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女朋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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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是核磁共振，片子需要一个小时后才能拿到，陈子容于是推着廖小成先去了病房。将床铺弄好，让廖小成坐靠在床头上，又给他倒了一杯温热的茶，陈子容这才掏出了手机。
打开一看，除了几个王成璧的电话，果然有个不认识的号码穿插其中。陈子容边回拨边来到窗边，把推拉窗开了小半扇。风徐徐地吹进，带来一股子秋高气爽的舒适。因为是四楼，窗户外能看到一片湛蓝高远的天空。
等她深吸了口空气，坐到屋内中央的沙发凳前。手机终于接通了。
“喂~” 这是一个略微尖细的女人嗓音。
陈子容忙道：“请问你是胡阿美吧？我是陈子容，就是昨晚跟你通过话的……”
“我知道！”对方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随即停顿了下问，“小成弟弟他，身边还有什么人？现在，怎么样了？”
“哦，他现在在小南平中医院住院部405，身边除了我没别人。他……”陈子容抬头看看廖小成。那个男人正侧着脸，专注地凝视着窗外，“我想你也听常主任说过吧，他从工地四楼掉下来……嗯，也算很幸运了，身体没出什么事。就是精神，精神不太好，不说话。也，不认得人……我想，你还是快点过来吧，他现在这时候很需要你的照顾。”
“喔！精神不太好……”胡阿美的语气有点怪。一阵短暂的沉默后，她又说，“你能，让他接个电话吗？”
“这个……”陈子容皱着眉，感觉上有点不对劲。可还是走到了床头，将手机递了过去，“廖小成，你女朋友电话。廖小成……”
慕容北萧看了看递到跟前的东西，四四方方的小屏幕里还有一串数字在滚动着。这就是……电话？还接？说什么？又有何可说？难道，她男人出了事，她还不想过来？
眨眨眼，将脑袋微微一侧，慕容北萧接着看风景。
“廖小成……”没反应。
“廖小成……”继续没反应。
手机里“喂喂”了几声，陈子容尴尬地将手机放回耳边：“不好意思，他不接电话。”
“是不接还是你不给他接？”女人的声音一下尖锐起来。陈子容有点错愕，这话怎么说的，你没听到我叫他吗？
刚想解释，就听得那女人“噼里啪啦”倒豆子般地说：“本来今天我和小成弟弟说好跟你去签协议的，可小成弟弟一直没来电话。刚才我老板突然要出差，而且马上就走。那，我想你反正要和小成弟弟住一起，就先代我照顾他，我过两个月就回来。”
听到最后一句，陈子容已经由不敢置信变为了恼怒，当即脱口道：“你不是给别人当小保姆看孩子么，出什么差啊？”
“小、保、姆？”一听这三个字，胡阿美突然激动起来，本来就细的嗓音一下变得跟针似的锐利，“你以为我是当小保姆的？小成他，他怎么能这么跟外人说呢……
事情到了现在，我也不怕老实告诉你，我那时候就是怕他想不开才要瞒他的。其实，其实我是给人当秘书的。秘书你知道吧？”
“……当然。”
“知道不就行了。我们外来打工的，找份工作有多难。何况这份工，工资又高又轻松，我怎么能随便丢了。再说了，小成弟弟住医院，也不知道要花多少，要是这时候我不工作，那不是让我们将来喝西北风啊？”
“你怎么能这么说，现在他……”
“我、知、道！他现在要人陪是吧？可我也没办法。如果现在不工作，别说他，马上连我都要饿死了。这样吧，你要是不愿意，可以帮我请个小保姆先照顾小成。至于钱，反正你要给小成两万块，就从里面扣好了。等我出差回来，我马上给你打手机，这样行了吧？”
“不是，现在那个协议……”
“不是吧！”电话里的女人尖叫起来，“你要反悔？你不是说算命先生让你找的人就是小成。虽然他现在是有点傻了，可还是可以用的。对不对，对不对啊？”
“吖？！”陈子容被她那一串连珠炮似的追问弄得脑子有点缓不过劲来。廖小成傻了？谁说的？
不过，这显然不是问题。真正的问题是，廖小成现在失忆了，他特别需要人在身边帮助他恢复记忆，而不是钱或者协议什么的。她在帮她的男朋友好，可这个女人到底在想什么呀！
但是，心思一转，陈子容又把这些话咽回了肚子里去。俗话说：“患难见真情。”廖小成对他女朋友的好，陈子容是看得真真切切，可这会儿，他女朋友呢？
“那份协议，我没说要反悔。只是，我希望你还是跟你老板说清楚请个假，我相信你老板也不是没人性的，绝对不会因为这样的事情就炒你鱿鱼。两个月的出差可以让别人顶一下，可是你男朋友他，他现在真得很~可怜……”
说到“很~可怜”，陈子容的眼睛应景地瞄向了病床上的男人，没想到正看到那男人微昂着头看向自己，眼神锐利，神情阴冷，哪里有一点值得可怜的地方了？
陈子容脸皮一热，干咳两声背过身去，就听得手机里，胡阿美好像没听到她说话似的，朝着远方“来了来了”喊了两声。随即，手机里传来了“嘟嘟”的忙音。
居然，就这么给挂了？
陈子容“吐血”地盯着自己的手机，心里面“啊啊啊！！！”地狂叫着，恨不能把手机砸到那女人的脑袋上，可最后的最后，她也只能颓然无力地坐回到沙发凳上。
这个胡阿美，这个胡、阿、美……陈子容气得咬牙切齿。
昨晚上的约会中，虽然廖小成腼腆害羞地像个小兔子，可毕竟也是个陌生男人。陈子容不免感到了一点拘束，而且，饭还没吃完就谈事，总觉得那什么，不太合适。
于是，就问了廖小成喜欢吃什么，又给他叫了一瓶啤酒，两个人就这样边吃边聊了起来。也就是多大了，什么时候到江州的，习不习惯啊……等等等等无关痛痒的话题。
但是两个人的性格都比较闷，话也就没怎么聊起来。就在饭桌上一片沉默，陈子容忍不住想正题时，廖小成忽然说了句：“陈姐，你跟我女朋友还挺像的。”
找个话题多不容易，陈子容于是大眼一瞪，顺势而为地惊喜道：“你女朋友，真的跟我很像？”
廖小成就笑，低着头撸撸额前的长发，一边撸一边扭扭捏捏地说：“也不是长得像，就是，就是不说话的样子……不说话很像。”
“哦……”原来他女朋友也很害羞。
就这样，两人围绕着廖小成女朋友展开了话题。陈子容这才知道，廖小成的女朋友叫胡阿美，比廖小成大三岁。两人做邻居十几年，也算是青梅竹马了。自从廖小成高三那年，他父母开着自家的小货车因为闯红灯出车祸后，廖小成就由胡阿美家里人一直照顾着。后来高中毕业，还是胡阿美带着他出来打工的。这次工地上的工作，也是胡阿美给他找的。
提到胡阿美的漂亮，说着胡阿美的好，廖小成暗黄的脸上也萌发出一种特别温柔的爱的光芒。可那滔滔不绝没多久，廖小成的脸色又黯淡了下去。
“我想娶阿美，可她妈妈要三万八礼金，她爸爸说我家的房子虽然是新的，但家具还要重新买，大概又要三万多。加上办喜酒请厨师，来来去去也要五千多。我爸妈死的时候，存折上的钱一部分给了她家当饭钱，剩下的也就三万九了。高中毕业到现在，除了一点生活费，我两年半的工资也都给阿美了。可是……钱还是不够。”
说到这里，廖小成一脸的愁容。整个人灰蒙蒙的，就像被罩在了见不了光的乌云之下。陈子容见此情形，忙打蛇上棍地说：“说到钱吧，其实这次我让你帮忙也不是白帮，事成后我会付给你一万五，你看……”
“……嗄！”廖小成倏地抬头，嘴巴张得大大的，“陈姐，你要我帮什么忙？”
“咳咳，其实事情是这样的。我那个一直住的房子风水不是很好，后来就找了个算命先生。他给我卜了一卦，让我去找一个手举金光的人，还说那个人是纯阳之身，只要他肯帮忙镇住我屋内风水九个月，然后……”陈子容脸皮发热，将事先想好的说了出来。除了镇风水的说法，其他倒都是王成璧的原话。
对面的廖小成越听眼睛瞪得越圆，突然插了一句：“陈姐，那算命先生真灵，我就是童子身啊！”
“啊~”纯阳之身=童子身？
陈子容干咳两声，有点尴尬，廖小成却完全没在意。他的眼睛亮闪闪的，嘴角止不住高高勾起，那种喜悦藏都藏不住。
等到陈子容说完全部的内容，廖小成还是有点不敢相信：“陈姐，你没骗我吧，我跟你假结婚，在你家白吃白住什么也不干？然后九个月后，就能拿一万五？”
陈子容忙鸡啄米似地点头：“真的真的。要是你答应，我们明天就签协议。”
“那这样……九个月，九个月……”似乎想到什么，廖小成又傻傻地咧开了嘴，笑了没两下又忽然 “哎呀”一声，“不行，这件事还要问阿美。她要不同意，那我……”话到这里，他飞快地掏出手机，起身跑出了店外。
隔着玻璃，陈子容清楚地看到门外马路旁的廖小成手舞足蹈地说着，显得格外的兴奋。可说着说着，那动作渐渐缓慢下来，最后，那脑袋突然耷了下来。
片刻，门房上“叮”的一声响，廖小成面色窘迫地进来，把开着的手机直接递给了陈子容：“陈姐，我女朋友，她想跟你说几句。”
陈子容本以为他女朋友很好说话，谁知人家一上来，就是连珠炮似的发问，什么，是不是看上他了，为什么就是他，又会不会和他上床？
一句接一句，那声音又尖又细，语速又快又急，搞得陈子容脑门上的青筋跳舞似地弹着，几乎错觉自己在包小白脸了。
不过，就算包小白脸也不会找廖小成吧？陈子容心里说着，嘴上半点不敢马虎，一而再，再而三地保证，自己对廖小成没有一丝半点的兴趣，纯粹是因为天师的话才找她男朋友的，对她男朋友来说丝毫不损。
这样重复了不知几遍后，胡阿美才明显松了口气，可随即又闲闲问道：“那么说，我家小成弟弟是唯一的人选？”
“……”陈子容觉得这话不妙了，但还是老实地回答了，“是吧。”
“既然这样，只给一万五是不是太少了，怎么也要三万吧？”
陈子容倒抽一口气，一万五是净钱，事实上住的过程里，殷勤伺候，好酒好菜是少不了的。“一万五是我现在所有的钱，你如果不满意，我只有再找天师看看了。”
胡阿美“嗬”地一声冷笑：“小成弟弟好骗，我可不好骗。三万元，少一分也不行。”
“既然你这么坚持，那我们没什么好谈的了。”陈子容向来吃软不吃硬，这会儿口气自然而然就硬了。但转念一想，要是胡阿美坚持，她该怎么办，那绝对是借钱也要给的了。
但胡阿美一听她这样的口气，倒是立刻松了嘴，口气嗲嗲地娇嗔道，“哎呀哎呀，你们城市人怎么这样，一万五对你们也不是什么大钱，还讨价还价。那你说，到底会给多少，别说一万五，我听着不舒服。”
“……”
生气归生气，讨价归讨价。一番唇舌，两个女人将廖小成的九个月敲定了两万元，而且期间廖小成的生活用品也要陈子容负责购买。
之后，廖小成显然很不好意思，一口一个陈姐叫得很亲热，陈子容对他倒没什么看法。只最后替他担心地多说了句：“廖小成，你女朋友这么厉害。你把所有的钱都给她，就不怕将来……”
谁知这一说，廖小成却突然生气了：“阿美在我心里是最好的，最纯洁的，哪个女人都比不上她。你们怎么老说她坏话，我不喜欢听。”
……
…………
现在，当陈子容合上手机再想起这句话，却觉得那是生活对廖小成一个最大的讽刺。如此纯真的人，却无法得到一份纯真的爱。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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