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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金缕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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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哪里?我漂浮在空中,不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只记得我刚才倒了下去,那石块的冰冷仍让我记忆犹新。可为什么我一睁开眼,看到的不是安迪,而是这里?只见偌大的石房中,一个身着柬埔寨传统笼纱的少女正低头缝补着什么。那个少女背着我,我只能看到她纤细的身影,以及盘起的头发。
“终于做好了。”女孩满意的叹息道,同时亮起手中的东西。借着外面的日光,我看到一件金制的丝衣正发出璀璨的光芒。那是?我直觉的走过去,想一探究竟,然而,那女子却端坐在地上,目光欣喜地注视着丝衣,竟完全没有注意到我的到来。
“叮当。”一阵清脆的风铃声在门口响起,她侧过脸看向门外,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哥哥,”她欢快地叫道,并走了过去,向他展示丝衣道:“你看,我终于做成丝衣了。”
一个男子走了进来,我只看清了他的侧脸,满是东方人的儒雅。面对妹妹的欢喜,他露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很漂亮的丝衣,陛下一定会喜欢的。”然而,他的手始终没有接过那件衣服。
女孩的脸上露出了失望的表情,她做丝衣,想必不是为了讨好那个陛下吧。等等,陛下?我一头雾水,这里,难不成是柬埔寨某户有权势的人家?
我走到他们面前,而那对兄妹仍在谈论着,完全把已经靠近他们的我当成了空气。他们看不到我。我悲哀的意识到这点,难不成,我已经死了?在这里游荡的,只是我的魂魄?
男子盯着他的妹妹,嘴上欲言又止。而女孩注意到兄长的异常,她关切的问道:“哥哥,你的脸色怎么这样难看,是生病了吗?”
男子摇了摇头,背过身去,冷冷说道:“暹罗入侵,我明日就要出征了。”
暹罗?我愣了愣,暹罗是古时泰国的名称,怎么会在这里使用,而且,入侵那个词,我好久没听过了,除了在史书里读过。这两个人,莫不是在演戏吗?
女孩的嘴巴张开,眼中尽是不舍:“暹罗入侵……哥哥明日就要出征?”
男子沉默地点了点头,看得出,他并不想走。
“哥哥,一定要来参加普丽莎的婚礼啊。”女孩的眼中闪出水样的光泽,任人怜惜。
普丽莎,她也叫普丽莎?我满好奇的想要看清她的脸,不想男子却忽然搂住她的臂膀:“普丽莎,记得等我,我一定会回来参加你的婚礼。但是,你绝对不能在此之前嫁给阿周那。”
“为什么?”女孩讶异地问道。
“只要你记得,我今日说的话就可以了。”男子不舍的看向她,在她耳边轻轻说道:“一定要等我回来,普丽莎。”
普丽莎红了脸,向我这方向扭过头来。在我看到她容颜的刹那,心中不禁惊叹起来,世间怎么会有这么小巧美丽的女人,眉如远黛般细长,唇若朱砂般流芳,那双灵眸善动的眼睛更为她美丽的脸庞添加了无数的灵气。这种天然之美,怕是任何一个女星都无法比上的吧。
日光渐渐黯淡下来,男子也离去了。普丽莎坐在席子上,拿起一团金丝线编织着。我看到她小巧的手穿过了一条条细长的丝线,并将它们结在一起。她就在那里安静的坐着,直到太阳西沉,星辰浮起。
“吃饭了,普丽莎。”一个中年美妇端着饭菜走了进来,对着少女笑道。
“嗯。”普丽莎答应了一声,急忙将手中的东西盖住。她对着美妇一笑,端起碗缓缓吃起来。
美妇微笑的看着普丽莎,怜爱之情溢于言表。她坐在一旁,拉家常似的说道:“普丽莎,你也不小了,过了年,你就18岁了。阿周那一直在等着你,我看他还是蛮不错的,若真能嫁给他,倒也是你的福气了。”
普丽莎涨红了脸,低下头继续吃着。美妇见状,了然的笑了笑,退了出去。就在美妇退出去不久,一个声音在窗台那里响起:“普丽莎,普丽莎。”
普丽莎放下碗筷,狐疑地看向窗子。只见一个男子半抬着头,笑嘻嘻地看向普丽莎。这笑容……我的眼泪几乎就要夺眶而出,他竟然是杰弗瑞。
我下意识的向他移去,然而,我的身体却奈何进不了一步。而普丽莎则捂住嘴,吃惊地看向周围,随即小声地问道:“阿周那,你怎么来了?”
“我忍不住了,你那么久没有出来看我,我只有自己进来了。”那名叫“阿周那”的男子调皮地笑道,那种调皮,在杰弗瑞的表情中是绝对看不到的。杰弗瑞的家世很好,母亲在纽约开了几家古董连锁店,父亲是某跨国公司的CEO,都算是美国的上层人物了。杰弗瑞是家中的独子,自然承担着家族的希望,我很少从他的眼中看到笑,即使是笑,也是皮笑肉不笑。
普丽莎急忙低下头:“哥哥明日就要出征了,我一直都在为他缝制金缕衣,才会耽误了与你的时间。”
“出征?对付暹罗人?”阿周那如是问道,眼中闪过了丝兴奋,可惜,普丽莎并没有看见。
“是。”普丽莎点了点头,她从下面拿出了刚才缝制的丝衣:“妈妈告诉我,在遥远的中国,人们会为战场上的亲人缝一件金缕衣,以保护他们不受刀枪的伤害,平安归来。”
阿周那漫不经心地听着,眼睛时不时地扫向未完成的金缕衣,试探地问道:“今晚,你要熬夜编织金缕衣了?”声音中透漏出微微的酸意。
普丽莎仍是低着头,蜻蜓点水般点了点。
阿周那重重的“嗯”了一声,意在宣泄他的不满。可在看到普丽莎为难的表情的时候,他又爱怜的抬起普丽莎的脸:“普丽莎,今夜我不生气,可是,如果你再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我可真要翻脸了。”说完,他还真沉下脸来。
普丽莎不自然地转过脸,低声道:“阿周那,你没必要这样对我好的。”
阿周那见状,眼中划过几分失落:“只要你幸福快乐就好,毕竟,你是我未来的老婆哦。”他强装出一副笑脸,可眼中的伤痛却显现了出来。看着他伤痛的眸子,我的心中如针扎了般。杰弗瑞可曾如此深情地看着我?可惜,普丽莎一直低着头,始终没有看到阿周那眼中的伤痛。
阿周那在普丽莎这里待了一会儿,见到普丽莎始终的遮遮掩掩,终于失望而去。我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倍感失落。忽然间,普丽莎抬起头,对着阿周那离去的方向喃喃自语道:“对不起,我不能爱你,因为我的心中已经有了要守护的人。”
原来如此,普丽莎的心中已经有了要守护的人,所以她对阿周那的态度,才会冷冷淡淡并且充满歉意。世间情字,着实伤人。
第二日,普丽莎穿上了美丽的笼纱,手捧着熬夜织成的金缕衣跑了出去。我的身体如同被普丽莎的身体牵住了般,被动的随她而去。在一方小巧的庭院里,一个男子身穿盔甲,骑在战马上,正缓缓向众人道别。庭院中的人并不多,除了昨日见到的那个妇人外,还有一位老婆婆站在妇人的身后,态度不卑不昂。
“哥哥。”普丽莎从楼上小跑下来,将手中的金缕衣交给马上的男子道:“穿上金缕衣,刀枪不入,哥哥一定要平安归来。”
男子在望向金缕衣时,眼中一片错愕,他望向普丽莎的眼神更是晦涩难懂。昨日前来普丽莎房中的那个妇人此时说道:“摩恩,既然是你妹妹的心意,就收下吧。”
原来,那个男子叫做摩恩。我刹那间一阵恍惚,总觉得这个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普丽莎的脸深深埋入下面,我的直觉告诉我,她在害羞。
“是的,母亲。”摩恩收回了望向普丽莎的视线,他微笑着对普丽莎说道:“好好照顾母亲,等我回来,普丽莎。”
普丽莎费力地点了点头,她抬起头,对着摩恩说道:“哥哥,普丽莎等待你的归来。”
摩恩对众人露出了一个释然的笑容,这笑容让我看的格外安心。随即,他扬起马鞭,抽了下马背,马儿如发出的弓箭般飞奔而出。普丽莎望着摩恩离去的背影,眼中隐约闪动着泪花。一直在旁默不作声的老婆婆扯了扯普丽莎的衣角,拉着她向楼上走去。
进屋后,婆婆对着普丽莎说道:“普丽莎,两个月后,你就要进入宫廷表演仙女舞,此事可马虎不得啊。”普丽莎点点头:“只是想送送哥哥,放心吧朵拉婆婆,我不会耽误习舞的。”
那婆婆放心的点了点头,她缓缓坐在木质的地板上,对着普丽莎说道:“昨日教你的几个动作,可回去练了?”
普丽莎闻言,面容登时变得惨白,她昨夜熬夜赶制了金缕衣,怎么会有时间练舞?
那老婆婆的脸瞬时变得很难看,但她那难堪的面色下一步缓和了些:“那好吧,念在你哥哥出征的份儿上,这次我就不追究你。下不为例。”
普丽莎感激地瞧了朵拉婆婆,脸上绽放出一个甜美的笑容:“谢谢婆婆,普丽莎一定不负你的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