仍旧是殇国的战神,卡洛一族的世子。”
她曾经用这句话,激怒过谨神月一次。
她不知道再次说出来会怎么样,但是她知道她必须说出来。
这句话,明明有可能会加深谨神月对谨国的仇恨,但她还是说了出来。
这是她愚蠢行为的唯一解释,她已经找不出更多的理由来说服自己继续战斗了,她可以感觉到,随着寿命将近,疲倦一点一点的袭了上来,无力感如同墨水滴落宣纸般,浸染了整颗心脏。
如果是谨神月。
她心想,如果谨神月不曾被贬,她也会为了大谨抛头颅撒热血,守护属于她的国家。
这个念头如同星火燎原般支撑着她,让她情不自禁的想自己就是另一个谨神月。
所以她将这句话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企图说服自己,继续这一场场无意义的战斗。
更何况,她一直渴望死在战场上,这是所有战士的宿命,也是荣誉。
出乎意料的是。
这次,谨神月神情十分淡定冷静,她看着卡洛殇,不发一言,似乎越过了对方的灵魂,看到了对方心中的想法。
这个眼神让卡洛殇莫名想要逃离,“我要回到战场了。”
这一仗,比任何时候都要惨烈。
仿佛知道殇国已经是强弩之末一般,联军锐不可当地进攻着。
殇国人骁勇,擅长灵火炸弹,此时不惜冲进敌军自爆也要抵挡敌军的步伐,却仍旧是杯水车薪。
战场上满是碎裂的尸骸,连人形都看不出,混杂着被炸的断手断脚的士兵,哀嚎声,尖叫声,恐惧声,怒吼声,宛如地狱。
原本在任何时候,卡洛殇只要一出现,便是人群焦点,她有着卡洛之子不灭的传说,是殇国的希望,是振奋人心的战鼓,但是现在,她走进了战场,却没有人察觉到她。
殇国人和联军,眼里都是杀红了的绝望。
这原本是卡洛殇从出生以来就见惯了的场景,此刻,她却莫名觉得冷意不停的袭了上来,她强忍住胃里翻滚的酸水,开始恐惧,甚至想要尖叫。
此时,敌军的联排南阔之心终于走到了射程之内,伴随着剧烈的爆炸声,绽出了比太阳还要刺眼的花火,齐齐射向城墙。
城墙一破,便是兵败,便是数以万计的百姓的死亡和烈火焚烧!
卡洛殇蓦然回头,看着那聚拢着大量灵力的炮弹,几乎要绝望大喊。
却在她即将喊出来的时候,一道白色身影从她眼前惊鸿般掠过,飞上城墙,领着一群人一字排开。
嗡的一声。
出现了一道彩虹色的结界。
炮弹尽数击打在结界上,还在半空就焚毁殆尽了。
尽管惊鸿一瞥,她却看清了,那人是谨神月。
白衣教的人不知从何处杀了进来,不到片刻就诛灭了全部联军,而后悄无声息的就消失了,仿佛不曾出现过一般。
留下浑身浴血的殇国士兵愣愣的待在原地。
不曾察觉身旁一道白影掠过又消失。
还没等殇军松一口气。
轰隆隆。
空中。
一片厚重的乌云伴随着铁甲声而来。
抬头看去,只见无数银甲反射出凌冽的光芒,满是寒意和杀气。
是谨国翼骑!
这才是最大也是最可怕的对手!
卡洛殇的心猛然一沉,被谨神月抓住了手腕,“咔”地捏碎了一个传送石。
被迫带走的最后一刻,她瞳孔印刻着无边无际,黑压压的谨国翼骑,飞进了城内。
“不——!!!!“
她目眦欲裂地看着大片翼骑飞往殇国,拼命挣扎,手腕上的禁锢却仿若铁圈,纹丝不动。
她被狠狠地扔在了白衣教寝殿柔软厚实的地毯上。
“不!!不!!不!!让我回去!!我要回殇国!!!”
卡洛殇从地毯上爬起来,抓着谨神月的衣袍急切地恳求道。
“你连从我手里逃跑都做不到,拿什么去守护殇国?”
冰冷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可我是,我是殇国战神!我是殇国战神啊!”
卡洛殇痛苦地抱头嚎叫了起来,崩溃地一遍一遍地重复道:“我是为战斗而生的!我生来就是为了死在战场上的!!”
这就是殇国的战争兵器吗?既然做出了这样的东西,为什么又要去做卡洛之锁?
谨神月闭上眼睛吸了一口冷气,说道:“你现在只是我的一个奴隶。”
“不……”卡洛殇绝望地捂住了耳朵,缩在谨神月脚下,缩成一团,“不,不,不……”
“为什么要接受卡洛之锁?!”
终于忍无可忍,谨神月抬起她的下巴,盯着她的眼睛,怒道:“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没有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一丝一毫过去的神采,谨神月愤怒地像是丢弃一块抹布一样将卡洛殇推倒在了地上。
卡洛殇趴在地毯上,疯狂地道:“我是为了守护殇国出生的!我不能!我不能看着殇国在我面前灭亡!杀了我!杀了我!!”她突然爬起,猛然去拔谨神月腰间的剑企图自尽。
但她现在的动作,在谨神月面前真是慢得可以,直到拔出两寸,谨神月才收剑推开她。
这么狼狈的模样。
痛苦,残酷,挣扎……
谨神月觉得刺目至极,狠狠地闭上了眼睛。
她想起了,被封印放逐的那段日子。
“失去了地狱之力,连死都成了奢望是么,卡洛殇?”谨神月声音听不出任何感情。
卡洛殇捂着脑袋,在地上痛苦地呜咽,“杀了我,杀了我……”
“你宁愿死,都不肯求我帮你吗?”谨神月说道。
闻言,卡洛殇缩得更厉害了,哽咽地道:“求……”
殿门被灵力霍然冲开,打断了卡洛殇接下来的话。
跪在门外的听雪和一众宫人猛然一抖。
谨神月冷冷地对着一干宫人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把她弄干净。”
地毯上全是泥土,谨神月的白袍也沾满了卡洛殇的手印。
宫人的脸在卡洛殇面前放大,她拼命地往后缩,“不要这样!!别这样!!”
“卡洛殇,你现在唯一的价值就是在我死之前留在这座宫殿里讨好我,作为交换,我替你守护殇国。这是你唯一,不得不选的一条路。”谨神月看着卡洛殇的眼睛,确保她把自己的话听进去,“如果我回来之后你还没有明白这一点,我不介意慢慢地告诉你。”
然后,她将视线转向了跪着的左护法。
听雪浑身一震。
“听雪,你跟着我。“谨神月淡然吩咐道。
“是,教主。“
风兮寒端着药过来,看到了昏厥在地的卡洛殇,不禁嚎道:“怎么你们给人换身衣服,都能给人整晕过去的吗??”
忙去探查卡洛殇的脉象,确认只是昏了过去,并无大碍,才勉强放下心来。
宫人们跪了一地,惊慌地道:“我们不知,我们当真什么也没做!”
“她还需要你们做点什么吗?!姐姐们,小心着点吧,若是她出了差池,我们一个都活不了!”风兮寒无奈地道。
他看了看手上的药盅。
得,又少喝一次。
这么搞真的没几天了。
殇国这边。
“天子符?!“
朗奇不可置信地叫道。
即将冲入城中的谨国翼骑骤然在空中停住,一道道白色的灵咒在他们和身下坐骑周围亮了起来,将他们包裹,瞬间传送回了谨国皇城。
“这是怎么回事?他们怎么都消失了?”
城下的百姓们惊奇地道。
守城的将士们再无一丝力气,瘫倒在了地上。
“我说过了,殿下还活着。”祭坛内,朗无邪苍白着脸,转身对自己的孩子说道。
“她有天子符,被贬的时候为什么不拿出来?”朗奇不可置信地问道。
就算还未成年不能驱动天子符,但只要当日将天子符拿出,便可证明大谨当今的王名不正言不顺,她才是真正先帝亲选的继承人!
就算她当时已经被封印,可当今谨王亦没有灵力,一旦宫变,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她为什么毫不反抗地束手就擒?!
朗无邪痛苦地摇了摇头,“我不知。若非你们这样陷害她,她也不会遭陛下猜忌至此。太子是个极其贤明的继承人,谨国几十任历史君主中,能够在那么小的年纪开启血脉之力的也在少数,你们到底为何一心要将她拉下神坛?她到底做了什么得罪了你?”
“父亲,我说过了,要害太子的人是左丞相,亲手封印她的是她自己的父皇,与我没有关系。”朗奇说道。
白衣教寝殿。
卡洛殇蓦然从床上惊醒,跃下床之后喊道:“听雪!快带我……!唔!!”
惊恐慌乱中她没注意到旁边有人,五色王骤然闪现掐住她的脖子将她按在了地上,“请不要使用兽王神之力召唤左护法,世子大人,教主多次因为你乱了计划,身受重伤。”
身受重伤?
谨神月受伤了?什么时候?因为什么?
“放开她!”右护法弥生两指一并,按住五色王命门。
“呃!咳咳咳……”卡洛殇脆弱的喉咙哪里还经得住这折腾,放开的瞬间,冷气如刀片般划过肺腑,她俯下瘦小的身体,纤白的手指痛苦地在毯子上抓挠,几乎背过气去。
她想知道谨神月在哪里。殇国现在怎么样了?
“如果你再对她动手,我会杀了你。”右护法弥生挡在她身前,冲五色王森然道。
五色王安如云扫了一眼将死模样的卡洛殇,不做退让:“我会不会在动手,取决于她怎么做。左护法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职责?“
“我们的职责,是看顾住她,不让她乱跑。“弥生冷声道。
“我正在履行我的职责。“安如云道。
“哦是吗,如果我将你方才的行为报告给教主,会怎么样呢?“弥生威胁道。
安如云恶狠狠地盯了他片刻,从牙缝里挤出两字,“请便。“
为什么,白衣教的两大主力会在这里闲聊?
卡洛殇好不容易顺了气息,哑着说道:“你们教主在哪里?我必须回殇国,现在是殇国生死存亡的时刻,我不能待在这里……“
“世子……”弥生叹了口气。
她瞅准时机,往右护法的一侧飞快跑去,想要从他身后的窗户跃出。
刚踏出两步,她就再次被安如云掐着脖子狠狠地惯到了地上,背部一阵剧痛袭来,“呃……”
地狱之力偏巧在此时也发作,浑身灵脉肺腑都仿佛有熔浆流淌肆虐,她一下子连呼吸都不敢用力,几乎昏死过去。
“放开你的脏手。“弥生扣住安如云的命门,冷怒地道:”你三番两次如此,教主绝不会轻饶你!“
“把她掐死了,我赔她一命又如何?”安如云决绝地道。
“你觉得,杀了她,教主会简单的让你一死了之吗?”弥生威胁道。
安如云没有放手,他的表情像是在犹豫。
那白皙纤细的脖颈柔软无比。
只需要再轻轻一用力,就可以直接拧断。
甚至,现在不需要用力,她已经痛苦得无法呼吸了。
与印象中的殇国战神相差甚远。
弱小。年少。是个女子。
“你不必如此,教主没有得到过她,此刻才会有执念。但她已经被封印,不是当初教主欣赏的殇国世子了,时间长了之后,教主自然会厌倦她,何须你一命赔一命?”弥生的声音循循善诱。
卡洛殇顿时面如死灰,手指死死地抠着地面。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她被这个人两次以压倒性的力量压制,被毫无尊严的按在地面,这在以前,是绝无可能的事情……
安如云放开她之后,她立刻侧身蜷缩成了一团,胸口剧烈地抽动。
她怎么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唔呃!!”她喘不上气来。
“两位大爷!你们别搞她了行不行?!她就吊着一口气呢!”风兮寒端着汤药赶来,见此情况大吃一惊,连忙放下药将奄奄一息的卡洛殇翻过来按住,用灵气平复她的气息。
“你到外面去,由我看着她就行了。”弥生对着安如云道。
“你?”安路云怀疑的看着他。
“若是她用兽王神之力跑了,我也会受到教主的责罚,况且,结界尚在,她跑不了。”弥生说道。
安如云瞪了地上的卡洛殇一眼,道:“不愧是昔日的殇国战神,白衣教左右两大护法皆是你的势力。”又转头对弥生道:“你若是胆敢背叛教主……”
“我不会背叛教主。”弥生淡然打断他。
“最好是这样。”安如云说着,仍留在原地,一动不动。
卡洛殇又被强行灌下了半盅汤药,呆滞的坐在凤凰图锦织毯上。
“弥生啊,我知道你对她有怨气,但你别弄她了,教主没日没夜的搞她,她本就只剩半口气了,哪里还经得你们一个两个的来?再这么下去,真的天神下凡都救不了她的命!”风兮寒替卡洛殇擦了擦嘴角,头疼地道。
若是她病情恶化,教主一定是拿他开刀的好吗?
弥生深深呼吸,而后吐出一口破碎的气息,敛了眸子道:“我对她没有怨气。我什么也不会做。”
“天知道教主为什么派你们两个来看她?一个恨不得她死的,一个等着机会报复她的。”风兮寒摇着头,收拾药盅往外走去,“就是王言路那小子都比你们两个靠谱,他最多就是嘴贱……”
卡洛殇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黑琉璃般的眼珠子无神地微睁,像一个轻飘飘的华丽布偶被丢在了地上,软银绣袍散乱一地。
虽然她没什么反应,但是安如云还是一副全神贯注的模样,似乎怕她随时就会突然逃跑或者使用兽王神之力。
“你不必太过担心,教主既然答应了你护殇国周全,那就一定能做到。”见她许久如此,弥生开口道。
卡洛殇茫然地看了他一眼,坐回榻上,问道:“教主受伤了?”
“并无大碍,五色王他夸大其实了,这天底下除了你,还有谁能伤教主?”弥生答道。
闻言,卡洛殇伏在织金方硬枕上,似有若无、自嘲般地轻笑了一声。
“呵。”
她是伤了她,而且伤得够彻底了。
被冤放逐一事,是谨神月最碰不得的伤口。
偏偏她还亲手撕开了。
“就算是,那个人也是殇国战神卡洛殇,不是一个被封印的废物。”安如云冷冷地道。
卡洛殇在枕上转过脸,露出一只眼睛,平静地看着说话的人。
“请你不要终日惹教主生气,她已经诸多烦扰,你可能觉得你遭受了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可是你的痛苦,根本不及教主的万分之一。”安如云说道。
卡洛殇仍一动不动地伏在塌上,没有反驳。
“你凭什么认为一个人的痛苦不及另一个人的痛苦?“弥生淡然开口道,“所谓痛苦的大小,又以什么来衡量?你吗?”
“右护法,你并不知道教主的事情,你没有置喙的余地。”安如云转过身,说道。
“一个荣耀加身尊贵无比的太子,最无罪的情况下被剥夺分身放逐万幽城那样的地方,被当做奴隶做苦役,被鞭打……”弥生轻描淡写地道。
听到这里,卡洛殇浑身一震,痛苦地紧紧闭上了眼睛。
“这听起来确实很让人同情,可这就是她将自己的痛苦施加在世子大人身上的理由吗?谁都清楚,教主被放逐万幽城,是她父皇的命令,跟谁都无关。”弥生看了卡洛殇一眼,继续道:“如此对待曾经对自己一心一意的友人,除了残酷至极的魔头,无人能做到。教主已经没有心了,还能感觉到痛苦吗?”
“你说的这些话,我可以如数呈报给教主!”安如云咬牙道。
“弥生领罚就是,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这场辩论,是你输了。”弥生挑衅地道。他一向如一块精致温润的美玉,从不露棱角,此刻却隐隐有些锋芒外露。
“你!”安如云心知肚明,却无从反驳。
“呵呵呵。”卡洛殇突然轻笑了起来,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二位这是在干什么,这到底是因为谁,又是因为什么起的争端?五色王,我奉劝你不要什么事情都禀报教主,如果她问起你们是因为什么起的矛盾,你要怎么说呢?你要跟她说出万幽城这三个字吗?”
一抹惧色从安如云眼底闪过。
“右护法大人,我倒不知你如此爱打抱不平,不过替我还是免了,我遭遇这样的事情,都是罪有应得,如果不是……呵。”说到最后,卡洛殇捂着眼睛自嘲地笑了一声。
“你到底为什么要杀死蓝颜?!”那日,她厉声如此质问。
往事历历在目,只要一闭上眼睛,谨神月的眼神就清晰地浮现在脑海里——
“原来如此。”谨神月在她的质问下毫不辩解,只轻轻地说了这四个字。
震惊、伤心、愤怒、憎恨、不可置信,甚至还隐隐藏着一丝惊恐,最后归于绝望死灰。
为什么连她都怀疑谨神月?
仅凭着一个生魂结魄的术法……
她太相信那个术法了!
生魂结魄是白衣教独有的禁术,能在虚空中凝聚人的记忆,储存在镜片中。
她待在殇国温暖宜人的舒适圈里太久太久了,忘记了人心的可怕,忘记了人们为了得到利益时的不择手段。
还因为,谨神月眼里不自觉翻涌的黑暗时常让她感到害怕。
她知道人心。
更知道在那样的环境下,只能催生邪恶。
谨神月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小太子了。她一边怀疑谨神月,一边又不肯承认这点,不停的在谨神月身上寻找和过去相似的地方。
过去的那个小太子终于要死得一点不剩了。
是她亲手摧毁了最后的那一点残留的相似。
都是因为,她说出了那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