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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开弓箭 ...

  •   但这可不容易。梅香坞在魔世到来之前就已设立,恋红梅能挺过魔世方入侵时的那段惨烈日子,一定不是仅仅依靠荡神灭那样简单。该说什么样的话,才能第一时间获得她的好感?
      当李霸地还在斟酌字句的时候,反而是恋红梅先开口道:“客官远道而来,出手还如此阔绰,梅香坞定然盛情款待。客官有什么喜好?是琴,是舞,还是曲?”
      李霸地回过神来。要讨论胜邪封盾一事,必须有一个隐秘幽暗的环境才行。而他听龙晓月提起过,梅香坞中还有一名歌女,唤做聆秋露;当她登台演出时,正是四周昏暗;歌声环绕下,无人会在意周边的窃窃私语。要摊牌,那时是绝佳的时机。
      于是李霸地应道:“早听说梅香坞老板娘风姿绰约,今天见到,果然和传闻中的一样。不过,老板娘,我也听说你们这里新来了一名叫做聆秋露的女子,唱歌一绝,能让我欣赏一下吗?”
      恋红梅笑着应句“怎样不可”,带李霸地来到梅香坞大厅内的一处角落。这处位置有些特殊:它并不在大厅的中间,而是设在舞台一侧,与观众席拉开一些距离,巧妙避开人群的视线的同时也远离了嘈杂的声音。
      但李霸地全然没有在意这其中的道道,他在飞速思考,一会怎样和恋红梅继续进行话题。聆秋露演唱时确实是好环境,可这样下去,恋红梅就没必要继续接待他了。错失了这个机会,之后可怎么联系胜邪封盾才好?眼见恋红梅重新将燕燕带了过来,李霸地心一横,在恋红梅要离开时伸手阻挡她。
      “我……我希望你陪我。”李霸地假装自己在说这些只在书上见过的情话时非常游刃有余,“良辰……美景,佳人在侧,这是我来梅香坞想要的。如果聆秋露的歌当真那样好,我希望和我一起听曲的人是你!”
      半晌的沉默后,他结结巴巴地在恋红梅的注视下追加了一句:“可,可以吗?”
      恋红梅笑了。
      她走过来,轻手轻脚地引着李霸地入座,然后坐在桌子的另一侧。
      “少年人,不用拘谨。”恋红梅端起桌上的白瓷细嘴壶,为李霸地倒酒,“梅香坞广迎八方来客,不论是哪里的客人,只要遵守梅香坞的规矩,梅香坞便让他尽兴而归。恋红梅陪你便是。”
      李霸地低下头咂了一口酒。甜的,却不解渴。清醇酒液越饮越是口干舌燥,他只好把酒杯放下,听恋红梅继续介绍聆秋露:“恋红梅不瞒客官,依着现下情势,若是没有靠山,像我这样的人定是难以存活。一年之前,正在恋红梅无依无靠之际,聆秋露来到我这梅香坞。她的舞跳得很好,歌声更是悠扬婉转,为我招揽许多顾客,使得梅香坞总算能有一片立足之地。”
      恋红梅见李霸地终于耐不住口渴,打算倒第二杯酒时,先一步为他倒了,接着拿自己的杯子对着他的轻轻一碰。瓷器碰撞的清脆声响,熄灭了梅香坞内通明的光线,点亮舞台上朦胧的灯火。
      悠扬的前奏起了,一名抱着胡琴的女子踱步上台。她身着金色长裙,乌发雪肤,身影在恰到好处的灯光笼罩下若隐若现,既难以忽视,又惹人遐想。
      李霸地还是看着恋红梅。他怕自己一分心,就想不出来合适的话了。他该怎样将话题转到胜邪封盾去?骤然提出,一定会招致恋红梅的防备;而这梅香坞里的黑瞳,也不会忽视自己这边的动静。需要一个投石问路的道具……
      李霸地摸了摸怀里,有了。
      那把瓦勒镇的弹弓,还一直没能用得上。如果那名“元元”在胜邪封盾里,自然再好不过;哪怕没在,说寻找家人也算一个能掩饰的理由。主意下定,耳旁被忽视的音乐也清晰起来。不得不说,这真正是悦耳又朗朗上口的乐曲,简单易记,难以忘怀。
      “飘飘锦色罗衣,琵琶半遮头脸……”
      恋红梅半仰在座椅上眯起眼睛,似乎听得很认真。李霸地悄悄地凑近她的耳旁,轻轻开口:“老板娘,那我也不瞒你。我这次来,不仅为赏乐,也为寻人。”
      恋红梅的神情没有变化,但她打节拍的手指停下来了。她在听。
      “轻轻玩弄铜丝,歌声犹带唏微……”
      李霸地把那个弹弓从怀里掏了出来,收在袖子里。他仍然不确定恋红梅会不会帮他这个忙,于是打算待会再将它给出去:“这人是我的堂兄弟,在瓦勒镇长大,家中有一位开粥铺的老母亲。我们在魔世打来的时候逃难走散了,他只留了一个东西给我。老板娘你见多识广,若能让我们兄弟重聚,我一定重重酬谢。”
      恋红梅的眼睛转了过来,目光中带了些审视意味。她看着李霸地攥起的袖口,在歌声底下问道:“你那位堂兄,可有名姓?留的是什么东西?”
      “沧沧湖中对影,孤舟来往相随……”
      李霸地的手心不知何时沁了汗,拿出弹弓的时候将茶具碰得叮当作响。好在这个位置离舞台够近,灯光虽不明亮,却也足以映出弹弓的轮廓。李霸地抚摸着弹弓粗糙的毛边:“他叫董元,我以前叫他五圆,因为他从小饭量大,十岁那年一口气吃了五个拳头大的汤圆。”
      这些当然都是王姨说给他听的。为了早点找到她的儿子,李霸地几乎每天都要重新回忆一遍,生怕漏掉哪个细节。接着,他抬起头,将弹弓放在桌上:“我们是一起长大的,哪怕希望渺茫,我也实在不愿放弃寻找他。万一,有一个奇迹……”
      弹弓上泛黄的皮筋松松地堆在平滑的木桌上,在一圈细白洁净的瓷器中显得那样破旧,与梅香坞格格不入。恋红梅垂眸望着它。
      “渺渺西风饮秋露,朔夜袭日时……”
      恋红梅的眼睛很漂亮,一翦秋水映明月,两泓清泉耀灿星。现在,这双眼柔柔地注视着李霸地,却是将他看得手心热一阵凉一阵。恋红梅会相信这套说辞吗?依着龙晓月的说法,恋红梅若是拒绝,那自己便只有直奔黑水城。可现在黑水城名义上是隐蔽的地方,能接纳外人吗?对了,要是弹弓不管用,还有胡小五,一会恋红梅要是说不行……
      “我答应你。”
      李霸地回过神来,怔怔地看着恋红梅拉过他的手,同时将弹弓兜进袖口中。
      “我答应你,”恋红梅身上的梅花清香拢了过来,温暖,柔软,牵着李霸地离她更近了些,“为你寻这弹弓的主人。少年人,以后要多多前来照顾恋红梅啊。”
      舞台上聆秋露的歌声还在继续,但李霸地没心思听了。他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摩擦着耳垂的柔软唇吻上,免得错过那轻得几乎融进乐曲里的嘱托:“一有消息,莺莺会来见你。”
      等到恋红梅的手总算舍得从李霸地的下巴落到他的手背,舞台上的乐曲才重新在李霸地耳边清晰起来。聆秋露仍在唱,只是她的词和曲,听起来不免带了几分哀婉。
      将风鬟雨鬓藏起,掩温柔倩影……
      把弦卖笑诉心意,挥刃为情义……
      一曲歌罢,梅香坞的大厅重新明亮起来。在众人浪潮般赞扬声中的一角,恋红梅轻柔地抚弄着身旁面红耳赤的少年的手背,仿佛他们刚才交换的,只是这梅香坞内最廉价的一个吻。
      ——————
      李霸地真的觉得太超过了,不是恋红梅提醒,他都不知道自己的心脏竟然跳得这么厉害。为了不让别人太注意自己,他在角落里用深呼吸来平复气息,耽搁了好一会才踏出梅香坞。
      但好在,目的达成了。既然弹弓送了出去,不管结果如何,都是一份人情往来,自己便能抱上梅香坞这根大腿。这样一来,自己在镇安城的活动范围会宽泛些,张大哥他们的行动也不会受那样多的限制,魔兵更是能收敛许多。
      想到这里,李霸地的步伐加快了些,他要赶回去和张大哥互通有无。为着这一趟,他特意等到晚上才去的梅香坞,这会着实开始想念张大哥的油饼了。
      到了摊位,张大哥却没在。甚至连胡小五也不在旁边,取而代之的是两名年轻人。李霸地下意识地去看他们的内力痕迹,银色线条根根清晰稳健,论武艺他们两人都是个中高手。
      李霸地警戒起来,开始观察他们的外貌。张大哥和胡小五在哪里?这两人该不会是劫匪?强盗?绑票的?又不像,如果是匪帮的人,那蓝头发的翻弄的可不应该是明面上的零食袋,而是隐蔽处的钱财细软才对。李霸地在远处看了没多大一会,那名健壮的红发少年便发现了他。蓝发少年嚼着东西被红发少年拍了肩膀,回头一看李霸地,便将零食咽下,上前两步亲亲热热地把李霸地搂过来。
      “卖酒的啊,你可算回来了!”这名蓝发少年显然是自来熟的性格,走路时脚上像安了弹簧,一跳一跳的,“你兄弟的家可真有够远呐!”
      这话的意思是,他们见过?他和扮成自己的张大哥接触过?他说的兄弟指的是胡小五吧?张大哥借把胡小五送回家的理由,为自己腾出空间吗?
      张大哥为什么要这么做?李霸地对上红发少年的眼神。红发少年开口说话,他的语气不若蓝发少年这般轻盈,每一个字都像铸了铁般沉稳:“既然回来,你该回答我们的问题了。”
      什么问题?蓝发少年笑盈盈地紧了紧搂着李霸地脖子的胳膊:
      “花间提酒,你究竟是不是坤仪载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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