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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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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酱告诉我她要去你们乐团顶位的时候,我就知道她肯定会紧张。”爱子挑起一根面条,吸溜吸溜的吃着,“嘛~其实演出很容易啦~小时候奈奈不是也常常和爷爷一起演出的吗,我记得当时奈奈表现得就很好呢。”
“都过了那么久了,细节之类的事情我早就忘得差不多了……”我用筷子戳了戳碗里的汤面,撇嘴苦笑道。
山野小姐顺了顺我的毛,“没关系的哦,奈奈酱,渡边君和爱酱都会帮助你的,一定没问题的哦。”爱子听此也眨巴着眼睛望向我,顺便用胳膊肘怼了怼专心干饭的渡边,示意他也说句话。
渡边咽下一口面,看了我一眼,又挑了一柱面条,缓缓开口道,“我觉得你没什么问题,正常发挥就很不错了。”
我听了这话却是相当满足,渡边对于乐筝方面的事情可是出了名的倔强严格,能得到他的正面评价,我都有种要被感动到落泪的冲动。
但爱子却不这么想,扯着渡边的袖子愤愤不平道,“隼人你就不能多说两句嘛?就这么一句‘没什么问题’就把奈奈打发了,也太过于草率了吧!”
爱子的行为还像个小孩子一样,说什么话都不会过脑,我怕渡边误会,刚想解释一下,就见渡边似是无奈的放下筷子,嘴角含笑,只是看着憋气的爱子,边对我说,“奈奈桑的技术比起三月份时明显进步了很多,我认为以她现在的水平,足以成为一名正式的乐团成员。”
虽是因为哄爱子,渡边才会说出这些话,但渡边不是因为讨一个人的欢心就胡诌的人,所以听到他给我如此高的评价,着实是把我吓了一跳。
但比起这点……
渡边和那个小丫头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他们关系已经这么好了吗?
我隔着一张桌子看着他们二人嬉笑,爱子娇憨着嗔怪,渡边却也毫不在意,反而顺着爱子的脾气刻意在哄着她开心。
我和山野小姐对视一眼,分明从对方的眼里看见了相同的八卦意味。
有人要开始恋爱喽。
那么就只剩下我还在可怜的保持单身了。我低头默默吃面,不想看对面散发着酸臭的一对暧昧男女。
吃完饭后,我们又详细的聊了一些关于明天彩排和正式演出的细节和流程问题,爱子和山野小姐也给我提供了不少十分有效的建议。
天色已晚,众人便在琴社分开,各自回家。
第二天我便早早到了乐团,距离排练开始的时间还有一个半小时,工作人员已经把琴架和座椅之类的摆放好了,我看见右侧有三台筝架,想必就是我们的位置了。
由于离琴社很近,再加上租住的房子空间较小,我便没有买自己的筝,因此我只是单单提了一个布袋,装着谱子和零碎东西。
乐团里已经有人来了,是演奏尺八的加藤两姐妹,她们是一对双胞胎,从小便一起学习尺八,一起考入大学,又一起背井离乡到了一个陌生的大城市打拼,又都通过面试到了同一个乐团里工作。
很奇妙的缘分,像是从出生起两人就被紧紧锁在了一起,许是因为两个全是温温柔柔的性格,她们之间的感情好得要命,这种羁绊着实让人艳羡不已。
她们正在摆弄着乐谱,看见我后很开心的招了招手,示意我过去。
“阿拉,没想到奈奈酱这么早就来啦,我们还以为你要和隼人君一起来呢。”姐姐美惠子拉着我的手,笑起来时脸上会有两个大大的酒窝,很是好看。
“没错没错。”美合子应和着姐姐的话,“不过奈奈酱既然已经来了,不如去选一台演奏时要用的筝吧,我记得你是没有带自己的筝过来对吧。”
美合子的嗓音温软,语速微慢,像是一阵和煦的风迎面吹来。
“好~”我很高兴今天最先遇见的是这两姐妹,她们的热心和善意让我在第一次排练时免去了很多尴尬和仓惶。
我到了仓库,五台筝在镜子前摆的整整齐齐,靠着墙边还叠着摆了七八台,我一眼就看见了以前来乐团时用过的会津桐木筝,正靠墙摆放着。
“我还是用之前用过的那台就好。”
我把袖口的扣子系好,小心的把它搬了出来。
筝不重,一个人恰恰好能搬动,加藤姐妹在我一前一后的护着,由于是乐团的筝,我紧着心不敢磕着碰着,于是搬的小心翼翼。
两分钟不到的路程被我们走的如履薄冰,终于是把乐筝平安的搬到了下数第三台的筝位。
我把谱子放好后,缠上义甲,拿出调音器慢慢调着音,期间乐团的大家也都陆陆续续的到来,大家互相打着招呼,场面一度十分热闹,甚至到了有些混乱的程度。
三味线和小鼓在正中间的位置,右侧便是三台筝,左侧则是尺八和筱笛一字摆开。
乐团人不多,算上我也只有十个人,但却不缺乏外向的人,大家志趣相投,又都是坦率的性子,聚在一起总是会有着很多快乐的事情。
渡边和另一个筝手也都坐在了我的上席,开始调音做准备,我也练了练基本功开了开手指。
几串琶音下来,没有错音,速度适中,节奏很稳,我没再过多练习,只停下来紧了紧胶带,想着进入的几个小节,心里稍微顺畅了一些,至少给我的第一次排练开了一个好头。
乐团不像交响乐那样有着指挥,我们只是一律听从首席的指示。
正中间的松本资历最深,便指挥着大局,她看我们都准备的差不多了,便用拨子轻轻扣了扣琴架,“大家做好准备,我们马上要开始排练哦。”
乐筝的位置本就在最边缘,我又是第三个筝位,自然靠在了角落里。
我的位置稍稍靠后,微微侧头就可以看到大家的全貌。
我看着这些把乐曲当做生命的人们挺直了脊背,低垂着眼眸,正襟危坐,几近虔诚的对待着手中的乐器。
我捏了捏义甲,轻轻把手指搭在琴弦上,深吸一口气。
和大家一起认真的做一件事,这种感觉,可真好啊。
当三味线拨出最后一个音符时,我这样想着。
大家的配合很是不错,只是有个别的片段需要多加磨合。
大家又各自练习一番,松本又带着大家和了一次又一次,到了太阳堪堪擦过地平线时,这次的合奏终于算是说得过去。
晚上又是必备的聚餐,一群人浩浩荡荡的闯入隔壁街道的寿司店,大吃特吃一番后,在傍晚互相告别,各自回到家里。
乐团的地址离我家有些远,走路大概要二十分钟的样子。
夏天堪堪结束,傍晚微风阵阵,带来一片沁人的凉意,我吹了吹晚风,见温度如此舒适,便干脆走路回去。
回家的路上必然要经过一整条步行街,虽天色已晚,但热闹的街道和通明的路灯却把夜晚添饰的极具烟火气。
梧桐和银杏已开始泛黄,秋天的景象翩然而至,那是一种脆弱的美。
我喜欢秋天,只因为它紧挨着冬。
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日本文化的影响,我不是很善于表达自己的感情,也没有这个勇气。
其实我最喜欢冬天的冰和雪,但我只会掩耳盗铃般的说,我喜欢秋天。
似乎这样会让我有着足够的安全感。
但也让我整个人像是一只龟缩在沙子里的鸵鸟,自欺欺人的防备着,以为自己是安全的,实际却是可笑至极。
我却只想起早年间和羽生在雪地里说过的一些话。
“冰也和雪一样温柔吧。”
怎么不会呢?明明他就是那样的温柔。
不知从何时起,每当我看见冬天树上积下的厚厚的雪时,看见冰场上四厘米厚的冰时,都会第一时间想到那个十分温柔的人。
也许是地震时的体育馆里我们互相鼓励拥抱的时候,也许是在冰场里看着他练习的时候,也许是他拿着金牌找我分享喜悦的时候。
或者更早一些,也许是第一次见面时,他递给我手帕的时候。
不知何时,我的人生已经满满都是他。
我深知水满则亏的道理,就像我用尽了所有的运气和勇气,才能和羽生一起相识,长大,相伴。
也许说了,所有的一切就会消失吧。
我不敢向他承认我早已动心许久,也不会奢望他会对我有着什么其他的想法。
毕竟,他的爱人是滑冰,不是吗?
我被自己逗乐,无声的笑了笑,晚饭时贪嘴多喝了一杯清酒,被晚风一吹就开始瞎想了起来。
嘛,现在的状态不是就已经很好了吗?
人不能太过贪婪,能够在羽生的生命里陪伴如此长的一段路程,除了家人,我大概也是世界上唯一一个如此幸运的人。
羽生太过耀眼,从外表到内在都无可挑剔,反观我,已经二十二岁了,却连一个像样工作都没有找到,有时还要依靠父母财力,不说能不能和他比肩,现在倒像是一个卑微到泥土里的小小尘埃。
尘埃怎么能妄图得到神明的眷顾呢?
或许我毕业后安分的找一家公司去上班,每天拿着丰厚的报酬,充足的休息时间,受人尊敬的社会地位,或许这样,我就能看似离他近一点。
可是我知道我不会的。
我不想让我今后的人生像是一具空壳,麻木又舒适的走着众人所期望的美好道路,忘却了自己的热爱,没有了对梦想的追求,这样的我,羽生大概也是不愿意见到的吧。
虽然会很曲折,但是我的的确确是在一步一步的走向他。
会很辛苦吧,但我甘之如饴。
你看,今天的星星也在努力的闪烁着自己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