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白月光不可能是这样！》水寒川

56、坦白

　　血花如烟花绽放，带着霍琰的体温，喷洒在他的脸上、身上，烫的他整副身心都跟着一起颤抖起来。裴清风想要抱住霍琰摇摇欲坠的身体，可他双手被缚，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霍琰倒在他面前。
　　江子允癫狂而扭曲的脸像是地狱里爬出来恶鬼，他踩着已经倒地不起的霍琰，挥舞着手里的匕首对霍琰的身体疯狂砍刺。
　　霍琰流了好多血，身上穿着的白色羽绒服都被染成了血红色。他倒在血泊里抽搐，眼睛睁的大大地望着他，嘴里张张合合，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有一汩一汩的鲜血不断的从他嘴巴里流淌出来。
　　裴清风整个人都疼疯了。
　　“霍琰！！”
　　“求求你们救救他。。。。救救他啊！”
　　“霍琰。。。。。”
　　“。。。。不要。。。。不要丢下我啊霍琰。。。。求求你。。。。求求你不要丢下我！”
　　“霍琰。。。。。”
　　他拼了命地挣扎着、声嘶力竭地哭着、喊着、哀求着。。。。。。可是这都只是徒劳。
　　没人帮他救霍琰。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心爱的人，生命一点点消逝，那双满是他的眼睛里，光芒一寸寸黯淡。
　　绝望到了极点的哭声回荡在沉寂的老楼里，衬得四周更加寂静，好似天地万物皆无，世界只剩下了裴清风与已经无法再回应他的霍琰。
　　忽然，脚下地板崩塌，裴清风一脚踩空，骤然睁开眼来。
　　病床上脸色苍白的霍琰还在昏睡，不锈钢支架上挂着的点滴液不紧不慢的滴落，床边各种医疗仪器安静的运转着，不时发出平静的嘀嗒声。
　　刺鼻的消毒水味将裴清风恍惚的精神一下子拉回到了现实中。
　　裴清风想起来了。
　　江子允趁着霍琰给他解绑的时候拿刀刺了霍琰，幸亏霍琰反应机敏，身体微微移了些许，没让匕首刺中要害。后来在他们俩缠斗之时，警察赶来了，逮捕了江子允，把他和霍琰送到了医院。霍琰伤势虽重但因为没伤及要害，已经从急救室转到普通病房了。
　　梦里自己撕心裂肺的哭喊声还回荡在耳畔，心脏还在隐隐作痛。裴清风抬起颤抖的双手紧紧捂住满是泪痕的脸，长长呼出了一口气。
　　太好了，霍琰还活着。
　　手机铃声突兀响起，裴清风怕吵醒了霍琰，忙起身拿着电话去了病房外。
　　病房门轻轻被带上，霍琰听着远去的脚步上，缓缓睁开眼来。
　　其实，他很早就醒了，一直看着趴在他病床边的裴清风，看着他眉头深蹙陷入梦靥，听到他哭着喊他的名字，求他不要离开他。
　　原本他应该叫醒他的，然后柔声安抚他，告诉他自己永远不会离开他。
　　可是他却什么也没有做。
　　不是因为他不爱裴清风，相反地，就因为他爱裴清风，爱到不敢冒丝毫失去他的风险——只有让裴清风切实地体会到他无法承受失去他的痛苦，那么，他才有勇气清除横亘在他们未来之路上的最后一道障碍。
　　门外裴清风讲完了电话，霍琰重新闭上眼睛。
　　裴清风回到病床前。他抬手摸了摸霍琰清瘦下来的脸，顿了下，起身凑近亲了亲他的嘴角，被冒出的青色胡渣扎了嘴。
　　摸了下被扎的嘴，裴清风转身去了卫生间。接了盆温水，拿了剃须刀和毛巾，给霍琰刮胡子。
　　从来没给别人刮过胡子的裴清风，拿着剃须刀像是拿着一柄淬了见血封喉毒药的利刃。他趴在霍琰身前，如临大敌、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刮着青色的胡渣，温热的呼吸克制的喷洒在霍琰的下巴和脖颈处，激的霍琰差点装不下去。
　　“小裴。”病房门倏地被人从外推开，明御带着裴镇纲夫妇和魏隽推门走了进来。看见快整个趴到霍琰身上的裴清风，众人同时一愣，继而尴尬起来。
　　而正在聚精会神和胡渣‘奋战’的裴清风，被突然冒出来的声音一扰，手下不由得一哆嗦，霍琰的下巴便被擦出一道细小的口子来。
　　霍琰：“。。。。。。。。”
　　裴清风忙手忙脚乱的扯纸巾给他堵住伤口，神情慌得差点按铃叫医生过来抢救人。
　　最终还是魏隽把门口经过的护士叫了过来，给霍琰的下巴上贴上一只创可贴，裴清风才从慌乱中松懈下来。
　　裴夫人看到儿子的样子，顿时心疼地抱紧了裴清风。
　　裴镇纲则在一旁心有不甘的感叹，刚找回的儿子，还没捂热就成了别人家的了。
　　明御站在病床边，低头瞧了眼双目紧闭的霍琰，嘴角嗤笑似的勾了勾，眼睛又转回盯着一旁的魏隽了。
　　魏隽连看都不看明御一眼，对裴清风低声问道：“医生怎么说？”
　　裴清风拍了拍母亲，朝魏隽扬了扬唇，道：“情况还行。昨天做完手术之后，也没有伤口感染的情况，医生说是等他睡醒就没什么大碍了。”顿了下，他看着病床上依旧沉睡的霍琰，笑容变苦，“可这都过了快一天了，他还是没醒。”
　　裴夫人拍拍他的肩膀，安慰：“别担心，我瞧着霍琰这孩子一脸福相，肯定会没事的。”
　　魏隽也安慰他，“裴伯母说的对，他肯定会没事的。”
　　“这里的医疗条件不是太好，要不然我让人把他转到海城医疗条件最好的省三院，让专家给他做个深入的检查。”说着裴镇纲掏出手机来。
　　明御瞟了一眼霍琰，忙制止了裴镇纲，笑道：“转院就不必了吧，来回折腾我担心对他病情不利。再者，医生既然说他没事那就一定没事，我们得相信人家医生。至于他为什么不醒，我看可能是因为他平时太忙了，身体透支严重，所以才会睡的时间长一点。”
　　闻言，魏隽冷笑刮了他一眼，冷嘲热讽：“你还好意思说，他和清风平时太忙，还不是被你这个上司压迫的。”
　　被魏隽眼刀刮的了一刀，明御通体畅快，他立刻低眉顺眼做低伏小，赔笑：“是是是，是我的错。”
　　魏隽哼了一声冷着脸扭到一旁，不搭理明御。
　　裴氏夫妇：“。。。。。。。。”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的错觉，总觉得，魏隽和明家这小子之间有点怪怪的。
　　裴清风轻咳了一声，对明御道：“抱歉明总，我和霍琰手里的案子得麻烦别的同事接手了。”
　　明御摆了摆手，“没事，工作的事我会安排，你只管安心的陪着霍琰就好。还有，你也不必太担心了，霍琰这家伙皮糙肉厚的，兴许过不了两天就活蹦乱跳的了。”
　　“借你吉言了。”裴清风扯了扯嘴角道。
　　病房里除了霍琰之外还有别的病人，怕打扰到别人休息，几人又坐了一会儿，就离开了。临走前，裴镇纲让下属把霍琰的病房由普通病房升级成了VIP病房，同时又特意给院长打了招呼，说霍琰是他的义子，希望院长给予关照。算是同意了裴清风与霍琰的事。
　　转完了病房，霍琰寻了个恰当的时机‘醒了’过来，裴清风抱着他高兴地喜极而泣。
　　在裴清风的精心照顾之下，霍琰在VIP病房里住了差不多一个月时间就痊愈了。要办理出院那天，霍琰看着哼着小曲收拾行李的裴清风，咬唇思索良久，才终于下定了决心。
　　“裴哥，你先停一下。”霍琰轻声唤道。
　　裴清风闻言回头看他，笑了笑，停下手头上的事走了过来。“怎么这副表情？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他走到霍琰身边坐下，笑意温柔的看着他。
　　霍琰拉过他的手，攥紧在手心里，顿了顿，道：“对不起裴哥。”
　　裴清风笑了下，反握住他的手。“咱们俩以后是要相携到老的，照顾彼此是应该的呀。”
　　“我说的不是这个。”霍琰咬了咬唇，道：“对不起裴哥，我骗了你。”
　　裴清风闻言，脸上的笑意僵顿了下，“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其实，你来御盛是我一手操作的。”霍琰像是豁出去了，干脆利落的坦白道。
　　“我用技术手段拦截了你投给别的律所的简历，逼得你不得不选择御盛，来和我共事。”
　　“慈善晚宴邀请函的事，我也骗了你。明御根本不知道慈善晚宴邀请函的事，我不想你和魏隽有接触，就故技重施黑了主办方的网站，弄了两张邀请函。我怕你借此会怀疑到我逼你来御盛的事，就拜托明御帮忙掩饰。”
　　“还有江子允，”霍琰顿了下，“在揍他时，我故意少使了力道，为的就是让他能够快速苏醒，好在我给你解绑时对我下手，让你欠我一份恩情。”
　　裴清风听到他的话，脸上的笑意敛去。
　　霍琰看着裴清风的神色，咬了咬牙，继续：“另外，我在你手机里装了定位。不仅是手机，你的所有衣服的纽扣、皮带、袖扣等配饰，我也都装了定位装置。以方便我时时刻刻监控你。”
　　说完这些，他抿住嘴唇，顿了一会儿，低头道歉道：“对不起，我又让你失望了。”
　　裴清风看着他，静默了一会儿，“知道我会失望，你为什么还要做？既然做了，又为什么不隐瞒我到底？”
　　“知道还要做，我不想与你当陌生人，我想和你在一起。至于为什么不瞒到底，”霍琰苦涩地扯了扯嘴角，“因为，我不想再骗你了。”
　　裴清风不语。
　　霍琰握着他的手，“其实，就算我不说，你应该怀疑我了对吧？所以，那天我去救你的时候，你才会一脸吃惊的看着我。还有，就是江子允逼我在自己的命和你的命之间做选择时候。。。。。。。你根本就不信我是真心的想救你，不信我会为了你不要自己的命。”
　　霍琰声音哽咽的低头，他握紧裴清风的手，顿了半晌才又抬起头继续道。“以前我总会给自己这些见不得光的手段分饰，口口声声说这不过是爱情里调情的小手段，无伤大雅。但其实我自己心里明白，这些行为很恶劣。”
　　“对不起裴哥，我给了你不好的爱情体验。如果，”霍琰咬下了唇，艰难继续道：“如果，你觉得恶心的话，我。。。。。。”
　　后面的话，霍琰没有说下去。
　　裴清风看了看他，“说啊，如果我觉得恶心，你怎样？要和我分手吗？”
　　霍琰咬紧了后槽牙，抓着裴清风的那只手更加用力，几乎要将裴清风的手捏碎。
　　“说啊。你要和我分手吗？”裴清风不耐烦道。
　　“不。”一个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霍琰紧紧盯着裴清风，眼睛通红，目光偏执又凶狠：“我死都不会和你分手的。我知道自己错的离谱，不可原谅。你可以不理我，可以骂我，也可以打我，甚至我也可以给你一把刀，让你捅到撒完气为止。。。。。。。但你就是不能和我分手，我受不了。。。”
　　原本凶恶霸道的话说到最后变成了委屈又可怜的哀求。
　　裴清风抿唇看了会儿快要哭出来的霍琰，叹了口气，“知道了。”
　　死死抓着裴清风的霍琰闻言眼睫倏地轻颤起来，他哽着声音问道：“裴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没听懂，你能不能说的明白点？”
　　迎着霍琰可怜巴巴的眼神，裴清风又叹了口气，“意思是我原谅你了。”
　　闻言，霍琰猛地将裴清风扯进怀中，伏在他脖颈里呜呜的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