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无尽时》鹿平川

2、2

　　万宗居内的雨花阁里，已经坐满了未出阁的小姐们。

　　唯独二娘不在其中。

　　三娘和程锐才一进屋，就被迎面丢来的瓷盏砸在了身上。

　　瓷盏中本盛有茶水，如今多半洒在了三娘的裙摆上。

　　“谁让你这个时候进来的！”姚萱怒气冲冲的指着三娘骂起来。

　　她身边的姚苓却得意的笑起来：“你输了你输了，快把那只玉簪子拿来吧！”

　　姚萱气的跺脚，恶狠狠地瞪了三娘一眼，才随手拔下头上一只玉簪子，重重的放在方几上：“我姚萱向来愿赌服输，你也用不着争着抢着要。”

　　姚苓却不生气，拿起玉簪子仔仔细细的边瞧着边笑道：“姐姐是怕妹妹贵人多忘事……哎呀，方才看这簪子趁得妹妹花容月貌，怎么仔细一瞧，竟像是我前日赏给丫鬟们的那一只，即难看又廉价……”

　　她话音未落，簪子却落在了地上，碎成了四五瓣。

　　“你！”姚萱伸手就要打过去，却被身边的丫鬟拦下了。

　　姚苓可不怵她，笑呵呵的带着自己的四个丫鬟回到了对面的位置上坐下，优雅的喝着茶水，仿佛自己才是最不相干的那个人。

　　程锐心说不好，赶紧拉着三娘要离开，却被姚萱眼疾手快的拉住了。

　　“都是你这个窝囊废干的好事！”她不敢真的打姚苓，却不必忌惮三娘。

　　众人没有反应过来，便一巴掌结结实实的打在了三娘脸上。

　　“姚萱！你太过分了！”程锐一把推开了姚萱。

　　三娘却始终侧着脸，垂着眼皮，没有多余的表情。

　　“滚回你的程家去！”姚萱和程锐吵了起来：“你一个姓程的，天天往我们家跑，难不成你程家没有地方给你玩吗？哦……我倒是差点忘了，你爹无父无母，靠的还是我们姚家善堂才长大成人，程家的一切还不是仰仗我们姚家，如今狗竟然还敢咬起主人来了，我……”

　　姚萱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三娘狠狠一脚踹翻在了地上。

　　顿时屋里安静极了，就连姚萱也不可置信的望着三娘：“你敢打我？你竟敢……”

　　三娘牵起程锐的手，微微垂着眼睑，表情十分微妙：“我为什么打不得你？”

　　“你如何打得她？”姚苓突然插口。

　　三娘看向姚苓，笑着问：“我们宗族姐妹向来平等，她打得了我，我为何不能打她？”

　　“她是你二伯父的女儿，二伯父劳心宗族庶务，你和程锐身上穿的、平日用的都是二伯父辛苦经营来的，就连你姐妹住的那芙蓉园，也全靠二伯父维护，你又有什么脸面，去打你姐姐？”

　　程锐心里憋得难受，正想骂回去，却被三娘拽住了，她反问姚苓：“当年姚家散的只剩下这间祖宅，若不是我长姐嫁入韦家，二伯父便也没有机会劳心这些庶务，说起来，是不是我长姐也不该嫁入韦家？”

　　“你！”姚苓被她堵得说不出话。

　　此时的姚萱早就被丫鬟扶了起来，她听见三娘这么贬低自己，却无话反驳，便也不顾什么，伸手就朝三娘打去，顿时两人打作一团，程锐自然不肯三娘吃亏，也加入了混战，簪胜只想着护住三娘，倒是结结实实挨了好几下。

　　此时的雨花阁乱作一团，外院却一片祥和之气。

　　禹公公和姚家家主姚阔海在上座，下首却坐着一位身着白衣的年轻男子，接着才是那些官家老爷和姚家长辈。

　　禹公公笑起来十分随和的样子，他指了指年轻男子，朝在座的人介绍：“这位是忠勇王的长孙，现任刑部比部侍郎，秦休筠。”

　　众人听见是王爷的长孙，自然奉承起来。

　　秦休筠微微笑着举起茶盏，一一认过在场的人，才说：“晚辈只是承父辈萌荫，不比各位长辈辛苦劳动更让人敬佩，往后晚辈若是遇见了不懂的，少不得要请教各位长辈。”

　　扬州刺史张大人忙夸起了忠勇王的家风甚好，又问秦休筠此行的目的。

　　“倒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家母闺阁时有一位好友，两人失散多年，最近才得知好友故去，却有一女，正流落在扬州，又听闻韦家小夫人欲送节礼回娘家，晚辈便求了韦小夫人做了这护送的差事，即借了韦家的舟车，也借姚家以解晚辈他乡寻人之难。”

　　“这有何难，秦大人将小姐的姓名年纪样貌特征说了，三日便能将人送到府上来。”

　　秦休筠再次起身行礼：“真是让各位大人多多费心了。”

　　众人连说不敢当。

　　禹公公却笑着朝秦休筠说：“还有一件大事，秦小相公却还不知。”

　　众人正好奇的望着禹公公，谁知却被一个闯入的小丫鬟打断。

　　“老、老爷……”丫鬟跪在堂下，望着这么多大人物，不敢多说。

　　姚阔海偏偏害怕与丫鬟私语会让这群官老爷觉得自己见外，不由得拍了桌子，叫她只管说。

　　丫鬟没有办法，只好咬了咬嘴唇，垂着头大声的说了出来：“小姐们在雨花阁闹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