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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三十章 千窟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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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了两日,宁如初和权誉起程了。
顺着绿镝所指的方向,二人进入了一片浩瀚的沙漠。
一眼望去,是无边无际单调的黄,寸草不生,几道蜿蜒的曲线光滑流畅,如波涛的皱褶,向前行着,皱褶被一层一层揭去,又现出新的波层,身后也成了连绵起伏的一片,犹如处在黄沙的海洋,一股旋风平地冒起,在沙的海洋飞跑,很快消失了踪迹,四望云天直下低。
在这遍地黄沙的地方,顺着绿镝,整整两日,终于看见了一座城垒。
这座古老又庄严的城垒,拱窗呈圆形,白灰色的泥墙,神秘幽暗,却足以让沉寂的沙漠苏醒。
权誉睁大眼:“阿炫,快看,蜃景!”
宁如初一惊:“竟是蜃景吗?”他没见过蜃景,以为这景象是真的,这也太像真的了。
权誉拉着他往前走去。
宁如初:“怎么还去?”
权誉握着他的手,微笑。
越往前走,这城垒越显真实,宁如初聚精会神地盯着,却越看越像真的,心觉太神奇了。
“阿誉,我怎么看这城垒像是真的?”他揉揉眼,又细瞧。
完了,这幻像真的越看越真了!
他觉得一定是他的眼睛出问题了。
“阿誉,我出现幻觉了,我竟觉得它是真的!”
“城垒是绿镝所指,当然不是虚物。”在枯黄中,权誉周身散着金灿灿的光芒,盈盈一笑漾出秋水,似沙漠中的绿洲,让这灼热的戈壁只剩暖洋洋。
“哦。”原来不是他眼睛出问题了。
又道:“我就说怎么这么真实。”他想想才忽觉不对,方才说是蜃景的难道不是他?
“阿誉,你故意的?”
“是啊”,权誉乐呵,握着他的手来回摇摆,说:“阿炫啊,怎么我说什么你都信?”
宁如初胳膊被牵着摇摆出节奏,他便由着权誉摆着,憋笑,清清嗓子,冷冷道:“幼稚。”
二人近了城垒,城无门,人烟稀少。
入城,绿镝不停地转圈,已无明确的指向。
宁如初:“看来我们要找的地方就是这里了。”
权誉握紧了宁如初的手,向城垒更里端走去。
一段路后,景色焕然一新:沙土两侧,一棵棵青翠欲滴的矮小的绿树,高度不足一米,枝叶却密密麻麻挨在一起,郁郁葱葱,整齐地排在两排,只留出了一条一米宽的小路。
这种树,他们从未见过。
二人顺着小路向前走去,是一处下坡。
走了很久,一直都在下坡,这坡没完没了了约两个时辰,才终于看见路的尽头,浓雾中渐现出的是一座石壁。
抬头,雾遮住了石壁的高度,只见成排成列的洞口向上延伸。
权誉惊叹:“这里竟然有座如此宏大的石窟!”
宁如初才知原来这就是石窟。
“当真是石窟么,我都不相信你的话了,谁让你骗我。”
权誉语塞半天,喃喃:“出来混果真是要还的。”
在石窟的半腰,有几个入口。权誉抱着宁如初一跃而起,飞上了中间的一处入口,向内走去。
石窟内狭小一习方地,数十盏古铜的烛台上燃着平稳的长明灯,照出亮堂堂的内壁,镂刻了几个内洞,深度不足半米,小内洞摆放的是盛满泥土埋着嫩芽的盆栽,中间最高的内洞中挂的是一幅青黛画轴,画上描绘着一位婀娜多姿正翩翩起舞的女子,身披翠绿纱裙,鬓发斜插银白瑶钗,螓首蛾眉,指如削葱根,嫩粉樱桃唇,美目流转,嫣然笑靥,清秀绝尘又入艳三分。
画得栩栩如生,这若是真人,当是脱颖而出,人间尤物,绝世佳人。
两人细细观赏着洞窟,正感叹做工精细手艺巧夺天工之时,从外面传来了一低沉浑厚之声:“何人在此?竟敢擅闯千窟城圣地!”
二人立即出了洞窟,才见石窟下小路上立着一位拄着拐杖的老人,老人眉毛拧在一起,脸色铁青,不停地用拐杖跺地。
他们飞下来,连忙道歉:“初来乍到,不知这是圣地,无意冒犯,实在罪过!”
老人闻言,见二人态度诚恳,才消了气,瞧了瞧身后的小树,道:“罢了,既然仙子们未挡你们,想必二位也并非恶人。”
权誉忧心,急道:“仙子?阿炫,在哪儿呢?”他环顾周围,难道给宁如初付饭钱的姑娘还是位仙子?
宁如初:“爷爷唤这些小树为仙子。”他看着权誉急切的神色,顿了顿,闷闷:“你这么想看仙子?”
“我……”权誉还未解释,只看见宁如初嘴角一端上扬,洁白的牙隐隐现出,极为不屑,眼睛朝上转去,狠狠翻了个白眼。
老人道:“二位公子走了什么缘分,竟有这般好运!”
又是缘分又是运气的,宁如初问:“爷爷何意?”
老人指着小树的树枝,道:“可别小瞧这些枝干,当有外人闯入时,枝尾交织缠绕,形成通天的屏障,以庇护着石窟。千百年来,她们挡了无数的客人,竟未拦二位公子!”
宁如初听了这话,向小树们合掌拜了拜:“多谢各位仙子!”
“既然是仙子们放你们过来,跟我来吧!”老人向石窟走去,宁如初走去,权誉连忙跟在身后。
走近石窟,老人低声念了几句口诀,石窟下端的石壁惺忪隐晦了一寸方墙,若隐若现出更深色的轮廓,移时竟现出一扇小门来。
二人随老人走进门,一眨眼工夫,来到了另一个地方。
这是另一座城,方才石窟下端所出现的入口是这座城的城门。
三人进来后,城门随即合上,行成了一面石壁,四周是高耸的围墙。
老人领着二位继续向前走去,只走了一段路,又是一座石窟,比刚才的那座更为壮观,或是没有浓雾的缘由,石窟高耸直插入云霄,若登顶,便可手摘星辰。
一排排洞窟散开,层层错落,斗拱孤僻,飞檐高翘。
老人领着二人进了一间石窟。
石窟内的布置与之前的那座如出一辙,两侧数十个小内洞中摆着盆栽,中间的内洞挂着青黛画轴,这里不同的是,画轴有两副,一幅是那位翩翩起舞的女子,另一幅描绘的是位俊美出尘的男子,一袭青衫,长身玉立,黑直的秀发一泻千里,肤白若美瓷,轮廓如刀削,鼻梁英挺,狭长的睫毛下是双明媚的凤眼,与左边的女子配成天造地设的一对佳人。
宁如初移不开眼:“阿誉,我怎么瞧着这画上的男子有些眼熟?”
权誉细瞧:“似乎是有几分眼熟。”
洞窟中央摆着一方石桌,桌旁是几个石凳,桌上有一套茶水。
“二位公子请坐。”老人进了洞窟,神态举止都极为恭敬。
“二位公子穿过这片沙漠,这一路走来一定十分劳累吧。”老人为二人各倒了一盏茶,道:“这里能招待二位的也就只有寡淡的茶水了,二位公子请多担待。不知二位公子来千窟城所为何事?”
宁如初取出绿镝,道:“其实我们是跟随它的方向来到这里的”,他断断续续又问道:“不知这千窟城里可有什么宝物呢?”
老人一听这话坐不住了,拄着拐杖站了起来。
宁如初立即扶老人坐下,连忙解释:“爷爷误会了,我们只是想借着宝物的光芒让绿镝指出前路的方向,爷爷放心,我们是绝对不会对宝物做什么的。”
权誉点点头应着:“是,是。”
老人想到二人是仙子放行的人,想来也不会做出灭德立违之事,便收了疑心,道:“实话告诉二位,你们找错地了,老夫在这千窟城守了几百年,从未听说过这里有什么宝物。”
宁如初望着绿镝,那小小箭头还在转个不停,心道难道是它出错了,坏了吗?
权誉问老人:“那爷爷一定知道画像上的人吧,能与我们说说吗?”他想绿镝指向这里或许与画上之人有关。
“既然二位公子要听”,老人道:“画像上的女子是千窟城的圣女,名唤千笙,她可不是普通的女子,她是一位灵枝仙子。”
老人起身踱步到洞窟入口,望着城外缥缈的无边沙漠,描述起了远久亘古的往事:“相传一万五千多年前,这里本是一片贫瘠的土地,黄土遍地、岩石堆积,寸草不生。直到一日,一位僧人路过这里,他将一截灵枝埋在了地下,他离去,风沙掩盖了他的足迹,只留下一丝生命的痕迹。
到了第二年,这根灵枝萌生了嫩芽,又有一位僧人路过这里,他为这瘠地之中的一丝生命所震撼,留下了一盏长明灯。翌年,第三位僧人路过这里,他和第二位僧人一样,也将一盏长明灯永远地留在了这里。
在僧人们看来,生命敬畏,这里诞生了奇迹,是世间超然物外的静谧。于是年复一年,每一位路过的僧人都为这丝生命点灯长明。无数盏长明之灯包围了灵枝,五千年后的一日夜晚,它竟化成了一位女子。这是位美丽的女子,她在月光下起舞,五千明灯是她的伴舞,她那婀娜多姿的身影是人间绝色。”
二人静静地听着,老人继续道:“这位女子就是千笙。千笙为这片土地带来了生命,她舞来了飞鸟,舞出了甘霖。很快,这片沙地焕然一新,成了富饶的绿洲。”
宁如初惊于这巨变:“这里以前竟是一片绿洲?”
老人神色痛惜,轻声哀叹:“谁能想到。”
权誉讶异,问:“那这绿洲又是如何变成现在的沙地的呢?”
老人:“那是因为在这片绿洲刚形成后不久,便发生了一场规模浩大的战争,战争使虫鱼鸟兽游往了它地、飞往了它乡,那些没能逃走的,也几乎都陆续死在了这里,只剩下千笙和她的一位侍女慕七。满地黄土飞散成了黄沙,漫无边际、肆虐地扩散,最终演变成这沙地。”
枯黄的远处渗在老人低沉的声音中,透出了岁月的沧桑,宽广无边,他继续说着:“千笙与慕七望着浩瀚的沙漠,万念俱灰,百年心血毁于一旦,她们立誓拯救家园。”
宁如初望着远方,眼前仿佛出现了那千盏长明之灯和那两位守护家园的英勇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