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很喜欢我？》毕加索山脉

3、第 3 章

　　叶文不在家，苏影本就打算下课后在附近解决午餐。
　　谭辰当下那么问了，她也就那么答了，哪里能想到他能和自己一道。
　　所幸是他的车先到。
　　苏影独自推门进了肯德基，要了份单人套餐。
　　中午人多，她等了有一会儿，起身去取餐，再回来，原先占的位置多坐了一个人。
　　姜睿坐姿散漫，手肘搭在白色餐桌上玩手机，听到动静，他抬起头。
　　“吃的什么?”十分自来熟的，他看了看她手中餐盘的东西，“这么少。”
　　这几天，苏影在学校听过不少关于姜睿的他很聪明，成绩经常榜上有名。
　　可他和寻常的好学生又不太一样，是有点不安分，却有原则，不会轻易滋生事端的那种个性。
　　老师对这类学生一向很是头疼,但同时也会多有偏爱。
　　尤其是物理老师，苏影就不止一次在办公室里听到物理老师夸他的声音一转班是意外，碰上老师心情不好，也碰. 上他闹起床气，于是事情就这么发生了。
　　除此之外，他人缘也不错。
　　陈萌说，这是因为他长得好看，所以人缘才会好。
　　苏影对这说法说不上是认同还是质疑。
　　因为她很少会觉得一个人丑。
　　但不可否认的是，姜睿身上确实有着一股和旁人不同的劲儿。
　　正是这股劲儿，让他在人群里显得尤为瞩目。
　　比如现在。
　　苏影走过去，“你怎么在这儿?”
　　“路过。看到你和那个谭辰在一块，就想过来打声招呼。”
　　姜睿往她旁边看了看，几乎是刻意的，“诶，谭辰哪儿去了?”
　　“他先走了。”苏影坐下，“你们认识?”
　　“以前一个班。”
　　他低头摆弄手机，随口问道:“他怎么不和你一起吃。”
　　苏影沉默了两秒，说:“我喜欢一个人吃饭。”
　　彼时姜睿在手机上下好了单。
　　他看苏影:“不好意思，你刚刚说什么?”
　　苏影一噎，隔半天挤了句:“没什么。”
　　因为对面多了一个不太熟的姜睿，苏影吃汉堡的时候，比往常要斯文不少。
　　细嚼又慢咽。
　　她开始后悔自己图近，选择了快餐而非中餐。
　　姜睿点了不少，全家桶之外还附带其他，他解释:“给我朋友打包。”然后又给她推来小.食盒，“你吃。”
　　苏影摇摇头，“不用了，谢谢。”
　　姜睿哦了声，也没把东西拿回去，他边拆汉堡纸边问:“你和谭辰过来这边补课?”
　　苏影看了眼自己放桌旁边的补习资料，是今天刚发的习题册。
　　“在哪儿?”
　　“你想去?”
　　姜睿摇头，“太累，不去。”
　　苏影撇撇嘴，那还问什么。
　　但她还是和他说了补课的位置。
　　姜睿听了，也不知听没听进去，又问她写完作业没有。
　　“记得周一。”他笑。
　　苏影把薯条戳进番茄酱，“抄作业不好，很容易被发现。”
　　被发现了她还会被连累。
　　像是听出了她的潜台词，姜睿保证道:“放心，我知道该怎么抄。”
　　那语气，听着不是第一次了，还很有经验的样苏影便不再劝。
　　说实话，吃东西的过程比她想得要轻松些。
　　姜睿是不会让气氛冷场的，不过这不是在说他聒噪。
　　他其实不算是个话多的人，只是比较会抛问题。
　　她在他面前称得上完全被动，但和他说话，却比和谭辰要放松得多。
　　没办法，谭辰总和她聊上周的月考题目。
　　她对那一点兴趣都没有。
　　吃完，姜睿送苏影去公交站。
　　秋日午后，太阳不算浓烈，苏影站在阴影处,姜睿站在站牌旁。
　　俩人挨得近，苏影这才发现姜睿很高。
　　她一米七的个子，只堪堪到他肩膀。
　　估计才刚走一班车，下一班车来得很慢。
　　苏影有些困，打了个呵欠，还没来得及打完,在听到姜睿开口后，愣是给咽了回去。
　　他说:“其实那天，我去了一趟器材室。”
　　苏影心跳不自觉加速起来,她捏着手指，听到自己再淡定不过地说:“嗯，然后呢?”
　　“然后看到了半瓶矿泉水的烟头。”
　　苏影没说话。
　　“你进去的时候，看到了么?”姜睿又问。
　　一时安静。
　　公交站的所有声音仿佛都被塞进了虫洞里。
　　看到了。
　　苏影抬头，望进姜睿的眼睛，“但不是我。”
　　姜睿直直与她相觑，也学她刚才的沉默。
　　他就这么看着，像是要从她脸上看出什么端倪。
　　少年的眼神犀利直白，也许才过去两秒钟，也许要更久，苏影蹙眉，实在摸不准他是什么心，她有个毛病，一心虚手就会抖。
　　将手背过身后，她竟破罐子破摔地想，就算对方知道了又怎么样?
　　她的直觉告诉她，他不会说出去的。
　　但她不想他知道。
　　不想他们知道。
　　也许是在叶文面前扮乖扮习惯了，她不想给自己惹出什么麻烦，只想在一个人待着的时候，能做点叶文不让做的事。
　　这种事虽算不上大逆不道，可一旦被发现，那她费尽心思维持的形象就全毁了。
　　叶文会发疯。
　　她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苏影越想越多。
　　终于，姜睿说:“ 我知道不是你。”
　　她狠狠地松了口气。
　　面上还平静着:“嗯,估计是哪个学生留下。”
　　姜睿轻笑了声，抬起下巴示意她身后。
　　“车来了。”
　　苏影转身，突然觉得这天一下变得很热。
　　“那我走了。”
　　苏影走出两步，等车停。
　　“对了，苏影。”
　　她回头，只见姜睿半倚着广告牌，一只手插着兜，懒洋洋的。
　　“我听体育老师说，器材室要被清出来做备用广播站，之后应该会安排人去做清理。”
　　苏影的嗓子眼瞬间又被他提起。
　　“和我说这个做什么。”
　　他露出笑，一排牙齿又白又亮。
　　“没事，我就是和你说一声。”

　　周一上午无早读，要出操升旗。
　　有的人会趁机晚来，然后再在排队时浑水摸鱼凑个人头。
　　苏影不会。
　　她家离得近，每天雷打不动地起早，从未迟到。
　　就算是周一，她也会先到教室背书，再慢悠悠地跟着广播声下楼。
　　这周也一样。
　　倒是陈萌来晚了，生物卷子还没写。
　　苏影一边等她，一边留心教室门口。
　　没有人。
　　姜睿没来教室。
　　要么，是一会儿直接出现在队伍。
　　要么，是直接逃了升旗。
　　“搞定!”陈萌活动指骨，长吁一口气， “还好及时发现漏了张试卷没写，不然就惨了。”
　　生物老师是个严肃的小老头，抓作业可严。
　　“下次记得提前跟我比对一下卷子数量，每次都丢三落四怎么行。”
　　“知道啦知道啦。”
　　苏影弯腰，从桌肚子里拿出一张表格。
　　升完旗，她要负责统计班级实到人数。
　　教室里都走得差不多了，苏影帮忙掩了教室门，和陈萌一块儿下楼集合。
　　这天太阳躲在云层里，秋风和煦，升旗过后，轮到教导主任讲话。
　　苏影脱离队伍，从头向后数，少了一个人。
　　不用核实，她知道是谁。
　　捏着笔，苏影把其他空都填完了，独独剩下实到人数。
　　在这之前，如果少那么一两个人，她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不知道为什么，她今天有点犹豫。
　　内心仿佛有团阴沉的蓝色火苗在燃烧，隐约烧出了一股叫做“报复”的心理。
　　周六那天，她十分确定，姜睿是故意的。
　　他怀疑了。
　　怀疑，所以提惑。
　　发现她否认了，于是试探。
　　太阳不知不觉从云层冒出，白金色的光流露出来，映在纸上。
　　苏影决定照实写数。
　　可她才刚把十位数给写下去，手一抖，笔就被夺走了。
　　纸上划出一道笔痕。
　　第二次了。
　　而某人还俯身凑近，对她这样说:“现在到齐了。”
　　苏影呼吸一停。
　　身后的人离她几乎只有一个手掌那般近，声音传入耳朵时轻震，她鼻翼轻动，闻到了他身上干净的马鞭草的香味。
　　这人大清早的还洗澡了吗?
　　她扭头，视线与男生衬衫领口持平，便又默默退了两步，抬头，板着脸说:“你迟到了。”
　　姜睿的脸被阳光照着，显得毛茸茸的。
　　他抓了抓头发,袖子挽得随便,露出一小截白皙的手臂。
　　“没睡好。”他皱着脸说。
　　苏影以为自己听错，“你说什么? ”
　　“哦，不是,是睡过头了。”
　　那态度理所应当，说得好像睡过头比没睡好这个理由好得到哪里去一样。
　　但苏影不是个死缠烂打的，她在同学眼里一直都是个好说话的形象。
　　何况人都来了，她也不好再记名。
　　只是莫名遗憾。
　　因为她还挺想看他放学留下搞卫生的。
　　这是陈媛的规定。
　　但凡是周一迟到逃掉升旗的，一律罚扫一周的卫生。
　　“你怎么进来的?”
　　如果校警那边已经登记，那她可包庇不了。
　　他无声做了个口型:“翻墙。”
　　“那个地方不是被封了吗?”
　　“还有一个地方，下次带你试试。”
　　谁还要试翻墙这种事啊!
　　“我不需要翻墙。” 苏影忍下翻白眼的冲动，“下不为例。”
　　她不想再和他多话，夺回笔，往表格里填了个数字，和班级人数统一。
　　姜睿检查似的探头过来看。
　　她下意识一挡。
　　他眨眨眼:“ 我都看完了。”
　　那也不给看。
　　苏影抿唇，收了表，站在班级队伍最末。
　　有人跟在她身后，宽平的身板快要帮她拦下一半的太阳。
　　等了会儿，她听到他说:“诶，真不是故意的，闹钟没响。”
　　苏影心思恻动，直觉他后面还有一句。
　　果不其然，他又说:“不会不给抄卷子了吧?”
　　我真没写，就等你了。
　　原来他还记得自己说过什么话。
　　苏影忍了忍，咬牙切齿:“活该。”
　　姜睿刚要说什么，张晓适时出现，他噤了张晓看了苏影一眼，“检查完了?\'
　　苏影回:“检查完了。”
　　张晓点点头，指着姜睿:“你跟我过来。”
　　苏影拧眉，悄悄撇过脸看了看。
　　姜睿恰好回过头来看她。
　　在张晓看不见的视角，他做了个哭丧的表情。
　　苏影差点笑了。
　　还好及时收回眼神，才没露怯。
　　姜睿是被张晓领去物理老师那边说竞赛的事回教室时，班里刚下早会，已经有课代表在催收作业。
　　他坐在座位，看向前面。
　　苏影正用手堵着耳朵背单词，心无旁骛的学习。
　　姜睿想了想，暂时没有打扰她。
　　因为他连自己的空白卷子放在哪里都不知道。
　　上次给她写题，还是让别人拍下来传给他的。
　　他往桌子里胡乱一通摸，摸到一张试卷，抽出却是答完了题的。
　　不是他的字，要秀气得多。
　　横看试卷。
　　姓名那一栏:苏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