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双壁》绣色可喰

64、小奴隶

　　“昨天晚上……”
　　卡洛殇刚一睁眼，就听到听雪那个二愣子在说话，她腾的一下坐了起来，道：“昨天晚上你听到我的喊叫声了？”

　　“没有。”听雪摇了摇头，问道：“昨天晚上教主也对你做了同样的事情吗？到底是做了什么才会发出那种声音？那天晚上我寒毛都竖起来了，第二天看你又像没事人一样……”
　　“她惨叫了吗？我怎么没听到？”王言路说道，看着思琳琅。
　　思琳琅摇了摇头。

　　能穿透谨神月结界的只有兽王神之力，普通的人类当然听不到。
　　她现在浑身的神经都还仿佛经历了酷刑一样微微颤抖，原来看起来像是没事一样么。她按了按脑袋，却觉得比昨日清醒了些，只是越是清醒，越是对那些疼痛有着深入骨髓的记忆。
　　卡洛殇看了看自己包扎好的手掌。

　　想到待会上药，要将这些黏连着皮肉的布带一层一层的重新撕开。
　　她就头皮发麻。
　　那个克己律己，一心为国为民，尽管冷傲却温柔强大的太子殿下，现在已经快要彻底变成白衣教残暴的魔头了。

　　小月真的回不来了。
　　卡洛殇打了个寒战，试图转移注意力，“你们怎么跑进这个殿里来了？”

　　闻言听雪马上哭丧着脸把一个药盅递到卡洛殇面前，道：“世子大人，我求求你把这药喝完了吧，不然我小命不保啊！”
　　“呵。”卡洛殇掀了掀盅盖，忍住胃里的翻江倒海，不动声色的道：“魔教的左护法也会怕死吗？”

　　“我是被抓到魔教来的，不是自愿的！”听雪说道：“我也不怕死，我是怕——”他突然刹住咽了咽口水，极其恐惧的样子。
　　魔教最重的刑罚从来都不是死，是让人生不如死。

　　卡洛殇猜到他下半句是什么，脸色白了几分，五脏六腑更是如岩浆肆虐。
　　“你、你干嘛装的这副受害者的样子，教主动谁也不会动你啊！”王言路刚觉得一阵肠胃不适，就看到卡洛殇一副比他还怕的模样，忍不住道。

　　他最清楚害怕给身体带来的副作用了。
　　恐惧所带来的身体血液凝滞，胃酸反流，心脏抽搐……哪一样都不是好受的。

　　更何况这个人，本来就被封印折磨得奄奄一息的模样，若是还怕成这样，那还能有命在？
　　最重要的是，他是负责这人饮食的，她要是哪里出了问题，他……他宁愿一死谢罪也不要去领教谨神月的手段。

　　“世子，可以请你让教主饶了如云吗？他已经被关在水牢里很长时间了……也已经受了万蛇噬咬之刑，再怎么样也解气了吧？”
　　思琳琅说道。

　　见卡洛殇一脸茫然，他又道：“就是那日对世子不敬的五色王，他只是奉命行事，还请海涵。”
　　卡洛殇喉咙一痛，好像想起来是谁了。

　　“又不是世子受刑，她当然不会觉得这点刑罚有多重……”王言路嘀咕。
　　“我没让小月这么做……”卡洛殇说道，她还以为谨神月不知道她被人掐了脖子，对她这个玩具奴隶也不太上心，那么大那么红那么明显的淤青都看不见。

　　“可是世子，”王言路以为她要刷花腔，正色道：“现在殇国正值战乱，无论如何也需要我们白衣教的力量吧？就算世子不满五色王的态度，可他也是教中数一数二的好手，少了他，教主便少了一个左臂右膀，届时恐怕无暇分心殇国之事。”

　　“你们觉得，你们的教主会因为一个奴隶的话，做出无故残害手下的事情吗？”卡洛殇说道。

　　这两个人是想要找她的麻烦？

　　“世子，琳琅求世子。”
　　思琳琅单膝跪地道。

　　王言路见他跪，也跟着跪了下来，只是他一个愣神，变成了双膝下跪。
　　“……我知道了，我会跟小月提这件事，但是她听不听我不能保证。”卡洛殇无奈地说道。
　　“谢世子。”思琳琅说道。

　　门外传来轻扣声，“大人，卡洛族长和教主大人在圣魔殿等您。”
　　族长？
　　卡洛殇愣了愣，再管不了其他，快步走去大殿。

　　“身为一族之长，怎么可以身犯险境，魔教重地是什么地方，那群平日里除了乘口舌之快以外，就毫无用处的长老们居然也没阻止你吗？！！”
　　脚一踏进大殿，卡洛殇就对着卡洛元木劈头盖脸地怒骂道。

　　卡洛元木还没来的及说话，表情一愣，轻声说道：“我前几日晚上听到了你的声音，有点担心。”然后，他的视线放在了卡洛殇缠着绷带的手上，只一瞬，便像被刺到一般快速移开。
　　“卡洛族长也是禽兽吗？”左护法捧着药盅，尽职尽责的跟在卡洛殇旁边，愣愣地道。

　　“你闭嘴！不然我就割了你的舌头！”卡洛殇转头，恨不得一巴掌把这二愣子掀翻在地。
　　她怒火朝天，正欲再说些什么，上方突然传来一声轻笑，她陡然呼吸一滞。

　　她忘了，甚至直接忽略了通传里的后半句，教主大人也在。抬头一看，果然看到了谨神月坐在那张赤玉蟒龙座上，正勾着嘴角看着她。
　　她顿时觉得头皮发麻，发根都竖起来了。
　　“药喝了吗？”谨神月问道。

　　“回、回教主大人，还没有。”左护法几乎快把头弯到地面上去了。
　　卡洛殇身体有些僵硬。
　　“是你的药吗？”卡洛元木捧过药盅看了看，见是九彩鹿茸等珍贵药材，微微松了一口气，往殿上方的谨神月处看了一眼。

　　至少，这个白衣教教主还将养着阿殇，应当不至于下杀手。
　　他定了定神，说道：“还热着，你快喝吧。阿殇，你在这里怎么样？我前几日晚上，好像听到了你的声音，阿清也很担心你。”
　　卡洛殇忍住把药盅打翻在地的冲动，冷声怒道：“族长大人还不走，是想要在魔教做客吗？”

　　卡洛元木并没有退缩，他道：“等你把药喝了，我马上就离开。”
　　卡洛殇一把夺过药盅，三口并做一口咚咚咚喝完，哑着声音道：“快滚！”
　　卡洛元木又深深看了她一眼，对着谨神月作了个揖，转身走出了大殿。

　　剩下卡洛殇，和傻呆呆捧着药盅的不知道该走该留的听雪。

　　“过来。”谨神月在上方说道。
　　卡洛殇捂着嘴，摇了摇头。
　　“不肯？”

　　谨神月声音不辨喜怒，绕过书案，缓缓走来。
　　不知为何，微暗的圣魔殿，烛光在谨神月的身后，显得她的身影如同地狱鬼魅，看不清面容和表情。

　　想到连日来的种种，卡洛殇莫名觉得害怕，往后退了一步，腿一软就摔倒在了地上，极其狼狈，胃里翻江倒海。
　　谨神月正欲去扶她。

　　“别……唔！”
　　卡洛殇爬了起来，转身逃跑。
　　谨神月顿了顿，闪身跟了上去，看到她跪倒在木廊上，扶着红漆柱，吐得十分辛苦，隐隐还有血沫。

　　“我不是故意的……”卡洛殇虚弱地道。
　　说了也是白说，她看到谨神月的神色更难看了。但是她视野有些模糊，她看不清。

　　把人家用上等昂贵的白沙石构建的这么好看的庭院……给吐成这样，换成她，脸色估计也不会太好。
　　也许吐走廊里会好一些。

　　为什么看不到花瓶？她刚刚跑了一路，都没看到花瓶或者玉壶之类的东西。
　　不然可以吐那上面。

　　听雪脸色青得和她有的一拼：“教、教主，还要再拿一盅过来吗？兽王神大人，你的身体差成这样了吗？喝不下去药，这可怎么办啊？”
　　这还是用过圣天治疗石之后的第二天。

　　谨神月阴冷地盯着她手掌上的绷带，偏偏刚用了治疗石，她就又把自己弄伤了。
　　下一次能用圣天治疗石的时间，又不是知道是几天后。

　　“回寝殿。”见她缩在红漆柱旁，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谨神月语气尽量轻柔地道。
　　“叽叽叽叽！！”一只灰色的小雀从空中飞落到卡洛殇的肩膀上，张舞着带血的翅膀，冲着谨神月乱叫。

　　虽然听不懂，但是大约可以看出来它是在怒骂。
　　卡洛殇用两只手指轻轻的合住了它的小嘴，扶着红漆柱起身，往寝殿方向走了两步，顿住。

　　谨神月敏锐地察觉到了，“有话要说？”想了想，“若是因为你那群兽，我可以开启一小块结界缺口，专门提供它们进来。”又补充道：“不会开很大。”

　　“哦，哦，谢教主。”卡洛殇应道，有些心不在焉。
　　谨神月眯了眯眼睛，“不是因为这件事？”

　　卡洛殇咬了咬唇，“听说你罚了五色王？他……他在殇国的战事上好像也有出力，能不能，饶过他？你也……不想折损一名得力的手下吧？我知道我现在没资格说这些话，但是……”

　　“既然是你的要求，那我当然可以饶过他。”谨神月说道：“还有其他的吗？”
　　奴隶还可以提要求的吗？卡洛殇真想把那本谨神月亲手写的，上面有着“奴隶必须无条件服从本教的任何要求，不得异议”的帖子按在谨神月脸上去。

　　现在的谨神月不仅残暴，连原则都没了。
　　卡洛殇犹豫了一下，又道：“你昨晚没有睡吗？”
　　沉默。
　　这话好像也不是奴隶该问的。

　　谨神月用像是冰山水洗过的眼球缓缓审视着她，轻轻捧起卡洛殇的一只手，说道：“你把自己搞成这样，我怎么敢回房？”
　　卡洛殇茫然地道：“这个伤不是你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