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5、前世之梦1 ...
-
身体困重,无一处不疼,姜静姝睁开眼睛,面前出现了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恍然如梦。她想说话,发现自己只能发出些气音,声音喑哑无力:“你怎么在这儿?”
姜芷面露忧色:“娘子。”
姜静姝挣扎着要爬起来,姜芷赶忙上前搭手,看着身形憔悴的小主子,她强忍心中哀痛:“娘子,你要节哀才是。”
姜静姝身子一僵,低声道:“阿芷,你在说什么胡话,什么节哀,有谁死了吗?”
脑中记忆渐渐复苏,她才想起昨日前方传来阿郎的死讯,姐姐悲痛过度也跟着去了。自己一时无法接受这个消息,当即昏死过去,一直到刚刚才醒来。
姜静姝眼圈通红,恨意喷怒而出。那些羌族蛮夷怎么敢,怎么敢将她的阿郎的尸体开膛破肚悬于木杆之上吊着,让他遭受那样的侮辱。
牙根咬的生疼,唇瓣渗出血珠,她毫无知觉,抓起一旁的红缨枪一言不发大步往外走去,姜芷拦在她身前苦苦哀求道:“娘子不可意气用事,那羌族人如此对待老主子就是在激怒您的,万不可中计。”
姜静姝闭了闭眼睛,好一个不可中计。看着姜芷执拗的眼神,神色最终还是灰败下来,低声道:“阿芷,我知道的,我不会辱没姜家门楣,现在姜家只剩我一个了,阿芷。”
她踉踉跄跄地往床上走去,趴伏在床前,声音如同濒死的幼兽发出悲鸣:“姜家,只剩我一个了。”
大仇未报,她怎么能倒下,姜家满门二百多人,接连死去,怎么能不恨。
姜芷睁大眼睛不让自己落下泪来,她是小主子最后的支柱。连她都倒下了,小主子就没有可以依靠的人了。
“呜--------------”帐外号角声响起,是羌族人进攻的信号。姜芷牙齿咬的咯咯作响,这些羌族之人,简直无耻
姜静姝站起身来,面色无悲无喜,张开双手道:“阿芷,为我穿上铠甲。”
姜芷沉默着将一旁挂着的铠甲一件一件的穿在姜静姝身上,以往上战场小主子都在老主子的庇护之下,这次只希望老主子泉下有知,保佑小主子平安。
营帐上投下一道黑影,外头有人问到:“将军准备好了吗?”
官家力排众议,授她云骑尉一职,命其带姜家军退敌。军中多是阿郎旧部,但其中也有不服气她以女子之身领兵打仗的,军心不齐,着实棘手,这一战至关重要。
这一次,她就要让这些人都闭上嘴巴,出卖阿郎的叛徒,待她回来的,一定会亲手处置了他。
姜静姝唰的睁开眼睛,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稍等片刻。”
目光落在一旁的红缨枪上,熟悉感扑面而来。但她并未多想提枪往外走去,翻身上马,居高临下地扫视众人:“开门迎敌,让我去会会那个耶律雄奴。”
军中士气低迷,连续几场败仗死伤无数,大军一退再退,退至玄武关内已无路可退了。姜家军原本的傲气尽数被挫去,主将尸骨未寒,根本提不起心思打仗,一眼望去全是神情麻木的小兵。他们垂头拖着步子将门拉开。
对面气势高涨,耶律雄奴胯_下的汗血宝马挑衅似的打了个响鼻,姜静姝驱马走了过去,他一见城门内出现了个女人,不敢置信地向前探着身体,满脸惊愕看清后淫_笑着对身后的士兵说:“看啊,大雍无人,竟让个婆娘出来了,哈哈哈。”
耶律雄奴是羌族大王子,天神神力,一手铜锤耍的虎虎生威,一锤下去便将人脑袋开瓢,还无败绩。
他身后的蛮夷眼里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着姜静姝,眼神下流如有实质。
“大雍男子都是些软脚虾,我看你这婆娘不错,不如以后跟着我?”耶律雄奴畅快地笑着,羌族士兵也哄笑着:“就是就是的,跟了我们大王子,比那大雍男子好多了。”
姜静姝双腿猛地一夹,胯_下的马朝耶律雄奴飞奔而去,他洋洋得意地嘴里说着下流的话,余光瞥见她来也并未放在心上。不过一个大雍婆娘,有什么可怕,那姜震还不是死于他的双锤之下?
她心中冷笑,双手放开缰绳。握枪直直朝耶律雄奴刺去,他不屑地单手提起铜锤一挡,姜静姝被震的虎口发麻,红缨枪被震开发出铮鸣,她不服输似的又往他面门上戳去,可惜均被挡了回去。
耶律雄奴鹰鼻鹞眼,眼中闪烁着淫邪之色,口中不断吐出污秽之词,姜静姝不为所动,攻势逐渐凌厉。
格挡逐渐吃力,他收起面上的顽劣小心应对,铜锤猛地向前一扫,姜静姝向后下腰贴于马背,后又弹起身体来,红缨枪如长蛇鬼魅,猛地一扫直直地插进耶律雄奴的头颅之中,鲜血喷溅在脸上,朝阳为她镀上一层光芒。
两方士兵惊愕地看着战场中间的女人,仿若战神降临,姜静姝用力抽回枪,耶律雄奴眼里还凝固着震惊,尸体滚落马下,她用力拽住缰绳,马前蹄腾空而起,嘶吼一声。
大雍士兵中逐渐响起稀稀拉拉的欢呼声,姜静姝高举红缨枪,怒吼道:“耶律雄奴已死,众将士听令,杀!”欢呼声越来越大,如浩瀚洪波惊天之势,他们高举起手中的武器往前冲去。
两军厮杀。
群龙无首,羌族蛮夷溃逃。姜静姝杀红了眼,策马追逐,红缨枪一扫,一片人头落地。但越是杀人她越是心痛难忍,这些人死了又如何,换不回阿郎的命来。
一片硝烟散去,满地尸体,雍朝大获全胜,姜静姝提着耶律雄奴的人头往回走去,地面倏地砸下一滴泪。
久违的胜利冲散了军中沉闷低迷之气,将士们打心眼佩服这个新来的将领,姜静姝一战成名。
她一人躲避在营帐中,抚摸着脱下了来的盔甲,阿郎的音容笑貌,犹在眼前:“我们姝姝以后是要当大将军的。”
“姝姝要用最好的枪,漠北男儿没一个配得上我的姝姝。”
……
姜静姝转身盯着地上的人,长叹一口气:“我不懂,许叔叔,为什么会是你?那个叛徒为什么会是你。”
眼中迷茫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恨意:“阿郎当你的是兄弟,事事与你同享,你是这样回报他的,便是石头做的心也该热了。”
许稷垂着头,脸上覆着一层阴影,开口道:“是我对不起他,要杀要剐尽管来吧。”他闭着眼睛,一脸赴死之相。
姜静姝冷笑:“你以为死,便是解脱了吗?我最是瞧不起你这样的人,恶便恶了,害死了别人又装出一副有苦衷的样子做什么?下贱。”
平复了下心情,姜静姝沉声道:“我不会杀你,自会有人送你去上京中。”
他猛地抬眼,没料到她连最后一丝体面也不曾留给自己。
姜静姝一字一句宣判道:“革去许稷姜家军的身份,以叛徒之身送往上京,并在军中示众。”
还欲辩解便被左右副手堵了嘴,拖了出去,绕着军帐走了一圈又一圈。
姜芷松了口气,之前她还担心小主子心软会不忍处置叛徒,出乎意料,小主子手段成熟老练,她的心也又酸又软。
姜静姝一边穿铠甲一边说道:“阿芷,我欲带三千精兵偷袭羌族营帐,此事不可外泄,你去将睡下的人悄悄喊起来,莫要惊动旁人。”
本想开口阻止,看到她坚定的眼神,姜芷欣慰地退了出去,小主子长大了,有自己的主见了。
她盯着营帐中跳动的烛火,总觉得自己心中忘却了什么,耳旁总吵嚷着细微的声音。但很快,她就将这些抛之脑后,今日她定要将阿郎的尸体带回来。
黑暗的军帐中一个黑影蹑手蹑脚的走过,拍了拍睡在床上的小兵,比划了个手势,他瞬间清醒过来,穿上铠甲拿起武器朝外走去。
一个挨着一个小兵被叫醒,悄悄退出营帐外。
三千士兵很快集齐,姜静姝背手站在前方道:“此举甚是冒险,现在就想退出人后退一步,我不会怪罪。”
众人眼神坚定无人想要退出,她带着三千人连夜赶路深入敌军腹地,蹲守在外面。
她打了个手势,一个又一个人弓腰悄悄潜入营帐中外围,往内包围,手中捏着刀趁巡逻的人还未反应过来便割了他们的喉咙。
姜静姝独自摸至中心军帐中,从帐布底下钻了进去匍匐靠在兽皮铺着的床边,床上的人传来均匀地鼾声。她猛地站起来手起刀落,鲜血四溅,人头滚落在地。
温热的鲜血洒在女人脸上,她被惊动,看着身边的尸体翻了个白眼晕死过去。姜静姝并未怜悯,一并斩杀,手中抓着地上的人头随意用兽皮一裹就往外奔去,外头一片骚乱,姜静姝抓起胸前的小哨吹了起来。
杀红了眼的姜家兵们立即停下手中的动作,随着姜静姝退去,她将人头随手扔给一旁的小兵,红着眼睛将阿郎的尸体从木杆上放下来捆在身上,跨上羌族的烈马往回赶去。
姜家兵纷纷效仿,放开兽栏,赶着羌族人的马往回营地去了。
群马奔腾,马蹄声震动,睡梦中的士兵们纷纷被惊醒,揉着眼睛走出营帐,突然一个站在高处的哨兵高声喊道:“姜小将军带着一群马回来了。”
消息春风一般传至城中每个角落,也传到了上京城中。
但还未喜悦多久,一道圣旨传下,命姜静姝回京复命,她带着阿郎和姐姐的骨灰昼夜兼程,终于在半月后,赶回了京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