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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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岛冬司搀扶着萩原千速一起站起来，两人做的第一件事是确认彼此有没有受伤。
他的大脑开始疯狂转动，回忆着之前阅读的游轮逃生指南和安全逃生路线。
“先收拾救生包吧。”
萩原千速也很快回神，她抓上最重要的，放着证件的钱包，在行李箱里翻找颜色鲜艳的衣物，毫不犹豫地将它撕成布条。鹿岛冬司取出手电筒和纱布卷塞进一个小包，视野突然模糊起来，他胡乱地抹了把汗，咬咬牙告诉自己还不到放松的时候。
‘只是有一点准备而已，实际的操作会更困难。’
舱外惊慌失措的尖叫此起彼伏，凌乱的脚步声也扰得人心烦，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有力的指挥，这样不安的状况没有对鹿岛冬司造成影响，他找到了房间内准备的救生衣，但只有一件，便毫不犹豫地把它递给了萩原千速，对方刚把外套甩到地上，头发也挽了起来。
船身似乎开始倾斜了，他向着萩原千速伸出手，对方用力地抓住他，两人贴着墙走到外面，然后扶着栏杆往甲板的方向走。
走道上几乎空无一人，这和方才大部分的人都集中在宴会厅可能有关，船身倾斜的角度还不大，但两人都下意识地加快了动作，紧握着的手已经汗湿了，甚至温度也快到了烫人的程度，但谁都没有放手，好像抓着的是希望的火。
当下楼时发现救生船已经放下水而人们还在毫无秩序地争抢上船机会的时候，鹿岛冬司已经预感到不妙了，萩原千速也严肃了神情：
“我没有听到号角声，任何。”
按照国际上的规定，船长应当在撤离时吹响号角或者拉警报提醒船员和乘客，船员应当在组织乘客撤离后再离开。
言外之意是，船长并没有在组织撤离，他们恐怕只能靠自己了。
他们集中精神小心地前进，但还是遇见了一些意外。
方才有过一面之缘的长脸男人朝着他们扑过来，或者说得准确些，他的目标是萩原千速身上的救生衣，被精神绷得很紧的鹿岛冬司下意识踹开。
随后，他注意到男人身上穿的大副制服。
鹿岛冬司的脸色一下子难看了起来，他松开萩原千速的手，要她先走，并用身体隔开她和那个长脸男人。
对方爬起来，花费几秒掂量了一下两人的体型差异之后转身就走，已经没有时间可以耽搁了。
鹿岛冬司和没有走出多远的萩原千速汇合，外面的世界可谓一片混乱，远处陌生的巨轮像是巨大的黑色怪物，哭泣和咒骂回荡在这片海域，海面上漂浮着的除了救生艇还有零散的杂物和挣扎的人，更糟糕的是另一艘船周边开始扩散的墨色——那似乎是一艘运油船。
“你要怎么办？”
萩原千速严肃得近乎寒冰的声音将他拽回自己的处境，她正紧张地四下打量着，在没有空救生艇也没有救生衣的情况下他要活下去可谓是难如登天。
鹿岛冬司也在想这个问题，他握紧最近的扶手保持平衡，开始四处张望试图寻找突破口。在这样肾上腺素飙升的危急局面，他感觉到自己异乎寻常的冷静，心跳越来越快，但他的思考却没受到影响。他们已经在甲板上了，但救生船早就全部放了下去，如果有救生衣或游泳圈，倒是可以等船再下沉些后直接跳水，或者有什么别的漂浮物……
“鹿岛先生！”
叫住他的是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
穿着救生衣的时原昌树跑过来，递给他一个救生圈。
“感激不尽。”
他没有推辞，很快地将救生圈套在了身上。
三个人小小地松了一口气，找到上风向障碍物最少的区域，准备等高差再小些就跳海逃生。
“我让优先逃走了，然后自己折返回来找别的求生装备，刚好碰见了你们。”
“昌树——”
时原昌树率先开口，像是为了印证他的话那样，时原优的呼声从船下传来，他开始奋力地挥手向对方致意，肉眼可见的，时原优松了一大口气，也向着丈夫挥了挥手，然后为了维持体力不再动作，只是定定地望着他们。
下海之后时原昌树立刻向着时原优所在的地方游去，两人紧紧地拥抱着，像被定格了一样。
鹿岛冬司抓着救生包，翻出手电筒打开后叼在嘴里，听从萩原千速的指示小心地调整着姿势，在避免出现游泳圈受力不平衡翻车的事故的同时尽量减小身体暴露在冷水中的概率。
在游离两艘巨轮的过程中，他们和时原夫妇失散了，此时已经是深夜，天上的星星依旧如同什么也没有发生过那样闪动着，它们的眼里没有和平和灾难的区别，在鹿岛冬司的感知里，它们的光辉同海水一样冰冷。
将手电筒转而握在手中，口腔中金属异味的消失让他一直紧绷着的神经放松了一瞬，下一刻打来的海浪就让他重新清醒过来，被海水呛到的他咳嗽着，强打起精神，腥咸的味道几乎麻痹了舌头。
“冬司。”
萩原千速呼唤着他，撩开同样打湿了的长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然后握住他的手，无声的力量就在这过程中传递过来。
鹿岛冬司原本想说些什么，第二道海浪就在这时拍过来，他不得已又被灌了一嘴海水。
“……我觉得我会开始讨厌大海的。”
他叹了口气，但是将萩原千速的手握得更紧了些。
为了保持清醒，他们开始聊天。
“说起来，初见的时候，我觉得千速很像北欧神话里走出来的人物。”
“是吗？你是那样看的啊。”
因为一直泡在较冷的海水里，两人的嘴唇都有些发白，萩原千速又靠近了些，几乎靠在鹿岛冬司肩上。
“我之前觉得冬司你像鹿，现在的话，还没有想好。”
“改变主意了啊。”
“嗯，才发现你也挺有攻击性的。”
鹿岛冬司猜她是在说之前他毫不犹豫将长脸男人踢开的那一下。理论上这里应该有一些罗曼蒂克的，小说男主角般的发言，但鹿岛冬司只是思索了片刻：
“是紧急避险。”
他一本正经地说。
“为了回避针对自己或他人的生命、身体、自由或财产的现时危难，而不得不实施的行为。”
“所以是法学生对法律的灵活运用？”
鹿岛冬司眼神游移起来：
“嗯……其实我踢他的时候没有想那么多，是事后才想起的，就在你问我的时候。”
萩原千速没忍住放声笑了起来，脸颊甚至爬上红晕。
“真是笨蛋呢。”
马达声划破长夜在天光乍破的地方响起。
救援船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十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