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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心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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谨神月走进寝殿的时候,闻到了花汤泉的清甜。
里面,硫磺味和淡淡的药香逐渐浓郁,混杂着卡洛殇独有的味道。
榻上那人低垂着头,露出了白皙纤细的后颈,谨神月目光在那上面停留了一下,忽然觉得有些安静,才发现,这个人没有说话。
一点都不像卡洛殇。
她肆意地撩起少女的短发,看她微微瑟缩,说道:“躺到床上去,卡洛殇。”
卡洛殇微微一震,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你想在这里也可以,反正,不舒服的人是你。”谨神月拿出一颗黑色的灵珠,在卡洛殇脸上轻轻滚动,然后塞进她的嘴里,用手指推进喉咙强迫她吞了下去。
是那天晚上的感觉!
明明珠子是从喉咙下去的,但是卡洛殇却感觉浑身上下的灵体都在撕裂抽痛,就好像无数双手在疯狂地拉扯她,要把她变成碎片,她想大叫。
谨神月捂住了她的嘴,蛊惑低哑地道:“嘘,不要惊动了你的兽。”
她只好生生忍住,浑身颤抖,好不容易平复,她又眼睁睁地看着谨神月再次拿出一颗珠子,“不!”她挣扎着转身伏在塌上,将脸死死的埋进软垫。
从谨神月的视角看,因身下人的紧缩,脊背微弓的模样,让她显得更瘦弱不堪,薄衫上骨骼显出了形状,令人邪念顿生。
“这个珠子还有别的使用方法,这个方法,更有趣。”谨神月悠然地道。
察觉到自己从未被人碰过的地方被一双冰冷的手抚弄,卡洛殇蓦然睁大了眼睛,颤声道:“别这样……小月,为什么要这样……我不再惹你了,放过我吧……”
大约是她的服软取悦了身后的人,谨神月停住了动作,将她翻了过来。
“你……你可不可以告诉我殇国怎么样了?母亲大人她……她……”卡洛殇急切地道。
谨神月捏住卡洛殇的下巴,翻看她的左脸,一条红肿的伤口,在微泛泪光的眼睛下,触目惊心地横亘在白皙的脸上。
纤长的脖子仰着,充满了凌虐感。
谨神月眯着眼睛,在那道伤口上用力按了按。
卡洛殇吃痛,下意识地伸出手,又放了下去,垂眸忍耐。
“这幅模样,若是让你母亲见到了,想必会非常心疼。”谨神月声音冰冷。
卡洛殇迷茫地睁开了眼睛,看见谨神月的眼神,顿时如坠冰窟。
“我真是……快要心痛死了。”母亲经常这样说。
每次她在战场上下来的时候。
心痛?
年幼的时候她不懂这个词。
她的心脏也没有受过伤——没有人能够把剑刺进她的心脏里。
在战场上,都是她冰冷机械地把长枪刺进敌人的胸口。
她摸了摸母亲的胸口,上面没有伤,为什么会痛?
“你伤成这样?我怎么可能不痛?”母亲说。
幼年的卡洛殇听到这句话,感觉到微微明白了。
“叔叔哭的时候,这里,很难受。”卡洛殇指着自己心脏的位置,对着小叔叔说道:“没有伤口,却很痛,这就是心痛吗?”
卡洛蓝颜摸了摸她的头,笑容苦涩。
她的侍君子琛发烧的时候,还有她养的那条小鱼伤心的时候,她都觉得难受,但是千军万马中,敌军痛苦的哀嚎声却无法撼动她的心。
她对这些企图侵略她的国家的人只有冰冷的恨意。
昔日,谨神月明明说过,她不会从施/虐中拥有快感的。
除非……谨神月恨她……
卡洛殇呆愣住。
“你恨我?可是我什么都没做,为什么要这么恨我?”卡洛殇这次没有昏过去,她半张脸埋进被褥中,露出的一只眼睛写满了痛苦。
“谨爱也什么都没做,她是被左丞相送进宫的,丹红仙草也不是她放的,满群的弹劾也不是她唆使的,最后那道圣旨也不是她下的,我为什么恨她?”谨神月从上方俯视着她,平静的问道。
卡洛殇一愣,她看着谨神月,想在她脸上找出些过去的痕迹,那些面对她时曾经鲜活的痕迹,愤怒、不悦、清傲、或偶尔故作矜持地压住翘起的嘴角……但是现在,卡洛殇只看到了一片深潭般的死寂,仿佛她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存在,一个可以随意处置的奴隶。
她没有在那双眼睛里看到恨意。
但是谨神月说恨她。
谨神月恨她。
她恨她!
像是在那双眼睛里丢盔弃甲一般,卡洛殇蓦然发出了一声啜泣,眼泪不由自主地储满眼眶,然后扑簌簌落下。
她为什么恨她?
如果她恨她,为什么还要跟她一起去狩猎?为什么要去殇国找她?为什么要和她一起去听书?一起信步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
为什么……要恨她……?
“别哭了。就算哭,这珠子也还是要用的。眼泪哭干了也没用。你不是一向都很能反驳人吗?”谨神月冷酷无情地道。
怎么这会说什么都不反驳了?
卡洛殇绝望地抽了抽鼻子。
连哭都不许她哭。
她想忍住,她把脸埋进被褥里,屏住了呼吸,但心肺不听她的话,一下又一下剧烈的抽动着,像是有人用手狠狠的将她的胸口压陷下去,察觉到谨神月抓住了她的手臂,翻过身,她慌乱的说道:“不要!别!”
还要做什么?已经够多了……
“不要什么?”谨神月冷冷的道,伸手解开卡洛殇被汗水浸湿的衣物,给她换上了干爽的软棉单衣。
卡洛殇只挣扎了一下,便如一只布娃娃一样不动了,只是这个布娃娃,脸有点湿哒哒的。
“是不是早在月都的时候,你就讨厌我了?你一直讨厌我,只是你不说?”卡洛殇虚弱地问道。
在她肆无忌惮地调笑谨神月的时候……
在她不顾谨神月的慌乱故意留她一个人在池子里的时候……
在她肆无忌惮的把太子殿当成攀爬的房檐乱飞乱跑的时候……
她有些想不起来,她每一次和谨神月说话的时候,对方都是什么表情。
谨神月总是不说话的。
她的话很少。
也很少表现出喜怒。
总是神色淡淡。
是不是心里早就讨厌至极?厌恶至极?
“在月都的时候,你确实很讨厌。”谨神月说道。
卡洛殇呼吸一窒。
“不过那段记忆,我早就已经扔掉了,从万幽城出来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已经不是你认识的那个太子殿下了。”谨神月捏着卡洛殇的下颚,仔细的看着她的眼睛,“你以为,后来和你一起去狩猎,去听书,和你走在街上的人,是谁呢?”
“太短了!那么……那么短的时间……“卡洛殇哭着说。
那些肆意在皇城大街小巷里奔跑的时间,仿若隔世梦境一般,是如此的短暂,遥不可及。
甚至一碰,心脏便传来猛烈的刺痛。
“后来陪着我狩猎,冒险,听书的人,都不是你吗?”卡洛殇哽咽道。
“你早就知道答案了,又何必自欺欺人?”谨神月说道。
“不……不是的……”卡洛殇声音微弱。
“你要的那个人,早就死在那座城里,早就不在了。“谨神月显得很平静,她轻抚卡洛殇的眼泪。
“对不起……对不起……我该怎么做……?我应该怎么做?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吧……”卡洛殇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脸上,伤心地问道。
“你就做我的小奴隶,一直陪着我,你不再是殇国的战神了。”谨神月说道。
好在这不是多难的事情……
卡洛殇惊讶于自己内心的想法。至少她还可以每天见到谨神月,在她死之前……
第二天睡醒,就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谨神月将一本封面写着《奴隶手册》的帖子交给了她,卡洛殇睁着还有些迷瞪的眼睛,翻看了看,一下就没了睡意。
上面娟朗劲秀的字体一看就是谨神月亲自手写的。
从令她每日哪个时辰醒来到那个时辰入寝开始,到哪个时辰要吃多少,吃什么,详细地列了出来。
这……她一下子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我做不到。“卡洛殇说道。
不说她从来没有按照规律的时间入睡过,更不说这里面写的许多食物都是她不爱吃的。
可她就算不是被众星捧月的世子,也曾是无拘无束,在街头巷尾雀跃的少女,怎么可能被这样控制?
“那很好,你做不到的话,我就可以罚你了。”谨神月上前,捏住卡洛殇的下巴,蜻蜓点水般吻了吻,走了出去。
卡洛殇摸了摸被吻的地方,不太明白,人怎么能边放狠话,边吻得这么柔情似水。
她看错谨神月了!
这人还是个风月老手!
而且很快她就明白了。
谨神月为什么要在给了她奴隶身份后,还这么温柔的对她。
就像温暖与寒冷相对,不知道糖的甜味,又怎么会知道痛苦是什么样的?
寒冰池。
四周都是由黑色的玉石堆砌而成。
一眼望去都是黑色,让人光是站在这里就遍体发凉。
池水里的温度更是低的可怕。
“冷吗?”谨神月淡淡的问道。
“冷……”知道她是明知故问,卡洛殇还是牙齿打颤地回答道。
她敢对天发誓,谨神月这狗日的若是觉得她不够冷,一定会弄更冷的东西给她。
她不想试了。
现在她被困在冰水里,脚裸用铁链捆绑着一块魔石,她要紧紧的抓着边缘才能不掉下去。
谨神月晚上回来听到侍从的禀告,知道她果然没有完成今日的用膳任务,便将她扔进了这个地方。
这冰形状奇特,居然半个多小时了一点都没化,看来是雪神山顶上的永冻冰了。这可真是大费周章啊!
“很好,就是要你冷。”谨神月露出了一个残酷的微笑。
卡洛殇差点溺死在她的笑容里。
谨国皇族真是长得美啊,哪怕现在正被残忍地对待,还是忍不住欣赏那张绝世倾城的容貌。
如果不是……谨神月说过不会因为别人的痛苦而感到快感。
哪怕现在要冻死了,她还能当这是一场游戏。
卡洛殇心里逐渐蔓延出苦涩与悲哀。
谨神月这样对她只是因为讨厌她。
“可不可以换一个方法,折腾我?”
“不如用火有关的刑具,那样还没那么冷。”
然后。
她听到了一道比这水还要冰冷几分的轻笑。
似乎有人说了句什么,她听不真切,手指也开始僵硬麻木,她张了张口,发现已经说不出话来了,莫名一股剧烈的恐慌猛然从心底窜出,锐不可挡的蔓延了开来,她感觉到连呼吸都开始有些困难起来。
她松开手沉了下去。
冰冷的水刺的眼膜生疼,她只注意到原本澄澈透明的冰块突然变成了黑色,不,原来是周围的水都变成了黑色。
她张口惊呼,却忘了是在水里,气泡咕噜咕噜的浮了上去,扯了扯脚上的锁链,却纹丝不动。
胸口快要裂开般,她绝望的要将这黑色的水吸入肺腑,忽然伸来一只手,将她拉了上去。
哗啦一声之后,是她剧烈的喘息声。
“咳咳咳……咳咳……”卡洛殇惊愕的看着来人,发现是一张熟悉的面孔,她反手抓着那只托起她的手,断断续续的说道:“小、小月,我、我要死了……”
那绝美的面容宛如冰雪,叹了口气,依然是那如冰般清冷的声音,“此刻你遍体乱窜的灵脉都被冻住了,应当是比发作时好受些才对,因何说你快死了?”
卡洛殇如将要溺死一般紧紧的抓着谨神月,声音颤抖的说道:“我、我真的快死了……”她眼睛模糊,看不清上方谨神月的神色,只觉得那沉默让她的心脏越揪越紧。
又是一声叹气,锁链咔的一声断裂,谨神月将她横抱了起来,闪身到了内殿。
内殿各处都架着黄金火盆,似乎是燃了好一段时间了,花木格子窗开着,吊满了帷幔,随着微风吹拂而摇动,室内热气腾腾。
这一冷一热让卡洛殇剧烈的颤抖起来,直到谨神月将她放到锦垫铺就的榻上,她还死死的抓着谨神月不放,只因僵硬的手不听使唤。
谨神月顺着她,一手撑着塌,以极不舒服的姿势歪着,淡淡的说道:“明日还要进去泡一次。”
“我、我不去,你都把我扔那里泡了一天了……”卡洛殇说道,她艰难的,将自己抓着她的手指一根一根放开。
“……只有一个时辰。”谨神月说道,声音有些无奈。
“明明、明明是你忘记了,把我扔在那里不管,让我泡了一天都不知道……”卡洛殇说道。
“我一直在那,如何忘记?”谨神月说道:“你只管撒泼打诨,明日不需要我开口,你自己就求着想去。”
一直在那。
卡洛殇明明只感觉到自己一人,难道早就失去了意识?她浑浑噩噩的想着,再次坠入梦境中。
不知过了多久,体内的黑暗之气再次疯狂乱蹿,生生将她痛醒,她满床打滚,不一会儿就汗水潺潺,无意识的抓起一个物什,就要狠狠的往左手砸去。
一只手按住了她。
清冷如月的声音传来:“你若是想折腾自己,本教主有的是法子,你是不是想试上一试?”
卡洛殇这才注意到谨神月在旁边,她喘息着问道:“你什么时候放我回去?”
短暂的沉默之后,谨神月说道:“回去卡洛一族和在这里又有什么不同,难道他们就有能缓解你疼痛的方法?”
想到那群人,卡洛殇咬了咬牙,说道:“本世子只是好奇,我都这幅模样了,难道教主大人还有欲望?”
谨神月淡淡的看着她,说道:“怎么会没有?难道世子不知道,你这幅痛苦喘息的模样,看起来很是可口,俨然像一副活色生香的绝世好菜么?”
原来这个形容词还可以这么用的吗?
“本世子可没吃过这样的菜,无法理解教主大人的这番形容。”卡洛殇说道,说完闭眼伏在床上,背部弓起的曲线优美细瘦,剧烈地颤动着。
谨神月蹙眉等了等,终于忍不住说道:“真的不肯去寒冰池镇痛?”
“不……去……!”卡洛殇艰难的从嘴里吐出两字。
“只需要在水里泡够两个时辰,便能将你体内乱窜的灵气封住一段时间,难道不比你现在这样,像一条鱼被放在油锅里炸的模样好?”谨神月说着,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想起那刺骨麻木的寒冷,和满心满眼的黑暗,卡洛殇的心脏猛然揪紧,说出来的话已经近乎哀求,“别……别放我进去……”
谨神月是足够狠心的,她连对自己都能狠得下心来。小半柱香还未过,眼见卡洛殇的喘息声越来越重,她便不顾卡洛殇语无伦次的服软,抱着人走到了寒冰池,沿着石阶一步一步的走了下去。
陡一碰到冰水,卡洛殇就浑身僵硬了起来,眼神如溺水般绝望的瞪大着,光芒逐渐从眼里褪去,喉咙发出咯咯的声响,显然已经恐惧到了极点,只勉力维持着一丝意识。
“阿殇,醒醒,我在这。”谨神月吻了吻她冰凉的额头。
被吻了好几下,卡洛殇的眼神才微微变了变,她望着谨神月,眼神像是无法聚焦似的转动着,双手死死的抓着谨神月的衣襟,牙齿上下磕碰着,颤声道:“别别别……别这样对我……小月……小月……!”
“你以前从不惧寒冷。”谨神月说道,没有上去,也没有继续下沉。
卡洛殇不仅不怕冷,甚至极其耐寒。她们曾在一座终年冰雪的无名岛上狩猎,路过一条湍急的冰河拦住了她们的去路,为了节省灵力,卡洛殇二话不说把衣服全部脱光,用一张防水的兽皮包裹着,把衣物举过头顶,赤身踏着齐腰的冰水一步一步走到了对面。
谨神月远远的看着,只见她赤身裸体的在雪地上打了个滚,用新鲜的冰雪将身上的水珠滚掉,手脚活络的迅速穿上衣服生火。
那副模样,让谨神月觉得她本来其实根本没必要趟这一次冰水,她只是想冲进冰水里玩罢了。
让人跃跃欲试。
谨神月忍不住学了她,险些被冰水冲走。
还在卡洛殇早有准备,用穿上了绳子的飞镖射出,绑住谨神月的手将她拖了上去,又用烤热的兽皮裹在她身上。
看着谨神月像落汤鸡一样傻呆呆地抱着兽皮窝在火堆的一旁,卡洛殇笑的满地打滚,似乎刚才那场冰水之旅,半点也没有消耗她的能量。
现在的卡洛殇,还未完全沉入水里,便已经浑身发抖。
“求求你……求求你了……”卡洛殇抓着身旁这个沉默的人不停地哀求道。
可她只能听到冰块在水中破裂的脆响。
谨神月始终一言不发,令她越来越绝望,不再恳求。
眼里的光逐渐熄灭。
“嗯?”谨神月往下又走了两步,忽然发现不对,原来她怀里的这个人已经昏了过去,“阿殇?!”
谨神月难得慌乱了起来,闪身回到寝殿,拍了拍怀里这人冰冷僵硬的脸,“卡洛殇!!”
不仅身体开始僵硬,甚至连气息几乎没有了!
“不。”谨神月浑身脱力地瘫坐在地上,卡洛殇软软地从她怀里摔了下去,像一片羽毛般落在了地毯上。
忽然间,喀,一声。
谨神月怀里随身带的圣天治疗石掉了出来,自主破碎,治愈的淡绿色光芒争先恐后地朝卡洛殇涌去。
待那些光芒全都进入她的身体之后,卡洛殇猛地吸了一口气,剧烈的喘息了起来。
“阿殇?!”谨神月想重新冲过去抱住她。
“啊——!!!!不!!啊——!!!我不愿意!!我不要!!我不!!!”卡洛殇疯狂地大叫了起来,挣扎着四处逃窜,一路撞翻了花几茶几,滚烫的茶水浇到了她身上,她仍是不管不顾地在一地碎瓷中乱爬,拖了一地鲜血。
谨神月心都快碎了,“别……阿殇……我不过去……我现在就出去……”声音就像是快断裂的弦所发出的颤音。
卡洛殇像一头受伤的小兽般爬到了角落里,她怔怔地举起自己插满了陶瓷碎片的手掌看了看,一脸茫然,似乎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小月……?”
“阿殇,我让风兮寒来给你看伤,好不好?”谨神月的声音近乎温柔。
这个清冷孤傲的人从来没有用过这么轻柔的声音说话。
卡洛殇以为,自己是在梦中,可手上尖锐的疼痛提醒她不是。
像是怕吓到她一般,谨神月动作缓慢地起身,走了出去。
不多时,门外传来了风兮寒的声音,“世子大人,我可以进去吗?”
没得到响应,他道,“我推门了啊。”
卡洛殇愣愣地看着他,血淋淋手掌仍是举着。
“苍天大地啊,怎么搞这么大的阵仗?!”风兮寒在一片狼藉中踩着满地碎瓷,走到卡洛殇身旁,小心地捧着她惨不忍睹的手掌看了看,“所以世子大人刚才是搞了一出誓死不从的戏码?小月真是越来越暴力了啊,我真没想到这孩子现在变成了这样,居然这么对你,嘶,哎,你忍忍,我帮你挑出来。”
她不记得发生什么了。
这身上的伤是小月弄的吗?好痛……到处都好痛,还有一大片灼热的火烧感。
小月这么讨厌她。
“别哭,哎呀苍天大地……”风兮寒无奈地道:“风某最怕小女孩哭了,世子大人就体谅体谅风某吧,我这本来就挑得手抖了。”
“……”
“我能再叫个人进来帮忙挑吗?你这碎片实在是太多了……等挑完了你手上的碎片,我再单独帮你看看身上其他的伤,您看可行不可行?”风兮寒道。
“……”
见她不答话,当是默认了,风兮寒放出一道灵咒,很快进来一人。
“这是怎么了?是教主……?”来人一袭青衫手持玉笛,白玉般的俊脸露出惊讶之色。
“别废话了,过来帮忙把世子手上的碎片挑出来,你别趁机故意弄疼她啊。”风兮寒说道。
看到她鲜血淋漓的双手,弥生倒吸了一口冷气,不再多话,专心地挑起了碎片。
“世子大人,你别动了,要是我用力抓住你的手腕,你会更痛更难受!”风兮寒说道。
开始的时候还能忍,但随着一次又一次仿佛永远不会间断停止的锐痛,卡洛殇挣扎了起来,不停地想把手缩回去,冷汗潺潺,呼吸急促。
“弥生,是不是你在做手脚?”风兮寒怀疑地看着对面这个人。
“我没有。”弥生无辜地道,他咬了咬牙,死死抓住卡洛殇的手加快了挑碎片的速度,“挑完上药包扎就不痛了。”
“等你那只手挑完了别动,不用你包扎。”风兮寒道,“我要先察看一番。”
弥生:“……”
等卡洛殇的手包扎好,三个人皆是满头大汗,弥生自觉出去,让风兮寒处理她其他的伤口。
待风兮寒处理完,卡洛殇像是累极,伏在塌上的软垫睡着了。
此时万仞平原上。
风声萧萧,万径鸟飞绝。此处前不久才刚刚经历过一场火之国和殇国的大战,破碎的战旗,折断的金戈铁甲,无人认领的断臂……以及干沙黄土上的鲜血都犹在。
这一片望无边际中,一道极深极长的剑痕突兀地横亘在上。
“陛下,此处不宜久留。”一群人骑着麒麟劲马来到此处,其中一人对着为首的男子恭敬地说道。
那男子身穿金月白袍,摘下头上遮风尘用的幂笠轻纱,露出了惊为天人的容颜,他充耳不闻,下马不远不近地看着那道剑痕,顿了顿,缓缓走上前,蹲下身,去抚那道剑痕。
“有我在,你们担心什么?况且当今列强,有哪个国家敢对我们大谨发难?”剑圣苏毅雪跟在谨王身后,表面悠哉。
实则心中却早已经如激起了千层浪的滔滔江河,疯狂翻滚,惊涛拍岸。
根本不需要走近去查看,他便可以知道,那凝聚一线灵气毫不分流才能斩出来的,如此漂亮整齐的剑痕,除了苍问第二式剑指九州,再无其他剑技可做到。
“苏剑圣?”谨王回头看着他,迫切地问道。
“回陛下,这确实是大谨皇家剑法。”苏毅雪也忍不住伸手触了触地上的剑痕,目光随着它一路扫向远方,说道:“但即使是我,又或是当初的神月小殿下,也挥不出这样灵力强劲的一剑。也许,只是某位云游的剑圣前辈路过此处……”
谨王低头一言不发,良久,他扶着膝盖起身,令道:“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