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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什么我要嫁给他！我根本不爱他，我甚至没见过他，你们一个一个为了攀附权贵，就要用我来交换，我绝不同意！”
“在其身，谋其位，长姐你享受了家族庇护带来的权利和富贵，就也要在家族需要时，奉献自己。”
“别一副正义凌然的姿态来说教我，你和我一母同胞，凭什么不是你去？”
“如果这次皇帝看上的是我，我一定会去！我知道长姐您一定认为我事不关己，信口胡说，但是，我从来都不认为我们可以自由，从我们出生的那一刻起，我们就注定了……“
二娘眼睛里滑落下一滴眼泪，映入姚芎眼中。
其实，姚芎心里已经明白了。
她垂下眼睑。
“如果有一天，你与我对立，我们又该如何选择？”
二娘始终坚毅的望向姐姐：“我会选择对家族最有利的一方。”
姚芎只是望着她，眼神里没有欲望，没有失望，甚至也看不到了任何情谊。
屋里静默。
大伯母仓秀娥悄悄的戳了戳三娘的手臂：“去叫人伺候你姐姐们正妆。”
三娘圆溜溜的眼睛望向两个姐姐，拿起了自己的帕子，慢慢地上前，只递给了姚芎。
二娘猛地嗤笑：“瞧，这道理就连咱们家最小的幼妹都懂得，亏得长姐自幼在父亲母亲膝下长大，竟然还不如小童来的通透。”
姚芎把目光移向三娘，冰冷的眼神微微有了一丝柔情：“你呢？你又会如何选择？”
三娘瞪大了眼睛，只有满满的不解。
次年，姚芎奉旨入京，嫁入大司徒韦家，成为大司徒长子韦司正的正妻。
同年，二娘的婚事也成了家族最大的事情。
扬州最大家族的逐渐败落，是每个人都津津乐道的旧闻。
十年不间断的家主之争，不但拖垮了这个百年家族，也拖垮了族内所有的女人和孩子。
姚芎姊妹几人的父母就死在了斗争之中，成了大人物们竞争下的牺牲品，却也因为他们身为本家的一员，子女们依旧要履行本家的义务。
姐姐的婚姻交换来了权利，妹妹的婚姻，最好能带来富贵。
三娘就长大在这样的家族里，她和两位姐姐被大伯父收留，住在又深又大的芙蓉园中。
得幸于姚家祖上有先见之明，留下了族里的书塾，每月必有银钱入账，以备族里的孩子读书。
其中女学生里，就数姚芎和姚二娘最为出挑。
当年姚芎一篇《芙蓉赋》传遍江南，又被人传进京城，传闻是韦司正一见此赋，便笃定此人是为红颜，这才向皇上求了赐婚。
姚芎出嫁三年后，二娘也终于到了选婿的年纪。
这日程锐早早的就进了芙蓉园，把还在被窝里做梦的三娘扯了起来。
“你大姐姐又派人送东西回来了！”
三娘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是吗？这回又送了什么来？缎子？甜食？还是花样子？”
程锐挤着她坐在床上：“不一样的！你忘记了，你二姐姐也要议亲了。”
“难不成，大姐姐送了个二姐夫回来？”
“你怎么知道的！”程锐猛地扑倒她耳边说：“听我娘说，来了一位老公公，手里捧着一只红漆木箱子……”
三娘这会儿已经清醒了，她散漫的歪在床上，斜眼瞥了程锐：“说不定是什么信件，又或者是族里委托大姐姐在京城置办的房产地铺……”
“你傻呀，那可是位老公公！如果不是圣人身边的，那……起码也是司徒大人身边的人！你见过有请老公公亲自送什么地契房契的吗？能劳动他们一路护送的，定然是十分珍贵的东西，比如某个贵人的庚帖。”
“那也未必就是庚帖呀，族里的长辈们不是已经选了娄家和房家吗？两家都在商议，大姐姐怎么好突然再插进来一人？”
程锐却皱了皱鼻子：“你呀，就是不肯多多读书，你大姐姐现在何等尊贵，她看上的人，定然比娄家房家更厉害……说不定你二姐姐以后也会嫁入京城了！”
大姐姐和二姐姐对峙的场景再次浮现了出来。
三娘揉了揉眼睛，终于起身，叫了簪胜进来伺候更衣。
有程锐帮着，倒是比平时快了一些，却也正好在来人前打扮妥当。
来人是仓秀娥房里的张妈妈，来请三娘和程锐去本家主宅的。
“……贵客到，老爷太太小姐们都过去了，太太叫老奴来接三小姐回去，听闻表小姐也在这里，便叫老奴一起请两位小姐过去。”
张妈妈从小看着这两位小姐长大，十分亲厚。
程锐问：“我爹娘已经去了吗？怎么我出门的时候他们也不告诉我呢？”
张妈妈回答：“族长也是临时去各家各院请人的。”
“是要宴请？还是接旨？”三娘突然问道。
张妈妈摇了摇头，但又说：“只是来了两位贵人，其中一位是老公公，族长就是见了他，才决定召集全族的。”
三娘又问：“二姐姐已经去了？”
“不但二小姐去了，就连娄家和房家也来了人。”
三娘不由得和程锐对望一眼，程锐得意的朝她挑了挑眉头，表示自己猜对了。
从芙蓉园出来，马车外的喧哗声就如倾盆大雨一般倒灌进来，许久不出家门的三娘猛然觉得耳朵根疼的厉害，忍不住揉了揉。
挑起窗帘子，看着外面的熙攘人群，却又觉得不如小时候热闹。
姚家本宅叫做万宗居，坐落在扬州城南，几十年前的扬州城遍地都是姚家的产业，如今的姚家却只剩下本家祖宅，以及三间酒楼、两间当铺，和城郊的百亩良田。
这几年还好了些，庄子上添了新人，酒楼也下本钱重新修葺，多少是维护住了姚家的脸面，而这其中主要仰仗的正是嫁进了京城韦家的姚芎。
原本对姚家虎视眈眈的官家老爷们，也因为畏惧韦家的势力而放弃了将其分裂蚕食的想法，转而又与姚家交好，行了多处方便，如今一个一个早已成了姚家的座上客。
今天这样的日子，几位官家自然不会缺席。
三娘乘坐的马车是女眷专用的，向来从侧门直接驶进后院去。
经过正门时，恭贺之声频频响起，程锐忍不住挑起了帘子，看到了将大路围的水泄不通的官府车马随行，即便是几位官爷特意换了日常衣服来，却也在明里暗里的互相较劲。
“哼，这群见风使舵的……”程锐愤懑的甩下帘子，嘴角向下撇着：“前几日还笑面虎似的去我家，向我父亲讨要那副《游春图》，我父亲不肯，他便拿我弟弟的前途要挟，如今瞧见京城来了贵人，竟像只哈巴狗似的……”
三娘当然知道这人是谁，满扬州府里最为画痴的，只有扬州府典签冯大人。
“他又不是一次两次了，上次不是从十七叔那里讨走了《苏孝慈》，说是买，可都几年了，也没瞧见一个字儿。”三娘习以为常，精神有些不大好的样子。
程锐从鼻子狠狠出了一口气，却也知道无可奈何。
她看到三娘有些郁郁寡欢的样子，心里猜是因为二娘的婚事。
听她父母说，族里今年势必要定下二娘的婚事，因为三娘隔年便要及笄，也到了要议亲的时候。
“她们姐妹三人，仰仗姚家庇护最多，自然付出的也要更多……”
程锐想起父亲的叹息，心里便更加心疼自己这位自小一起长大的表妹，便忍不住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三娘回过神，看向程锐，两人眼中仿佛有着千言万语，最终却只是相视一笑。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1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