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生结弦]就是冰一样的颜色》拾一是幺幺啊

5、第五章

　　街边的樱花开了又败，时间总是理性公正的以它自己的速度流逝着，渺小的我们无力抵抗，只能在它的推动下努力的生活。麻烦的事情总是接踵而至，“订婚事件”的风波还留有余热，下一件头疼的事情却已经霸道的横在了我的眼前。

　　今年是我踏入大学的第四年，入春后，空气里樱花的香气渐渐弥散开，每日枝头新绽放的樱花也代表着我们即将迎来毕业季。大四的学生这时通常已经结束了答辩，或是忙碌着寻找合适的工作，或是安心享受着所剩无几的大学时光。

　　但至少，或许不应该是我现在的样子。

　　现在的我正坐在图书馆的小角落里，桌上摊着一堆专业书，却怎么都看不进去，我飞快的转着笔，眉头紧锁。

　　我知道凭我的成绩论文和证书，足以支撑我找到一个相当不错又稳定的金融工作。如果不想这么快就入职，我的教授也在新年时向我发出了读研的邀请，如果愿意，当然也可以选择继续跟着他深造。每个选项似乎都是很不错的选择，似乎都有着很光明的未来。

　　但是……

　　我烦躁的呼了口气，看着桌子上码的整整齐齐砖头一样的专业书，放弃似的瘫在了椅子上。

　　“果然还是，不是很喜欢金融啊……”

　　这句话听起来实在荒谬，一个常年泡在图书馆里，除了学习还是学习的优等生竟然不喜欢她学了四年的专业课？

　　从小到大，我便对学习之类的事情没有过多的挑剔，学什么东西都是一个样子，只要我努力去学，就一定会得到很不错的回报。

　　事实上我也一直是这样做的。

　　乖乖的听着老师的意见，选择了一个热门又很有前途的专业，随后乖乖的听课，乖乖的学习，即使上了大学也没有一天是轻松的度过，虽然也拿到了很不错的成绩，得到了很多老师的认可……

　　但是在实习的过程中，当我真的去从事这份工作时，我只感到了很真切的沮丧，对于那些光明的未来，我只是感到了无比的失望。

　　财务的工作很繁忙，有各种账本需要核对，各种报表需要提交，但最重要的事情，是它枯燥乏味到了极致，每天只能重复几件事情，稳定，枯燥，乏味，这种仿佛一眼就能看穿一辈子的无力与苍白使我不寒而栗。

　　我知道这并不是我想要的人生。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到了羽生的影响，从小我便坚定的认为，人生应该是充满挑战性和不确定性的，是精彩的，更是刺激的。我以为我只要不断的努力，我就会有着我所期望的，像羽生一样的生活。但这种枯燥安定的生活把我狠狠打回了现实，让我在短短三个月里感到前所未有的无所适从。

　　我总是习惯了听从别人的意见，乖乖的去走一条所谓的前途一片光明的道路，却从来都没有考虑过我是否真的喜欢它，我是不是真的学的很开心。

　　我一直认为学习并非都是痛苦的，而是取决于自己本身。比如我小时候学过的十三弦筝，再比如羽生从事的滑冰。

　　我又突然想起新年回到仙台的时候，大雪纷飞，回家的路上我经过了一户人家，阁楼传出了十三弦筝清脆的声音。我侧耳听了听，熟悉的旋律让我刹那间知晓曲名，是那首著名的启蒙曲《樱花》。

　　应该是位初学者，我在心里暗暗想着，我隐约听见甲片划过琴弦时带有的杂音，语句的强弱处理也算不上得当……

　　我驻足片刻，握紧了书包带子，一曲奏完，我垂下眼眸，静静离开。

　　回家后，我从抽屉里翻出了义甲和指轮，摆在桌面上，细细把玩。

　　我还记得小时候第一次接触到十三弦筝的时候，薄薄的却十分坚硬的甲片轻触琴弦，挑起一道清脆的音符。指轮与我的手指十分契合，我很享受那种琴弦与义甲相互信任的感觉。

　　从四岁到十岁，十三弦筝陪伴我的时间并不亚于我去冰场找羽生的时间。

　　从小我便是一个十分固执的人，不管多么困难的曲子，只要开了头，就一定要练到满意为止。放到现在来看，练琴时的情绪起伏与发自内心的快乐，是我学习金融这四年里从未体会到的。

　　也许是因为接触过能使血液为之沸腾的事情，所以枯燥乏味的现状即使再明亮美好，我也难以接受。

　　家里已经没有筝了，五年前的地震将她彻底埋葬在了地下，算起来我也有近六七年没再弹过了，自从上了初中就没再系统的跟随老师学习过，到了高中更是为了学业，连碰一碰的时间都没有。

　　樱花一朵朵的绽放，在枝头开的热烈。眼看着毕业就要到来，我越发焦躁。我逐渐不能在图书馆安稳的学习，那些本就谈不上喜欢的东西，此时看来是如此的令我厌烦。

　　我放下拿起了一个小时却什么都没看进去的书，叹了口气，看样子是学不下去了。我便收拾东西走出了图书馆，准备去学校外面走一走，散散心。

　　外面樱花开的正旺，满眼都是樱粉色的花瓣，美不胜收。我沿着大街走着，远远看见一个琴舍。

　　“真是巧啊……”我这样想着，缓缓走向那里。

　　不出我所料，一架十三弦筝静静的摆在橱窗后面，我推开门走了进去，茶台后坐着一位漂亮却很朴素的女人。

　　“欢迎光临。”是很好听的声音。

　　“您好，我想……您这里可以练筝吗？”我斟酌了用词，开口问道，“十三弦筝。”

　　“当然可以，每次280日元。”店主温柔的笑着，“琴房是在楼上哦，我可以带你过去。”

　　我点点头，谢过以后，正想付钱，突然想到了什么，问了一句，“请问我可以在这里练多长时间呢？”

　　店主弯了弯好看的眼眸，声音婉转，“多久都可以。”

　　从新年哪天开始我便随身带着义甲。

　　我把义甲戴到手指上，动作虽有些笨拙，但皮肤接触到指轮的那一瞬间却是真切的熟悉感，我仿佛回到了那个无忧无虑的午后，每日筝鸣相伴的肆意的快乐。

　　我轻轻勾指，弹出第一个音符，那清脆又带着日本特有的半音顿时袭满整间琴房。五年未练习的手指很是僵硬，我呼了口气，将左手搭在琴弦上，指尖发力，凭着所剩无几的肌肉记忆磕磕绊绊的弹出来了那首《樱花》。

　　那天下午，我在琴舍呆了三个小时，一直到它打烊关门，我才慢吞吞的回到了学校。

　　我提着书包，走在樱花满布的大街上，回想着刚才度过的一个下午，我确实是快乐的，我细细的回味着刚刚的感受，那种血液近乎快乐到沸腾的感觉，是什么都无法替代的。而这使那个我明明一直清楚却死咬着不肯承认的结果彻底完整的暴露在阳光之下。

　　我觉得我更喜欢弹琴。

　　书包很沉，装满了金融类的专业课本。一阵风忽的鼓起，脚边旋转起了许多的淡粉色的小花瓣，我一抬头，竟不知觉的走到了图书馆门口。

　　我握紧了书包带子，没来得及想太多，身体就习惯性的向前走去。但在上台阶的时候，我随意的把一只手揣进衣兜，却触到了一个毛茸茸的，装着义甲的小盒子。

　　我脚步一滞，在第五节台阶上缓缓站定。我仰视着那个高大宏伟的建筑，不知为何，那个几乎可以称为我四年里第二个寝室的地方，现在看来，是如此的令人感到压抑，我仰望着它，近乎喘不上气。

　　身边陆陆续续的经过了很多背着书包带着耳机的青年男女，他们或三两成行，或独自一人，但所有人都是一副急匆匆，不言苟笑的样子。

　　我突然想起来了刚才在琴舍里发生的事情。

　　我正努力回想着从前的曲子，一边磕磕绊绊的试着弹出来，突然木质的推拉门被轻轻敲了两下，随即安静的推开，我眨眨眼睛，是店主姐姐来了。

　　她笑眯眯的看着我问道，“阿拉，小姑娘看起来很喜欢乐筝的样子啊，在琴房里一坐就是三个小时，真是厉害啊。”

　　我大吃一惊，“诶？竟然已经三个小时了吗？”骗人的吧，明明……才刚刚坐下的啊……

　　店主姐姐听此抿嘴一笑，好看的眼睛稍稍弯起来，瞳孔却是亮闪闪的。“嘛，虽然刻苦是件好事，可是现在已经五点半了哦。”我忙翻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果然已经到了五点半。我脸颊一阵发烫，遭了，已经是琴舍打烊的时间了。

　　“对不起，耽误您工作了！真的是非常抱歉！”我忙站起来鞠了一躬，就收拾东西想要离开。明明已经到了人家打烊的时间，竟然还赖着不走什么的，真的是糟糕透了。我这样想着，脸颊烧的愈加厉害。

　　店主姐姐仍然是温温柔柔的笑着，“不用着急，没关系的，”她看着我手忙脚乱的摘下义甲，装进收纳盒，倚在门侧喃喃道，“好久都没见过这么专注的孩子了。”

　　我听到这话愣了愣，“诶？是嘛……”我轻声说道。

　　临走时，店主姐姐把我送出屋外，弯起那双亮闪闪的眼睛，笑着对我说，“如果喜欢的话，那就请多来几次吧。”

　　她笑的温暖又灿烂，像极了街边开的灿烂的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