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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白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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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鞋子没有湿掉,为什么还不穿?”
高以轩光着脚踩在湿漉漉的泥土上面:“这样舒服。”
“你只是懒。”程峥无情地戳破了高以轩的谎言。
少年被戳穿也不恼,只是好脾气的笑笑:“你还说我,你自己不也没有穿鞋吗?”
“……”
“你说:不能和不想哪个更惨吗?”
程峥大概是想起了自己那双湿漉漉脏兮兮的鞋子,再也没有和一旁的同为赤脚大仙的伙伴聊天的兴致,干脆彻底闭麦。
“好了!”高以轩拍拍程峥的肩膀;“咱们这叫“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没有了大白二白,说不定咱俩还能雄起一把,彻底和这里说拜拜呢。”
程峥扭过头,努力不去看被高以轩挂在脖子上的鞋子:“你知道鞋子是没有耳朵的对吧?”
“……当然了”高以轩有些尴尬地收回了捂着鞋子两侧的手:“这不是…以防万一…毕竟这地方这么邪门,如果大白二白成了精,他们听到这些话,伤心了这么办?”
“把你杀了祭天?”程峥挑了挑眉。
“这…不太好吧?”
“逗你的。”程峥一手搭在高以轩肩上:“喇叭怎么还不响?该不会是下了一晚上的雨,漏电了吧?”
“如果是这样就好了……”
话音未落,滋啦滋啦的电流声再次响起。
高以轩怂怂肩:“说什么来什么。”
蓝蓝的天空银河里,
有只小白船,
船上有颗桂花树,
人们在游玩。
桨儿桨儿看不见,
船上也没帆,
飘呀飘呀飘向云天。
程峥与高以轩相视一笑:“我记着这里有海盗船来着。”
……
这一边的张瑶已经按照王图思瑞给她的路线来到了指定地点。
因为地势偏低,地面上还残留了不少积水,通过一晚上的繁殖,现在水面上漂浮着大块大块发腥发丑的绿藻。
因为她穿的是高跟凉鞋,虽然一开始走路多有不便,但通过整整一天雨水的浸泡后,这双鞋反而是受影响最小的。最碍事的鞋跟也被高以轩拔掉,现在这双鞋堪称居家旅行不二之选。
她看着眼前的大型机器,眼里的光几乎喷涌而出
——终于,最后一关,只要过了这一关,就可以回家了!
这么想着,她更坚定了脚下的步伐。
大概十几米前就是海盗船的入口,从海盗船与地面的位置关系来看,水面最深应该在小腿肚子附近。
王图思瑞说过,海盗船只限定一个人下来。也就是说,只要自己成为第一个完成游戏的人,就可以获得这里的信物,集齐五个并把它们安装在夹层里,椰树下的门就可以被打开,到时候……
张瑶回过头去朝着玩具屋的方向看去;反正自己是一定要活下去的,妈妈已经时日无多,自己一定要陪妈妈度过最艰难的时候。至于高以轩他们……
张瑶握紧了拳,任由掌心处的血滴落在地上,心里的畅快却有增无减;左梁是被他们间接害死的,舟舟是被他们合伙杀掉的,就连王杰爵和董晓莲的死都和他们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就算自己现在害了他们,那又怎样?左不过是让那些惨死的人有个伴儿罢了,成王败寇,如果说有人活下来,就一定要有人有所牺牲的话,那么为什么我一定要是那个被牺牲的人呢?
这么想着,张瑶总算是有了点自私的勇气。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抬脚走入了绿色的积水中,张瑶越是往前走,就越觉得不对劲,就在她想要回头看的时候,突然被脚下一股力强硬地拖拽到水底。
“唔,”张瑶奋力挣扎着,却一脚踩空,脚下原本牢靠的地面好像突然陷了下去,身上的力再也找不到支点一般,被层层叠叠的绿植压制在水下。
“咕噜咕噜……”张瑶拼命挣扎扑腾着,可身上缠绕的带状绿植也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
就在她快要窒息的时候,那些死死缠着她的绿色恶魔却像是想要逃避开什么危险的东西,“簌”地一下将她吐了出来,直到这时,她才看清了周遭的环境。
令人惊讶的是;在这些绿藻下面的水是清澈透明的,外面看来不过是深及小腿的水位此时却对这位刚刚死里逃生的幸存者展露出了其真实的面容——
在张瑶脚下的陆地早已向地心坍塌陷落,除了边缘极少数的陡坡,以湖底为中心的积水下方是深不见底的深渊巨口,幽蓝诡秘的圆形漩涡正在以一种不易察觉的速度慢慢向四周扩散着。
不过此时此刻刚刚脱离死亡边缘的张瑶根本无暇顾及身下的危险,肺里稀薄的空气迫使她的求生欲望在精疲力尽的身体再一次爆发出强烈的火花。
“呵——呼啦啦——”
顶着一头绿藻的张瑶终于钻出了水面,她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近乎贪婪地汲取着空气中的养分。
一阵微风吹来,在绿色的水潭中面前荡起层层波纹,但更多的还是让水面像一块粘稠的整体,在剧烈地摇晃下心不甘情不愿地抖动着。
张瑶半身浸在水里,却早已没有力气再游回看似近在咫尺的彼岸。
“哈,有风了!”另一面的高以轩还在微风中自娱自乐:“你是风儿,我是沙……”
程峥;“吵死了。”
高以轩;“你是疯儿,你是傻,痴痴呆呆,走天涯……”
程峥;“……幼稚。”
高以轩将闲置的手伸进路边的杂草堆里,勾住一支长相喜人的狗尾巴草,用手指绕了两圈后一把将这根苦命的杂草捞在手里;“你记得我之前在游戏机前殴打的那个假程峥吗?”
真程峥:“……当然。”
高以轩:“我总觉得他和游乐园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一样。”
“?”
“对!是味道,”高以轩若有所思:“他身上有一股死亡的味道,但又和游乐场格格不入,就好像……闯入屠宰场的贼。”
程峥;“好奇怪的比喻。”
“他也不属于这里,是贼;但游乐园可以,你,我,张瑶,包括死去的那些人,他们都是被屠宰的对象。”
程峥似笑非笑地吐槽道:“你最近越来越装叉了,要不是太了解你,连我都要被忽悠了。”
高以轩将狗尾巴草挽成一个活圈捏在指尖转来转去;“我家老头子之前老是说我思想简单,可人有的时候真的不能多想,比如现在这样——长这么大,我还是头一次体会到这种不能思考的痛苦。”
程峥;“如果高伯伯能亲耳听到你说出这么有哲理的话,一定会很高兴的。”
高以轩乐了:“英雄所见略同。”
程峥:“出去以后你最想做什么。”
高以轩:“……不知道,没想过,也不敢想。你呢?”
程峥摇摇头;“什么也不做。”
高以轩失笑;“怎么这么丧?”
程峥扬起头;“咱们认识多久了?”
高以轩想都没想就答到:“太久了。”
程峥:“不久,还不到十二年。”
“十多年还不算久?”
“不算。”
“那多久算久?”
“……一辈子。”
高以轩愣了愣;“你是在开玩笑对吧?”
“随便你怎么想。”程峥的语调有些奇怪。
“你今天怎么怪怪的?”高以轩低声嘟囔了一句。
程峥再次快速跳转话题:“好像没有什么事情可以让你不痛快。”
“什么意思?”
“没什么,只是很羡慕你。”
高以轩不理解:“羡慕我什么?我有什么好羡慕的?拉帮结派?组织斗殴?人嫌狗厌?你一个三好生和我混在一起不觉得掉价吗?”
“你是什么人没人比我更清楚。”程峥抬起头眯眼朝太阳看去,只觉得清晨光线如同金针般刺眼:“只要你想,就可以骗过任何人——只是你懒得装罢了。”
“看来我在你眼里也不是那么一无是处啊!”高以轩被顺毛后心情显而易见的美妙,双手枕在胳膊上气定神闲地跟在程峥身后,舒展的长腿优越又性感。
“咱们刚来这里的时候,为什么要假装不认识我?”程峥扭过头看向高以轩。
高以轩扭过头半真半假地朝程峥笑着:“等你出去就知道了。”
“我早该知道的。”程峥深邃硬朗的脸庞上出现了一道深深地壕沟:“你一定知道什么对不对?”
“别闹了,”高以轩满不在乎地挥挥手:“这里的每个人都有秘密,你不是也有吗?”
程峥的眉头彻底锁死;“可……”
“好了好了,快走吧。”高以轩跑到程峥背后伸出两条胳膊推着程峥快步向前;“磨磨唧唧的,烦死了。”
被强行向前方进发的程峥;“……”
刚刚拼尽全力终于游到海盗船,爬上海盗船的张瑶被船上的景观震惊到合不拢嘴——
从船头到船尾不过十几米的距离,满满当当地排列着或大或小的人体骨架,大概是因为年代久远,他们身上的衣物已经被腐蚀的一干二净。
就在这里,张瑶再次见到了王图思瑞。不同于梦中的虚幻,此时是阴冷是如此的具象。
小小的男孩就这么屹立在脚下的白骨堆上,不大的眼睛近乎热切地看向她。他还没有开口,甜腻的笑已经在张瑶的耳中挥之不去,原本圣洁的童声在此刻听起来是如此地惺惺作态,令人后背发凉;“姐姐,你终于来了,我已经等你好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