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3号游乐园轶事》高台月生

32、最后的最后

　　程峥不会游泳，高以轩只好在看到张瑶在海盗船上挥舞的手臂后独自前往未知的旅程。

　　不同于张瑶的多灾多难，这一次，水里的绿藻并没有为难他。

　　高以轩以一种轻盈流畅的姿势顺顺当当地登上了海盗船，几乎是同时，他看见了船上早已没有气息的张瑶和化身成为张瑶骗他上船的王图思瑞。

　　高以轩盯着张瑶的尸体默不作声地看了一会儿，而后满不在乎地迈过她的尸体朝王图思瑞浅笑道：“我想我们应该见过。”

　　已经变成小朋友的王图思瑞配合地点点头：“之前假扮程峥的也是我。”

　　高以轩皱着眉头摇摇头：“我不是说那一次。”

　　“那是——”

　　“我是说你是本体。”

　　“楼梯上的照片？”王图思瑞歪着脑袋“你怎么知道那是我？张瑶和你说过？”

　　“那恐怕那不只是照片吧？”

　　“没错，”王图思瑞得意地点点头：“我在那面玻璃后观察了你们整整十二个小时，你们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我的眼睛。”

　　“变态。”高以轩嫌弃地指责道：“居然整整十二个小时没有换姿势，搞得我和程峥都快审美疲劳了。”

　　王图思瑞：“！什么意思？”

　　“就你？”高以轩纵容地低头浅笑道：“不过是小孩子的手段，和你玩玩儿而已…倒是你，我晓得小孩子都贪玩，不过奉劝你一句，别把自己玩废了，否则也太得不偿失啊——”

　　“你！”王图思瑞有点绷不住：“你怎么敢——闭嘴！”

　　高以轩敷衍说好；“我尊老爱幼，不和你这个小变态计较。”

　　王图思瑞眉头一皱，发现有些不合理：“你怎么可能知道玻璃后面的是活物？之前我——”

　　“长点脑子啊小弟弟，”高以轩点点自己的脑瓜；“你家相片可以在瞳孔里映射人影啊？”

　　“…这样啊…”王图思瑞突然安静下来，甚至乖巧地向高以轩道谢；“以后不会出现这样的问题了——”

　　“你还想有以后？”高以轩挑眉。

　　王图思瑞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捂着肚子开始大笑：“你该不会以为自己真的可以打败我活下去吧？”

　　“不然呢？”少年的声音在微风里忽远忽近，凑近听好像还可以感到一股由内而外的寒意：“不过是一只寄生虫罢了。想必这园子要是可以开口，也不会想要这样一个除了依附在它身上吸血外毫无用处的外来者吧？”

　　“你——”王图思瑞垂在身旁的手微微颤抖；“你到底是谁！？”

　　“你猜啊——”高以轩缓缓迈过散落在船底的骨头，姿态优雅如同闲庭信步；“这样吧，咱们玩个游戏，如果你输了，就让我们离开这里。”

　　“那如果我赢了呢？”王图思瑞来了劲儿。

　　“你说怎么办？”

　　王图思瑞咧开嘴笑的堪称辣目；“留下来陪我！”

　　高以轩：“……”

　　”怎么？不敢了？”王图思瑞挑衅地笑着。

　　“那倒也不是，只是——”高以轩百思不得其解；“你废这么大劲儿，只是想要找人和你玩儿？”

　　“左梁、董晓莲……他们都骗了我…你们都是骗子！”

　　“……那张瑶呢？”高以轩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开口道。

　　“她已经是我的好朋友了！”怎么说着，王图思瑞的脸上总算有了一些笑意；“你愿意做我的好朋友吗？”

　　“SO嘎——”高以轩了然地点点头，又摇摇头；“左梁？！你什么时候拉他入伙的？”

　　“一入园我就喜欢他了，妈妈说只有有文化的人才带眼镜，我喜欢有文化的人！”

　　“可也不是所有有文化的人都带眼镜啊！”

　　“是吗？”王图思瑞歪脑袋：“那你为什么不带？”

　　高以轩：“……好吧，你妈妈说的有道理……”

　　“好了好了，”高以轩挥挥手；“言归正传，我们来说一下游戏规则——

　　我说一件事情，你要根据实际情况说是或者否，是的算我赢，否的算你赢，五局三胜。”

　　王图思瑞摇摇头；“我不喜欢这样的规则！”

　　“那你喜欢什么样子的？”

　　“咱们两个一人说一件事情才公平！”

　　“好，一人五个，“是”多者获胜。”高以轩补充说明。

　　“拉勾！”

　　高以轩痛快地点点头；“就这么说定了。”

　　“我先来！”王图思瑞跃跃欲试。

　　高以轩配合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呜——我想想……”王图思瑞挠挠后脑勺。

　　“倒数五个数，时间到了还没有想出来主动算输。”

　　“五”

　　“我马上就想出来了！”

　　“四”

　　“……呜——”

　　“三”

　　“二”

　　“一”

　　“第一轮；我赢了，一比零。”

　　“……”

　　“怎么，不服？”

　　“服！”“张瑶”的脸上红扑扑的，显然气的不轻；“该你了！我也要倒计时！”

　　“第一件事情：你可以任意改变自己的样貌。”

　　“——不是！我的能力是可以变成在游乐园里出现过的人。”

　　“那你现在……”

　　“是你那个朋友小时候的样子啦！”

　　高以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一比一扯平，该你了。”

　　王图思瑞显然已经想好了题目；“我猜——你和你哪位朋友的关系其实并不好！”

　　“不对。”高以轩摇摇头。

　　“咦？不是吗？”王图思瑞不解；“可你们老是吵架，也不怎么说话啊？”

　　“这是我们独特的相处方式，你们这种每天只知道让人陪小屁孩根本不懂。”

　　“可是——”

　　“没什么可是，二比一，我领先。”

　　“下一条；你的名字叫王图思瑞。”

　　“不对！”王图思瑞得意地摇摇头：“那只是我的编号。”

　　“编号？什么意思？”

　　“你把123用英语说出来。”

　　“one，two，思瑞——”高以轩睁大眼睛；“谐音梗会扣钱哒！”

　　王图思瑞老神在在；“呵呵，想不到吧，小爷用的是英文名！这叫中西合璧！！”

　　“二比二，最后一局决胜负。”

　　高以轩：“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王图思瑞：“？！”

　　高以轩：“别这样看着我，我以为你早就知道。”

　　王图思瑞如遭雷击：“既然不是在生死线上徘徊的人，你又是怎么来这里的？！”

　　“受人之托罢了。”

　　“说清楚点。”

　　“首先说明，三比二，我赢了，一会儿记得放程峥出去。”

　　“你是受程峥家人的托付？”

　　“不是。”

　　“那是——”

　　“是舟舟。”

　　“那个被你用烟呛死的孩子？”

　　“什么呀，不过是尼古丁摄入过量导致死亡……算了，说了你也听不懂。”

　　“你瞧不起谁呢？”

　　“这里恐怕只有你连小学文凭都没有吧？”

　　“我——”

　　“话说回来，你到底为什么可以留在这里为所欲为的？”

　　“当然经历九九八十一难从一堆将死之人中脱颖而出成，才为这里的王的。”

　　“是吗？”高以轩将信将疑。

　　“当然……不是。”王图思瑞有些羞赧；“我妈妈很厉害的，她把上一届来到这里的人都清理干净后走掉了，没有人来欺负我，我就藏在暗处，学妈妈的样子保护自己。”

　　高以轩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硬梆梆道；“那你知道怎么出去吗？”

　　“集够五块怀表，放在黑板下的夹层里，椰子树下的通道就会打开。”

　　“那你为什么不走？”

　　“这里是我的家。”

　　“……”

　　“这是最后一关？”

　　“对于你们来说是这样，但其实这里还有很多好玩的……”

　　“怎样才能在这一关取胜？”

　　“成为这艘船里唯一的“活人”。”

　　“……”

　　“你不要这样看着我，我已经不被记在游戏人数当中了。”

　　“你的本体其实是旋转木马里是那只羊驼对吧？”

　　王图思瑞终于紧张了起来；“你要做什么？复仇吗？可张瑶不是我杀的！”

　　“……”

　　“真的，我没有骗你，是…是船下面的绿藻，它们闻到血腥味就发疯，是它们吸干了张瑶的血，还是我把她救上来的……我只是不想再一个人了——”

　　距离海盗船不过十几米远的程峥神情紧张地观察着船上的一举一动，大概是被什么东西干扰了，他无法听到高以轩究竟在说什么，可从他的神情来看，居然相谈甚欢。

　　之前高以轩和他商量过，如果出现了什么意外，以举手为号，他会立刻摧毁旋转木马处那只吊诡的羊驼，可这么久了，船里面风平浪静，没有一丝危险讯号。

　　想到这些，程峥不由习惯性地皱起眉头；总觉得要有有些事情发生，这种被吊着的感觉真的很不好受。

　　终于，张瑶的尸体已经被高以轩丢入了水中，在一阵波澜过后再也不见踪影。

　　他大惊，纵使知道这里的死亡或多或少都与高以轩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但真真真正发生在自己面前的时候，震惊还是不可避免的。

　　他一个猛子扎入水中，其实之前已经知道底下的水深不可测，可真正开始胡乱扑腾的时候，才感觉到一股钻心的绝望。

　　一时间也说不上是对自己的，还是高以轩的，身旁的绿藻仿佛有生命一样朝自己的方向极速奔驰而来。柔软粘腻的藤蔓死死的缠在自己的四肢和手腕上。

　　前一天手上被木刺划破的口子原本已经开始愈合，但现在却让他感觉到一股钻心的疼痛。他奋力扭过头。在层层绿藻的笼罩下，隐隐约约看见大股大股的绿色血管。轻巧地顺着自己的伤口撬开皮肤和肌肉……

　　“吐——”浑浑噩噩中，一只手挥开了他体表的绿藻，将他带上了船……

　　“啪啪——”的打脸声在船上持续不间断地响起；“程峥！？程峥？”

　　“……是你——”程峥睁开眼睛，看见了我王图思瑞；“怎么是你？高以轩呢？”

　　“他走了，不过他让我给你带个话。”

　　“什么话？”

　　“程峥，”王图思瑞模仿着高以轩的深情款款：“——
　　我顶你个肺。”

　　程峥缓缓睁开眼睛，长久注视着一旁的尸体；“呵——”

　　王图思瑞身形开始变化，等到程峥再次睁眼时，两张一模一样的脸长久的相望，王图思瑞居然变成了他的模样；“我骗了他。”

　　“我的能力根本不是任意变成游乐园里的人……不过是一个人在不同时空中的分身罢了。”

　　“你说他知道后会生气吗？”

　　“不知道，不过他说——”

　　“说什么？”

　　“他说我们是朋友。”

　　“朋友……吗？仅仅只是朋友？”

　　“我可不想仅仅只是朋友呢——”寸头少年呢喃道，随即一个抬手，硬生生将拳头穿过了另一个程峥的身体。

　　一阵微风穿过，海盗船里又多了一具白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