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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醒来 ...

  •      凯旋那日,官家特许姜静姝上朝,成为满朝五品以上官员中的唯一的特例,她献上耶律兄弟的人头,官家大喜,当即提拔她为上骑都尉。

      将军府中挂上白布,一贯红衣的姜静姝自这天起穿上了白衣,再没带过珠钗,她跪坐在棺橔前,往身前的火盆中投着纸钱,眼中一片死寂中涌动着不易察觉的暗涌。

      很多事她都想不通,比如霍玉书和薛幼菱的死,上京城中的流言,一桩桩一件件。时至今日,她再迟钝也反应过来是有人在针对姜家。

      身前突然站了个背光而来的人,投下大片阴影,姜静姝怔怔地望着他,却怎么也看不清那人的脸。他似乎很焦急,要上前来扶住她的双肩。

      脸逐渐清晰,她不自觉叫出声来:“薛嘉裕?”

      周围的场景扭曲模糊,时光飞逝从她的指缝溜走,许多遗忘的记忆一并涌来,眼前骤然一黑,模模糊糊中听见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姜静姝,你快醒醒。”

      是谁?在叫她?

      自那日姜静姝突然昏迷,高热不醒在床上躺了六七日,薛嘉裕心中郁气无处发泄,撕开了自己翩翩公子的假面,跟着陈武四处抄家。

      江南城大大小小的官员被他撸了个遍,交由霍玉书押解上京,至于商贩小户抓了几个典型在菜市中斩首示众,并高声宣读其罪名及私盐的害处,铁血手段堪称无情。

      几日后,好不容易人有了苏醒的迹象,他坐在床边连声喊着:“姜静姝,快醒醒。”

      她的微微睁开眼睛,一缕光穿破黑暗刺进来,又闭上再睁开,如此反复几次终于适应了亮堂的房间,一抬眼,薛嘉裕正斜靠在床头,面容憔悴,眼下青黑 ,似是好些日子没休息好了。

      “我。”姜静姝手指动了动,手臂绵软无力软软搭在床上,薛嘉裕睁开眼睛,眼中情绪复杂又化为一片平静:“你感觉好点了吗?”

      姜静姝喉咙干痛不能发声,用眼神询薛嘉裕,他道:“你突然昏迷不醒了好几日,怎么喊你都没反应,私盐一案已经了结,他们都已经回去上京城了。”

      薛嘉裕扶起她身子喂了些水,姜静姝开口第一句话便说:“我要回漠北去。”梦中记忆犹在眼前,一想到阿郎身边有个叛徒跟随她寝食难安。

      “高烧才退你便要回漠北吗?官家还在上京城中的等着。”薛嘉裕错开脸,垂眸道。

      这几日姜静姝陷入噩梦,每日口中呢喃着阿郎,姐姐和姜家其他二百余人的名字,退热的药汁一顿未落,都被薛嘉裕以口渡唇喂下,却无好转之相,只有今日她喊了几声自己的名字。

      姜静姝只怕忘记了,她来上京并不是为了履行婚约,而是充作人质,官家必不可能放她回漠北,如若不然,陈夫人也不必总是费尽心思在上京中为她遍寻夫婿人选而姜震将军也并不阻止。

      似乎是想通了,姜静姝道:“我不回漠北了。”她随阿郎,脑子笨很多事都不懂,抓奸也是仗着重来一回才能解决这事儿,来上京之前,姐姐曾经把局势掰开揉碎了将给她听。

      若非如此,前世她定会不管不顾离开这里,细作的事儿便传封书信回去吧。

      薛嘉裕唇角勾起一个自嘲的微笑,自己真是卑劣透了,明里暗里的阻拦姜静姝回漠北,只有她留在上京,二人以后才有可能,漠北天高皇帝远的,还有数不清的军中二郎。

      想到这,他就有些牙酸。那些和姜静姝定过亲的人最好不要出现在他面前。

      “我们已经耽误了两三日行程,若是你身体还受得住,就该赶路了。”薛嘉裕道。

      姜静姝躺在床上望着他:“要是你着急,先走便是。”

      薛嘉裕端来药汁坐在她床头斜睨了她一眼:“我要是着急会等你到今日,官家催促,但你身体要紧,便是迟个几天又如何?”

      她吞咽下苦涩的药汁,面色瞬间扭曲,心中生疑:怎么会有这么苦的药,难不成薛嘉裕是在报复她?

      薛嘉裕看着她唇边渗出的药汁和殷红的唇瓣,眸色微深炙热。

      喝了药的姜静姝满心困倦,没一会就睡过去了,薛嘉裕低声道:“就这么没有防备心吗?”真当他是什么正人君子?他不紧不慢地用指尖碾着她的唇瓣,微微一掐,唇肉嘟起像饱满的果子,诱人采撷。

      他松开手,背过身去,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往外走:“青竹。”

      青竹闻讯赶来:“郎君。”

      薛嘉裕道:“吩咐他们收拾收拾东西,我们准备回上京吧。”

      青竹领命而去,他直直地站在屋外,半个时辰后脸上的热意散去后,才发现因为站的太久,腿脚发麻,只好一瘸一拐地走了回去,靠在她身边睡了。

      再次醒来已是傍晚,姜静姝睁眼就瞧见身边躺着的薛嘉裕,目光一闪床头的红缨长枪印入眼帘,视线又转回他身上。若不是他的这把长枪,自己只怕会陷在梦里一睡不醒。

      当时他又是为何将这把长枪送给恨不得处之而后快的死敌呢?

      “醒了?”薛嘉裕闭着眼睛懒洋洋道。

      微翘的长睫浓密如小扇掀开,淡褐的瞳仁琥珀般倒影出她的面容,姜静姝忍不住凑近些,试图看清自己的脸,反观自己,肌肤粗糙发黄,远不如他肤白细腻,头发乱糟糟地窝在一起,而他的却柔顺浓密。

      姜静姝越靠越近,鼻息洒在他的侧脸上,薛嘉裕猛地侧过脸:“你在做什么?”厉声掩饰了过快的心跳,他掐住手心试图分散些注意力。

      她古怪地笑道:“同你一比较,我倒像个男子。”

      怨不得姨母看着她这一身肌肤唉声叹气,美容的方子不知搜罗多少,,但她阳奉阴违,都没用上。

      薛嘉裕嗤了一声:“有功夫想这个,不如想如何向官家复命。”

      他微微移开眼,呼吸顺畅了许多。那微挑的凤眼像小钩子一般勾住他的心,又怎么会像男子?

      慌忙起身,他道:“要是身子守得住,我们连夜赶路便是。”

      正巧姜静姝也觉得自己躺了这些日子身子骨酥软,她点点头:“那走吧,正好松松筋骨。”

      她刚下床,双膝一软往地下跪去,被随时注意着的薛嘉裕一把揽住腰肢横抱了起来,他掂量几下道:“轻了许多。”

      姜静姝顺势搂住他的脖子:“躺了这些个日子,骨头都轻了。”

      见她实在走不动路,薛嘉裕用披风掩住她的身子往外走去,也不枉他和陈叔叔学了几招,抱起姜静姝来轻轻松松。

      她身量高挑却仍低薛嘉裕一个头,几日不见他像是壮实了,小娘子缩在怀里竟显得娇小,披散的发尾随着动作斗篷底露了些边,被他塞进了马车中。

      来时乘船掩人耳目,回去就正大光明地坐马车了。

      身子还未大好,姜静姝一路窝在薛嘉裕的怀中睡过去。他的脸色一天一天阴沉下去,离上京越是近,眼神越是渗人。

      他比谁都清楚,假扮夫妻的玩笑就此被终止,而他却有些舍不得。

      姜静姝眉头蹙起,腰上横着的那只手臂勒地愈发紧了,她不满地推着薛嘉裕的胸口:“做什么,要喘不过气了。”

      想到那个梦,她手上的力气放轻,声音也轻下来:“你怎么了?”

      薛嘉裕松开手,直勾勾地盯着她:“回到上京,我们便不是夫妻了,现在又是在做什么呢?”

      她一怔,这些日子自己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相处,一时半会还有些绕不过来弯:“那便分开?”

      薛嘉裕翻过身去不理她,姜静姝揉着腰嘀咕道:“这性子真是一会一会的,这样也不是,那样也不是。”

      本来还想转身和她好好说说,结果就听见了姜静姝嘀咕的声音,愈发生气了,一路冷着脸都没理会她。

      马车滚滚驶入上京城,姜静姝掀开帘子往前看去的,红色城墙巍峨蜿蜒,三人多高的城门上端赫然写着:长青门

      终于到了上京,姜静姝靠在车厢上,心中思索盘算着阿郎此时是否已经收到信件了,暗处有人针对姜家,她必须打起精神来,但谋略一事她实在一窍不通,也不知薛嘉裕是否情愿教她。

      薛嘉裕慵懒地靠在一旁看书,手搭在膝头,偶尔会翘起一根手指在空中晃动一会又放下。

      姜静姝凑了过来,他立马合了书放在身后,警惕道:“做什么?”

      她眉头拧起:“我们好歹也做了一个多月的假夫妻,一夜夫妻还百日恩呢,你便是这般防备我的?”

      眼神朝他身后的书瞟去,都说清轩公子聪慧无比,平日里看的东西说不准能让人生出些智慧来。

      他一手按住身后的书,一手抵在姜静姝的肩膀上道:“我看的东西,不适合你看。”

      姜静姝冷笑:“不过是书,还分出个三六九等来?有些人能看有些人不能看?难道这书上还写了蠢人看不得?”

      薛嘉裕并未理会这冷嘲热讽的话,用布将书包好道:“书自然不分三六九等,却也分人,小儿念三字经,成人念四书五经,不同罢了。”

      他的耳根泛着可疑的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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