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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 举杯邀明月-下 ...

  •   李霸地坐在石头上复盘之前的战斗,顺便恢复一下体力。
      他感觉挺对不起忆无心的,还说人家是累赘,一会这事解决了得去找她道个歉。
      但是怎么才算解决?姚明月不仅叛变,更是越狱,在原世界或许罪不至死,可关押的年头一定少不了。以自己现在的武功,完全打败姚明月恐怕要费很大功夫。该怎样制服她?
      正思忖间,李霸地听见了姚明月的诗号。
      “花容玉貌赛西施,
      可比仙女越瑶池;
      多望郎君来意爱,
      莫对玉镜枉相思。”
      随着诗号一句一句清晰,姚明月的身影也一步一步接近。李霸地打算从石头上起身,被她先一步捏着下巴提起来。
      “小郎君哟,”姚明月的指甲尖划过他的嘴唇,有一丝痛,更多是痒,“考虑好怎样服侍奴家了吗?”
      李霸地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盯着姚明月。姚明月见他不应,也只是勾一勾唇角,两指掐着他的脸蛋,将李霸地往石头上一推。接着,姚明月后撤一步转了一圈,随着扬起的裙摆,长长的银色鞭子锦缎一般从她的腰间飞旋而出。等李霸地重新站稳身形,他看到的便是姚明月略侧过头,伸出粉嫩的一点舌尖,在闪着银亮色泽的细密鞭节上轻轻一舐。
      ……哎呦……
      李霸地拔出剑来,挪了个方向才将剑锋指向姚明月。
      反正没什么话说,那先打吧!
      这一场战,滚滚黄土,漫漫烟尘,兵器交击的铿锵之声不绝于耳。姚明月鞭法犀利,灵动万千,或绕或扫或勾,裙袂翻飞尽显妖娆姿态;李霸地不敢怠慢,严防死守,抵挡闪避反击,一招一式应得水泼难进。两人交换几轮攻势,都没从对方身上占得什么便宜。
      很快,姚明月觉得乏味了。她的鞭子和衣袖一起缠上李霸地的腰:“怎样了,小郎君?为何不与奴家拿出真本事?”
      “你还要多真啊!”李霸地勉力用剑锋接着鞭子的劲头将它挑开,“要是你不想打架,不如干脆认输回去坐牢,这样咱们两个都省事。”
      姚明月的笑声顺着鞭子传过来:“小郎君,你这天真是自娘胎里带来的么?既然见识过广阔天地的滋味,那老鼠窝一样的牢房,怎会是姚明月的归宿。小郎君你真爱奴家,便让奴家最后享受一回,如何啊?”
      李霸地都不知道怎么接她的话:“咱俩才见几次面,你能不能别总是说那种……”
      诶,不对。
      她干嘛说“最后”?听这意思,有一点遗言的感觉。
      姚明月是希望自己将她杀死?
      意识到这点,李霸地有点紧张。他一转剑势,连番快攻,迅速将剑刃逼近姚明月,直到把那一线雪亮挨上她的脖子,才得了一些说话的时机:“……这种寻死的话?苍……苗王很好说话的,跟你一块的中谷大娘说放就放。他也许不会饶你,但你最后的日子未必会受折磨!”
      姚明月将侧脸贴上剑身,就像依偎着情人的肩膀。
      “小郎君当真知晓奴家犯下的罪过?”她的手指顺着剑脊一路滑下,轻轻勾上李霸地握着剑柄的手,将他往自己这里拉,“中谷大娘仅是从犯,放了她,她还有重新开始的机会;奴家欺君叛国,岂有活路?”
      李霸地忙着后撤躲姚明月的动作,没注意让剑刃在她脖子上划了一道。可比起姚明月的伤口,他更惊讶她对结局的坦然:“你明明知道你在干什么!所以你才……”
      姚明月探出食指去,沾着伤口处滴落的血液一抹。红色在她白皙的脖颈上晕开,像一条艳丽的项链。“莫不是奴家看错小郎君了?”姚明月疑惑地看着李霸地的反应,“你来,仍是为擒捉奴家,却不是让奴家去往极乐吗?”
      莫名其妙地,李霸地觉得有点辜负姚明月。费了这么半天劲,原来她只想寻死。可自己未必下得去手啊!到了这个关口,再说清白未免矫情,毕竟死在自己手上的魔兵已不在少数;但是,主动结果人类同胞的性命,与战场杀敌又是不同情境了。可恶!李霸地握紧剑柄。明明自己都是差点没命两三回的人!
      姚明月看着仍在纠结的李霸地,叹出一声嘲笑。接着,她朝李霸地的剑上挥了一鞭子:“犹豫不决,真是窝囊!许是奴家寻错了郎君,那苍狼王子比起你来不知胜过许多。”
      关苍狼什么事?李霸地抬起头来,一剑挡开鞭上银钩。姚明月见状,腰肢一扭,闪亮的银鞭再一次勾了过来:“小郎君,在意了吗?不忿了吗?那苍狼细皮嫩肉,奴家倒是喜欢得紧。在苗疆改朝换代的那一晚,若是苍狼行动有失,说不准,奴家还能得着机会与他春宵一刻。届时小郎君在一旁观战,如何?”
      怎么是跟白日无迹差不多的招数啊!李霸地当真生气了。姚明月的激将法太好使,他也不管是不是真着了她的道,剑锋转守为攻,招招剑气犀利,式式难掩锋芒。姚明月本就无意抵挡,很快便让李霸地寻得空隙,用足十成气力的剑招直劈向姚明月身躯,当即她便皮开肉绽,溅起数丈艳红。
      却仍是浅了三分,斜了数寸。
      姚明月从嘴里呛出刺眼的红血。她在伤痛之下挣扎着踉跄数步,仍然摇晃着站住身形。她看着自己的血从那细长的剑刃上一滴一滴地滑下来。
      “小郎君哟,”姚明月拭去唇边的血迹,“你可知奴家为何用房事与战事作比?”
      “为什么?”李霸地还沉浸在切割人肉的触感为他带来的冲击里,正努力压制鼓噪得几乎要爆炸的心跳。忽然给姚明月这么一问,他下意识便顺着姚明月应了。
      姚明月轻笑一声,信步走向李霸地。她步伐之间袅袅婷婷,腰肢婀娜,尽显妖媚姿态;连她身上从那道深深的剑痕里洒落出的血,远远望去也显得像披了件红色的纱裙。
      姚明月伸出手,勾住不断后退的李霸地的前襟,将他拽回自己身边来。她精心保养的紫色指甲,轻轻划过李霸地的脸庞:“因为,这两件事本就相似。同样是两个人,同样是激烈的对抗,同样是脸红心跳,气喘吁吁。”
      她的手指绕上李霸地的鬓发,另一只手则是用不容置疑的力气,拉着李霸地空着的手抚上她的脸。她要他细细感受她散发着热气的细嫩肌肤,和因着疼痛沁出的薄汗与轻微的颤抖:“最重要的,要享受它们,都要有一个适宜的时长。如果解决得过于迅速,则是没滋没味;但如果将时间拖得太长,对参与的两人都是一种痛苦。小郎君,你看,我们两个是哪一种情况呢?”
      姚明月将身子靠了过去,伤口涌出的血液染红了李霸地的衣袍。
      “小郎君,”她失了血色的丰满嘴唇张合着,“让奴家去吧。”
      李霸地的情绪,被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血气占据了。他攥起剑柄,将这一阵缠斗所激发的内劲全部注进剑刃中去。
      “这一剑,是你要的吗!”
      接着,他一把推开姚明月,举剑运功,将剑刃狠狠刺进她的腹部。血更热,红更浓,李霸地施力猛进,姚明月腿脚疲软,受了这一剑便向后一仰,倒了下去。剑锋毫不留情地穿透她的血肉,深深地插进沙土之中。
      姚明月的血还在流。浓厚的红色蔓延开来,渐渐地在地上开出一朵血花。
      李霸地闭上眼睛。人肉柔软的触感让他害怕,但他又不敢松开剑。
      他怕一旦松手,就再也没有勇气重新拿起剑来了。
      现在,李霸地也在像竞日孤鸣等他死那般,等姚明月死。失了那么多血,她一定活不成了。可竞日孤鸣应当见过很多尸体,他才不会像自己现在这样,等得诚惶诚恐,冷汗涔涔。
      明明自己,才是杀人的那个……
      李霸地听见姚明月柔声的呼唤。
      “小郎君,你睁眼看奴家,可好?”
      不行的。李霸地挣扎着。明明不行的!到了这时候,还有什么可看?姚明月她最终只会变成尸体,冰冷、僵硬,毫无血色——
      但她现在还活着啊。
      李霸地缓缓地睁开眼睛,望向姚明月。这一看,他却撇不开眼了:姚明月给血浸了的紫色衣裙大朵地摊开来,沉沉地将她压在地上;她紫色的眼眸半阖,因着失血而苍白的脸上浮出一丝微笑。而那微笑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和着浓烈的血味,给李霸地一种她的生命正在腐烂的错觉。
      可她还活着。姚明月朝空中伸出手去,抓了两下,紧紧地攥住李霸地伸过去的手,迫使他跪坐下来。
      “哭什么?”姚明月的声音很轻,气息当真像在风中游动的蛛网那般,“是你……杀我……”
      李霸地顺着她指甲划过的地方抹了把脸,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落下泪来。可他的内心明明一丝情绪波动也没有,他只是看着姚明月用将死之人的神情看他。
      好几种回应在李霸地的脑海中浮现。最终,他想到了一个比较合适的回答:“因为你,夺走了我的第一次啊!”
      姚明月的嘴角弯了弯,但血涌上她的喉咙,她没能笑出声来。她吐出最后一口长气,头向后一仰,长长的眼睫毛颤动着,终于落下。
      姚明月死了。
      李霸地将剑从她的尸体中抽出,站起了身。
      他杀人了。
      他杀人了。
      这是第一次,他主动终结人类同胞的性命,无法挽回,不可辩驳。
      他……
      再也回不去了。
      身后传来极轻的脚步声,一只手搭上李霸地的肩,接着靠过来的是一名年轻人温暖的怀抱。
      李霸地没动,他知道那是苍狼。
      他想跟苍狼说他没事,却张不开嘴。他无话可说。
      苍狼向前两步,转过身来,将姚明月的尸体挡在他身后。他略微低下头,用手背测了一下李霸地额头的温度。
      “尚且无事。”苍狼关切地看着他,“你可以留在苗王宫休养数日,中原方面我也在着手。”
      李霸地茫然了一会,接着想起来了:在龙虎山时,他唯一一次发烧生病,就是因为看到了战兵卫死前的模样。
      不过那时候跟现在可没法比,他想说自己哪有那么娇贵;又听见忘今焉重重地拄着拐杖走过来,这老头拿拐杖杵地时几乎杵出了杀人的动静。忘今焉愤愤地开口:“王上明察!坤仪载星一手干涉苗疆内政,怎能留他在苗王宫!”
      不只苍狼生气地朝忘今焉走过去,李霸地也疑惑地转过身。他怎么就干涉内政了?
      “国师!”苍狼大步走到忘今焉面前,“坤仪载星行侠仗义,一力诛杀叛臣姚明月,何来干涉内政一说!”
      忘今焉一声冷笑:“就是因为他的行侠仗义!王上可是忘了,姚明月反叛,叛的是先朝老王,反的是王上正统,从始至终,于他坤仪载星何干?”
      “怎样无关!”苍狼义正辞严,“他是我的朋友,是孤王允他杀姚明月!”
      “呵呵,当然是朋友。”忘今焉捋着胡子,“中原的朋友。”
      他在“中原”两个字上的发音咬得很重。
      苍狼一惊,随即低下头去,若有所思。忘今焉接着说道:“坤仪载星出身不详,虽是王上生死之交,但龙虎山一年,他所言所行,无不偏向中原。而姚明月无论如何蛮横,她终归是苗疆的人。由一名中原人来处决苗疆人,王上啊,日后苗疆再兴讨伐,你要如何说服士兵,你不会受敌对的中原人所影响?慈不掌兵,情不立事;士虽有学,而行为本焉,还请王上多多思量。”
      苍狼吐出一口气。
      “暂且不论立场,坤仪载星为孤王除却心腹大患,国师所言,未免过于沉重。孤王会再考虑。”他转向李霸地,“让你见笑。国师如此说,是站在苗疆的立场,你不要放在心上。苗王宫仍旧欢迎你。”
      李霸地摇摇头:“没事,这件事本来就是我自己主动掺和进去的。既然国师都说到这份上了,我明天一早就……”
      他遥遥地对上了忆无心的视线。
      他张口结舌。
      李霸地低下头,收起剑转身离开。在忆无心那般澄澈的探询目光下,他觉得自己的残忍无所遁形。姚明月的确不在乎这份亲情,可忆无心在乎啊!梁皇无忌等人将忆无心照顾得再周全,终究不是她的血亲;灵界再好,也不是她的故土。倘若是原世界,李霸地还能敲下一句“生恩不如养恩”;而在这孝道尚且盛行的时代,他也不知如何是好了。
      他是在女儿面前杀死她的母亲。
      李霸地决定现在就回中原。
      ——————
      直到李霸地骑上租来的马,让飞驰的风抚平了情绪,他才想起之前一直觉得没干的事是什么。
      怼忘今焉!
      就李霸地一个出身不详吗?忘今焉本人不也是穿金戴银地在沼泽地里面教书。要是刚才抓住了这一点……
      也没什么能干的。就苍狼那个稀囊软的样子,要是当场怼回去,说不准他反而还会护着忘今焉。
      但是对于苍狼这种行为,李霸地并不生气。因为苍狼早在体贴地为他测额温的时候,便轻声地附耳告知了他:
      “当心国师!”
      直到现在,李霸地一想到苍狼说话时喷在他耳边的轻微气流,背后还会起一层鸡皮疙瘩。到底是什么让苍狼改变了对忘今焉的看法?明明尚在龙虎山时,他是斩钉截铁站在忘今焉一边的。还是说,在自己忙于阻挡瓦勒镇魔祸的时候,忘今焉做了什么让苍狼看破他的事吗?
      现下,这个问题的答案只能留在苍狼心里。李霸地得尽快赶回镇安城,毕竟让张大哥充作花间提酒只是一时之计。更何况,张大哥带着胡小五,镇安城还是魔兵占领的地盘,不尽快找到张大哥确认他的安全的话,李霸地心里可没底。
      而且,李霸地想要迅速忘记忆无心,忘记她那双倒映着自己手上鲜血的清澈眼睛。
      到达镇安城边缘的时候,天刚蒙蒙亮。李霸地蹑手蹑脚地把马还到驿站里去,又靠着观察内力痕迹躲过巡逻魔兵,刚刚从城墙边缘出溜下来,便和抱着锅在墙根处行走的一人撞了个满怀。那人被怼得踉跄好几步,好不容易站稳后把锅往地上一放,反身抓着李霸地的衣领刚要发作;可当他借着晨光一看清李霸地的脸,却是转而拉着李霸地,关切地拍拍这看看那。与此同时,李霸地也认出了他来,于是他们一同喊出对方的名字:
      “张大哥!”“元天!”
      李霸地忙对张大哥嘘了一声,玄土元天这个名字可不方便出现在镇安城。在瓦勒镇的传说里,玄土元天可是坤仪载星的曾用名啊!在魔世的地盘上提大破瓦勒镇魔军的坤仪载星,和自杀也差不了多远。不过,现在时候这么早,张大哥是干什么去?
      “提前占个地方做新鲜的点心。”张大哥抱着锅,带着李霸地沿着墙根慢慢地走,“你走之后,我们按照你的意思,一边做生意一边打听镇安城里的消息。”
      李霸地伸手接过张大哥手里的铁锅,听他继续说道:“镇安城的城主家世挺好,却是个窝囊废,魔世一来他便拱手把镇安城送给了魔兵,并且主动在城里发展黑瞳组织。从这以后,大量的魔兵强行入驻城里,占据了各种重要的职位;吃拿卡要不在话下,奸淫掳掠也没少得了。你要我打听的梅香坞,正是魔兵和铁杆黑瞳最常去的所在,你确定……那会是好地方?”
      张大哥指李霸地坚持认为梅香坞是胜邪封盾的联络点。李霸地不好说这也算是龙晓月的剧透,于是拿“最危险的地方有可能是最安全的地方”这个说法搪塞过去。既然张大哥说到了梅香坞,那么梅香坞里是怎样的情况?
      实打实的青楼。老板娘恋红梅与她的两名副手,莺莺和燕燕,作为梅香坞的核心将这处场所经营至今。但梅香坞能安然矗立于魔世所控地界,是仰仗于三尊之一:阿鼻尊·荡神灭,这一魔世得力将领的支持。亦既是说,在外人看来,梅香坞只不过是与魔世同流合污的一处风月地。
      与此同时,也是三教九流容易汇聚的地方。有魔,有人,还有魔世高级将领的庇护,这使得梅香坞在收集情报方面有了得天独厚的优势。而更进一步的细节……
      张大哥的点心摊设在一条石头窄街里。坐在入口处嗑瓜子的胡小五一看他们两人来,就站起来朝李霸地招手,然后接过张大哥手里的东西,麻利地将它们安置整齐。
      “你走的这段时间,我和大张就是在这地方开的张。”胡小五一边准备好各类食材,一边朝李霸地抱怨道,“其实顺着这条街走到头才是集市,但没办法,那边只有魔世认可的商家才能做生意呀!我和大张哪里拧得过魔世的大腿,只好在这里招呼一些散客。”
      “甚至还要躲着魔兵,”张大哥叹着气查看陶灶的火候,“他们拿东西不给钱还是好的,最怕来上三五成群,开口就是听都没听过的税,不给就要砸摊。你留给我的那些钱,除了吃饭睡觉用,就全散给这些大爷了……”
      胡小五愤愤地往案板上甩出一坨面团:“人族又好得到哪里去呀!大张你是忘了吗?就在昨晚关张前,我和你说了别搭理路上那个醉鬼,你不信,饶他一碗米酒;结果没一盏茶魔兵就过来,说违反宵禁,又是罚款!这帮黑瞳什么时候死,都是钱卡腚眼憋死的!”
      张大哥又叹了一声:“你还是别太大声的好。否则给黑瞳听去,不知道又会生什么祸端。小花啊,你一直不说话,是有什么事要问吗?”
      李霸地抓了抓后脑勺。
      “所以,”他说,“你们还没进去梅香坞呢?”
      胡小五抬手就往张大哥胳膊上拍了一巴掌:“你问这个憨货!”
      张大哥委屈地揉着胳膊:“可是小五,你不是也没进过那种地方吗?我寻思着,大门进不去,我就在小门外面问嘛;好不容易等到有人出来,刚拉住那个叫莺莺的袖子,她就大叫有强盗……”
      “结果魔兵一来,本来能堂堂正正进门的钱,也给绿脸大爷们罚没啦!”胡小五气哼哼地补充,“我甚至都没见到她长什么样子!”
      李霸地说:“好了,消消气。钱没了还能挣,你们两个大活人要是没了,可让我去哪里找。”他看看不明所以的胡小五,又拍了拍担心地望着他的张大哥的肩:“既然你们没进去梅香坞的门,那我去。今后,咱们少不了要和这个地方打交道。炸的油饼记得给我留两张!”
      梅香坞所在之地,闹中取静,风景怡人。离着老远,一树一树雪白梅花的香气便勾了过来;等走近看,老板娘精心编排的莺声燕语和着软玉温香才探出袖来,将人整个裹住,牵进这销金窟里去。
      李霸地攥紧手里的五十两银票,做足了心理建设才迈步踏进门。这种地方……他也是第一次来啊!在原来的世界,不说这种生意是违法犯罪,哪怕是擦边的设施场所,父亲也三令五申不许踏入。不过,李霸地倒是不会羡慕那些拿去这些地方的经验当谈资的男同学。哪怕他对这个行当了解得再少,也清楚地明白,这是建立在出卖身体的基础之上。而出卖身体的人,至少就李霸地了解到的资讯来看,很少有自愿的。
      毕竟,花钱买来就能随便对付这种话,有哪个堂堂正正的人是愿意听的呢。
      此刻,李霸地正站在门口,看到一名醉酒男子喷着类似的酒话,对一个衣着艳丽的歌女拉拉扯扯。连本来朝李霸地过来,打算招呼他的那名歌女,也被这阵动静吸引了去。
      如果是刚来金光那会,李霸地就举着剑冲上去了。但是经过了瓦勒镇之战和姚明月死后忘今焉的纠缠,李霸地此刻有些踌躇。如果自己出剑了,会造成什么影响?苗疆的事传到瓦勒镇不消一星期,瓦勒镇的事传到中原内陆只会更快。在这里显露武功,会让魔兵起疑,接着他们会对照自己的武学,核实自己的相貌,然后花间提酒这个人便会实打实与坤仪载星联系起来。
      那样便只能在魔世追杀下疲于奔命了。
      可是不管呢?
      李霸地看着那男人的舌头离歌女的脸越来越近。最终,他一步踏进梅香坞。
      没必要出剑嘛。
      在李霸地手心里攥出汗的那张五十两银票,被他重重地拍在那醉鬼面前的桌子上。
      “有钱你就能这么闹腾啦?”李霸地努力回忆着撼天阙发脾气时的架势,粗声粗气地嚷,“你拿了多少钱?十两?二十?在爷爷这里不过是洒洒水!我也觉得她长得不错,五十两,现在她是我的人!”
      李霸地揽着那名歌女的肩往后门走去,将还在窘迫地掏兜的醉汉抛在身后。路上他小声地问歌女的名字,首先收获的是一串轻笑。
      “奴家燕燕,”她的胳膊绕上李霸地的脖子,“若是客官有其他的名,奴家也可唤得。客官……”
      李霸地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视线一歪就是燕燕特意蹭过来的雪白胸脯。他努力定住神,在扑鼻的脂粉腻香中结巴着开口道:“你……你站稳一点啦!我要找……要找你们老板娘,恋红梅!”
      “客官寻我吗?”
      身后传来一道成熟的女声。燕燕立刻松开手退向一旁,让李霸地得空转过身去。
      眼前的女性一袭红裙,乌黑秀发如云般堆叠,红艳的衣领衬得如玉面庞上那双秋水眸更加妖娆动人。梅香坞的后门离大门前那片梅树已是远了,但她的身上仍能传来若有似无的梅花芬芳。
      李霸地站直身子,整理好衣服,抬头面对这名红衣女人。
      这位便是在魔族与人族之间斡旋,暗中为胜邪封盾与黑水城传递消息,原作中为对抗魔世付出不小的恋红梅。
      李霸地要抓住眼前的这个机会,尽一切可能博得恋红梅对他的信任。从现在起,每一句话!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1章 举杯邀明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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