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很喜欢我？》毕加索山脉

2、第 2 章

　　晚上八点，城郊外正在进行一场小型音乐节。
　　是几个大学生办起来的，佟倩认识这次的负责人，苏影过去，不用门票。
　　苏影到的时候场子已经热了。
　　佟倩在入口处等她，一见到人就跑了过来。
　　“怎么这么慢，再晚点都要结束了。”
　　“吃了晚饭才出来的。
　　“你妈在家?”
　　“没有，她出门了。”
　　佟倩煞有其事地点头:“也是，要在家的话你哪里能出来。”
　　苏影是长辈们眼中标准传统的好学生,从小到大，成绩名列前茅不说，人还特别努力听话，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
　　而像这种不在家好好温书、偷溜出来玩的行为，如果被叶文知道，那简直无异于天塌。
　　但这种事苏影早不是第一次做了。
　　压抑久了，总是要爆发的。
　　苏影的叛逆期来得无声无息，也许很早以前就已经开始。
　　只是她习惯将所谓的阴暗面给藏起来,所展示给外人的，往往是乖巧顺从的自
　　现场的音乐声很大，因为主唱是佟倩的菜，她很是捧场，在一旁喊得嗓子都哑了。
　　苏影给她的情绪感染，也跟着嚎。
　　但没嚎两声就停下。
　　她感觉好像有人在看自己。
　　可是回头，人山人海，全是陌生的脸。
　　也许是错觉。
　　演出快结束时，有人找到佟倩，冲她耳语几句，又做了个向后的手势。
　　佟倩点点头，牵着苏影转去后台。
　　“等我一下。”佟倩说。
　　后台并没有清净多少，乱得很，苏影找了张椅子坐下，没事做，只能看手机。
　　相册里有她出门前拍下的两道物理大题。
　　其实她会迟到，不止是吃晚饭耽搁，还因为她一时兴起做了张卷子。
　　如果不是这边离市中心太远,她应该会把这两道题写完再出来才对。
　　手边的化妆桌恰好有张节目单子，笔是油漆笔，细细的金色，估计是拿来给人签名用的。
　　苏影给纸翻了个面，看着题，琢磨着写了个公式。
　　刚开始还很顺，到中间却卡了。
　　每次都这样。
　　苏影停下来。
　　“错了。”
　　猝不及防，苏影惊得手一用力，笔尖摁进纸张，一下流出了金闪闪的粘稠液体。
　　油漆味闻得人头晕。
　　苏影回头，看向罪魁祸首。
　　来人一脸白净，穿着简单的卫衣和长裤，身子微躬，眼神甚至还没来得及从纸上的错误答案移开。
　　.....这哪里破相了?
　　姜睿又说，到这时，才看向苏影。
　　女生头发散着，被挽到耳后，没有刘海，人偏瘦，短裤下的两条腿又细又直，但脸蛋饱满,还带着点婴儿肥。
　　样子没变,但和在学校穿校服时感觉，就是不一样。
　　姜睿想，大概是自己先入为主了。
　　这算是俩人第一次, 这么正面且清晰的观察彼此。
　　苏影比自己想的要平静得多。
　　她深吸一口气, 将纸叠了三叠，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
　　“随便写写而已。”她说。
　　姜睿了然，侧过身，往桌沿一靠。
　　他腿很长，叠着，卡在苏影坐着的椅子腿旁边。
　　给油漆笔盖.上笔帽，姜睿不咸不淡地开口:“和朋友来的?”
　　苏影不太习惯在校外遇到认识的人。
　　何况她和姜睿并不熟。
　　她迟疑一瞬:“嗯。”
　　“今天也没去.上课?”
　　他用了“也”。
　　苏影蹙眉，提醒他:“现在是晚上。”
　　说完她看他两眼，“班里的人说你摔破相了。”
　　“我怎么不知道有破相这回事?”姜睿揶揄的笑，抽出手给她看，腕上缠了几圈绷带，“就这里而已。”
　　果然是为了逃课。
　　苏影粗略扫过一眼，不太感兴趣。
　　她站起来。
　　“我要去找我朋友了。”
　　“苏影。”
　　姜睿在她要走时叫住她。
　　苏影心里一咯噔, 唯恐他语出惊人。“干嘛?”
　　“一会儿他们要庆功，你去么?”
　　苏影悄悄吐了口气。
　　如果他没出现，她应该是会和佟倩一块儿去的但他出现了。
　　“不去。
　　说完苏影就走了，也没再管姜睿。
　　之后佟倩果然问她要不要去庆功宴。
　　她拒绝道:“明天我要去补课，得先回家。”
　　接近零点，已经很晚了。
　　佟倩不放心苏影一个人回去,便找了个要回市区的朋友捎她一程。
　　苏影看了一圈,并没有看到姜睿。
　　回到家后，苏影洗了澡，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她在想姜睿为什么要过来和自己说话。
　　明明前天的体育课，她从他身边经过，他连个眼神都吝啬。
　　怎么这次却主动上前和她搭话，看得人心里慌慌惴惴，总觉得他发现了什么似的。
　　苏影不喜欢被人发现自己的秘密。
　　因为随之而来的，只会是更多的麻烦。
　　这时，床头手机轻震。
　　苏影从愁绪中抽离，拿过手机看了一眼。
　　是一个陌生人,从群里找到她，给她发来的图，苏影不怎么看群，一下子没认出这人是谁。
　　她点开图片。
　　图片上，是她晚上做的那道物理题的答案解析。
　　补习的地方在商业街后边那片居民楼。
　　周边书店、广场、餐厅、小学，应有尽有，
　　几幢拥挤老旧的居民楼矗在巷子深处，墙角有青苔，泛着潮意，苏影抬头看，还能看到阳台挂着的彩色衣服。
　　都挺好，就是没有电梯。
　　苏影提包钻进楼洞，快到六楼时，从七楼传下来的交谈声告诉她，她没有走错路。
　　昨晚因为姜睿的一则消息，她彻底来了精神。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这人像是捏住了她的命门，知道她在担心什么，还偏要凑上前来。
　　左右睡不着,她下床找出卷子，继续处理那两道大题。
　　这张卷子的倒数第二道比最后一道要难，苏影先把最后一道做了，剩下的，是她姜睿给她传了答案的那道。
　　点开图片时她虽然看得粗略，但脑子里大体也有了思路。
　　不太甘心的，她把题给解了。
　　再对照，和某人算出来的结果相同。
　　苏影莫名气闷。
　　可还是给姜睿回了一个“谢谢”。
　　姜睿估计是正在看手机，回复得很快:写完了?
　　苏影:写完了。
　　姜睿:这张卷子是不是这周的物理作业。
　　苏影: ?是啊。
　　姜睿:行。星期一来早点,我抄你的。
　　苏影:为什么?
　　姜睿:照顾新同学。
　　苏影: ......你又不是不会。
　　姜睿:所以懒得浪费时间。
　　磨了磨后槽牙,嘟哝道:“浪费你宝贵时间解出那道大题，那我是不是还得给你钱?”
　　还没等苏影再回，姜睿便发:睡了。
　　然后丢来一个好友申请，下了线。
　　半夜才入睡的后果是隔天苏影差点没被闹钟叫醒。
　　还好，只是差点。
　　叶文太清楚苏影的弱项，报的是物理班，上完课还可以留下吃盒饭。
　　她连缴饭钱都准备好了，不过,苏影不打算用。
　　上完课，苏影去交补习费。
　　前面有三四个人在排队，她正低头玩指甲，肩膀倏地被拍了一下。
　　回头看，是认识的。
　　“谭辰?你也来这里补课啊。”
　　谭辰是苏影在高一的同班同学，刻苦型学霸，苏影因为和他组过生物小组，俩人关系还可以。
　　“补英语。”谭辰推推眼镜，“你呢? 物理。”
　　苏影点头，“你也是九点半的课?”
　　“嗯，刚上完。”
　　队伍很快排到苏影，苏影交了钱，走开时向谭辰道:“我走了。”
　　谭辰说好，交完钱后却又追了上来。
　　“你这是要回家了?”
　　“是啊。”
　　“怎么回去?”
　　“公车。”
　　“一起吧。”
　　姜睿对睡觉时间把控得非常严格。
　　他的原则是一天要睡满八个小时。
　　多不退，少必补。
　　如果睡不饱，人会很暴躁。
　　前夜睡得晚，隔日醒来已是正午。
　　顾阳掐着点给他打来电话，问他要不要打台球。
　　“知不知道现在是午饭时间?”
　　姜睿开了扩音，起身套了件T恤，衣摆卷在上腹，露出精瘦的肌肉。
　　手机里头继续传送顾阳的声音:“闷家里多无聊，你过来,我请客。”
　　台球厅原先连接电玩城，年初换了老板，被独立分割出来，搞起会员制，楼上是餐厅，楼下是清吧，晚上很热闹，白天倒没什么人。
　　姜睿陪顾阳打了两回合，赢了两回合，从开球就没放下球杆。
　　“没意思。”
　　姜睿不玩了，拿了瓶水去窗边喝。
　　台球厅独幢三层，地理位置挑得好，靠近十字交叉口，偌大的落地窗能将商业街路况尽收眼底。
　　街上人来人往，姜睿喝完水，拧瓶盖的动作放慢，微微眯起眼，看向对面那没什么人的公交站。
　　红白相间的广告牌前，男生穿着嘉高校服，高高瘦瘦，戴着眼镜，站在旁边的女生要比他矮些，长袖长裤，正抻着头看车辆。
　　很巧，两个他都认识。
　　男的是他转班前的学委，女的是他转班后的前桌。
　　俩人手里都还抱着书，好好学生的样子。
　　姜睿拿出手机，看了看。
　　苏影通过了他的好友申请。
　　他再抬头，看向对面。
　　一辆公交车驶过，公交站便只剩了苏影一人。
　　姜睿扬眉，却见苏影没再在公交站等车，而是转去了后面的KFC。
　　他问顾阳:“吃不吃肯德基?”
　　顾阳还在打球，一下没反应过来:“啊? ”
　　姜睿已经往门口走，经过他时，拍了拍他的肩“给你打包，记得报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