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慢但到来》莫累累莫

6、踏出一步

　　躺了一天，林祎凯已经恢复过来了，吃完早餐，护士说等下还要输液。病房里闷得慌，他上到楼顶透透气，看来只有家里最清净。
　　没嫌脏靠在墙上，弹了两次指尖的烟灰，烟蒂丢在地上，用拖鞋踩灭星点。
　　“想跳楼也不用犹豫五分钟这么久吧。”
　　张徽南即使是握着栏杆，突然身后一句轻飘飘的声音，他差点一瞬间以为自己要掉下去了。缓慢转身，看清楚人，上一秒还在想要怎么跳下去，这一秒脑子里就在夸对面的人长得真好看。
　　林祎凯不是一个多管闲事的人，但他今天闲，他一向看不惯垃圾死了还要脏人眼。
　　“你，你不要过来。”张徽南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说出这种傻缺的话。
　　“恐高就背对跳下去。这面楼下是急诊，想死别耽误人家抢救。”
　　“关你屁事。”张徽南理智回归。
　　林祎凯大概猜到这想死又不敢死的人什么身份，穿着跟他一样的VIP病号服，手表是百达翡丽......
　　他耸耸肩，转身走了，对方眼神集中没有刚对上眼时的涣散，本来就不敢死，现在就更别说了。
　　张徽南转身再看了一眼楼下，救护车拉下一个人，他要是跳下去，死得很难看吧。他不久前确实觉得生活没意思，他是官二代，家里有钱纨绔子弟，最不缺玩乐，可是从这些纸醉金迷脱离出来，他找不到自己该走的方向，一直都是被时间推着走。
　　找刺激随便跟着一群人来海庆爬野山，爬陡峭岩石的时候踩空了，在医院躺了大半个月了。
　　这段时间想了很多，怎么想都觉得没意思，他张徽南要过精彩人生的，如果日子这么平淡，那还不如不活。
　　不过他现在，碰到有意思的人了。
　　林祎凯快打完点滴的时候打电话给柏石，让他买了一些东西和来医院接他回家。
　　“大哥，你怎么了？”柏石从下出租车就一路狂奔到地下停车场。
　　“没事，你先歇一会。”林祎凯坐在副驾驶上，看着车窗外气喘吁吁的柏石。
　　“大哥，你这两天都在医院？”
　　“嗯，小毛病，你别和他们说。资料带了吗？”
　　“带了，保温杯也买了。”
　　“去我家，问你点事。”
　　车稳稳停在林祎凯家前，柏石拉上手刹，解开安全带，不过副驾驶上的林祎凯却没有动作。
　　“柏石，你拿那个新的保温杯去光弦制琴，说我还他一个新的。”
　　“嗯？好的。”柏石突然觉得自己错过了些什么，林祎凯什么时候和隔壁邻居熟悉了起来。
　　“你好，我大哥让我拿新的保温杯赔你。”柏石推开门走进店里。
　　马群耀在专心安弦，被柏石这声音稍微吓到，他抬头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林祎凯？”
　　“嗯。”柏石环视四周，想起一件事，“你刚回来是不是没交保护费？”
　　“保护费？”马群耀是想起这么一回事。
　　“明天有人过来收，支付宝微信都可以。”柏石放下保温杯就走了。
　　大哥家的门虚掩着，柏石拉开便进去了。
　　“大哥，要不要我煮点东西吃？”
　　“嗯，冰箱里还有挺多菜的，我先去洗个澡。”
　　柏石轻车熟路在厨房忙活起来了，林祎凯刚出院，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但吃点清淡小菜总归是好的。
　　他应该是他们三个中最经常来大哥家的人，他猜原因是他做菜好吃，毕竟以前有两年在五星级酒店当过主厨助手。
　　大哥大部分时间是接地气的，但有些富家公子的习惯，挑食、夏天屋里的温度必须在23度冬天必须26度……
　　不过由于大哥出色的领导能力、打架能力以及帮派福利，大家都心甘情愿跟着他。
　　蒜炒空心菜、豆腐海带汤和虾肉炒蛋，天太热容易上火，要吃些凉性菜。
　　马群耀人还一愣一愣的，看着还带有标签的保温杯，看起来比他给林祎凯的那个贵上好几倍，心情有点失落？
　　还有刚刚来的人，他没见过，但好像出去之后去了林祎凯家，关系一定很好吧。
　　林祎凯洗完澡擦擦镜子上的雾气，虽然在医院也洗澡，但现在才像一副人样，剃须泡沫剃须刀，爽肤水，好好收拾一番他才从房间里出来，闻到一股香气。
　　“大哥，菜做好了。”
　　“嗯，一起坐下来吃吧。”
　　林祎凯先夹了虾肉，还是原来的味道。
　　“柏石，酒吧生意怎么样？”
　　“北蓝路没蹚浑水，类似于中立区。”
　　“奇怪的点就在这，东半路和北蓝路一向不争不抢，没必要要和我们抢地盘。”即便是信息时代，也不是什么事情都能够打听完全。
　　“不过我有听到西泉路最近想要对南安路动手。”
　　“樊俊对张程？”林祎凯喝了一口水，“两方搞小动作这么久了，现在就看谁按捺不住了。”
　　“大哥，他们干架对我们影响……”
　　“连最大的劲敌都收拾了，在他们眼里我们很好收拾的。不过现在谁赢谁输还不一定，先把北蓝路这个事弄明白了，说不定他们老大换人了。”
　　“老大换人？当时我们调查的时候确实几个头都消失了。”
　　“柏石，你继续打听樊俊和张程的生意，看他们到底蹚的是什么浑水。”
　　柏石走后，林祎凯头一回主动给林琛打电话，但是是关机状态，看来最近林琛都不在海庆。
　　随后拨了另一个号码，“黑子，明天早上十点来我家。”
　　他挂断电话，把柏石手机给他的资料看完上传到网盘，然后扔进了火盆，烧的一个字都看不清楚才用水扑灭了烟。
　　他看着黑乎乎的一团，“夏天快要走了。”
　　早上十点，黑子按了林祎凯家的门铃，他其实提前十分钟到了，但大哥的习惯就是早到和迟到都算做不守时，所以在门外抽了一根烟到了时间才敢按门铃。
　　十秒钟林祎凯就开了门，手里拿着一个文件袋，把车钥匙抛给黑子，“开车，去见张程。”
　　“啊？大哥，就我们两个人。”
　　“两个人就够了，又不是去打架的。”
　　林祎凯勇闯南安路确实不是去打架的，而是去威胁张程的。
　　他和张程坐在安静的茶室，这个装修还以为是文人雅士的场所。其他人都在门外等着。
　　“林祎凯，你这登门拜访实属突然啊。”
　　“突不突然你我心里门儿清。”林祎凯把文件袋扔到桌上，普通的牛皮纸封面，猜不出里面是什么。
　　“张程，我今天来找你说为了和你打听些事。”
　　“带了一个小弟，两手空空来找我打听？”张程一早上被林祎凯这一点招呼都不打就径直来了不爽到。
　　“你打开文件看看。”
　　林祎凯觉得这些道上混的，都是一棍一刀爬上来的，怎么被人捧了把自己当皇帝了不成？
　　张程看到第一张照片脸色大变，“你怎么会知道…”
　　“一个好的混混大哥可不能光局限在自己的这块地上，既然你把你妻子孩子送到别的省市，就应该在那边也有势力。”
　　“拿我家人要挟我？你想干什么？”
　　黑色空间里的人一旦有了软肋，即便有多少钱多少势力，都弱小的像只老鼠。
　　“樊俊现在想对你动手，是为了抢你的什么生意？”
　　南安路和西泉路面积比东半路大快一倍，酒吧生意经营得再好，也不可能养活这么多人，况且这装修，不是他林祎凯开一个台球馆和修车厂能承受的。
　　林祎凯一脸阴郁的神色走出张程的茶室，张程的一群小弟想拦住林祎凯，“让他走。”张程依旧坐在里面。
　　黑子跟在疾步走的林祎凯后面，“大哥，你和张程聊了什么？”
　　“黑子，你找两个外地人，今晚在西泉路和南安路交界的那块地打一架，公共设施毁得越多越好。”
　　“好的。”黑子弄不清林祎凯在想什么，但是他知道有些事不该问。“那我们现在去哪？”
　　“去北蓝路酒吧，还有今天我带你去‘拜访’张程的事情，之后传出去他们问你什么你都不要回答。”
　　黑子点点头，但心里暗暗吐槽，问我我也要知道内情才可以啊，今天就跟给大哥当临时保镖一样。
　　所以人都没料想到林祎凯会来酒吧，不过他进了办公室只要求拿账本就一直待在里面没出来。
　　柏石大崇和黑子三个人在打台球，顺便闲聊。
　　“我怎么感觉大哥今天心情不太好？”大崇先问出口了。
　　“大哥的事情你少问，不然拳击场见。”大黑警告大崇少多嘴。
　　柏石没说话，心里咯噔了一下，目光不自觉看向楼上办公室。
　　林祎凯把账本看完，证实了刚刚张程和他说的话，北蓝路早就悄声无息换了有话语权的人，这家酒吧根本不干净，但有话语权的这个人有野心没脑子，所以被打跑了。
　　手机震动，他看来电显示想挂断的，但犹豫了两秒还是接听了。
　　“蒋瞬！你怎么去见张程了？你当时不是跟我说你就想当东半路一个小混混？”蒋煜听到蒋瞬去见张程的消息勃然大怒。
　　“没有野心迟早会被别人欺负，这不是你以前教我的吗？”林祎凯说完这句话就把电话给挂断了，然后把楼下三个人叫上来。
　　“找几个我们的人，把酒吧里里外外搜一遍，这几天就不要营业了。”
　　马群耀虽然情绪不太好，但是他一向没心没肺惯了，不过两天他人就跟没了事一样。倒是苏亦突然找了他，他没点开以为是问小提琴售后问题，没想到是苏亦问他有没有10把现成的琴。
　　光弦制琴：方便打电话吗？我想知道为什么你突然找我要这么多小提琴。
　　马群耀有两个微信，一个是工作，一个是私人，就是为了把生活和工作区分开来。
　　苏亦那边直接打电话过来了。
　　“马群耀，我看你给我小孩做的琴挺不错的，然后一起学琴的家长也想要你的琴，不过他们不需要定制，普普通通就行。”
　　“我等会看一下仓库小提琴数量，晚一点回复你。”
　　“好的，请你尽快。”苏亦说完就干净利落挂断电话了，她现在必须维持好她付出一切追求的来之不易生活。
　　马群耀在仓库数琴的时候，看到林祎凯还给他新的保温杯，他当时有些情绪不好就给放到这个看不到自然光的仓库了，他现在没情绪了，而且也没有多的保温杯，人家还给他的，他要用还是得用啊。
　　于是被冷落一天的保温杯重见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