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Rye.0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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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好，各位。”
姗姗来迟的托卡伊顶着一屋人或冷淡或不满或是准备看好戏的眼神，面不改色地维持着脸上的笑容，推了一把装模作样用处的平光镜，冲着长桌尽头的主位鞠躬笑着问到：“我应该没迟到？”
“当然没有，亲爱的。”萤白光点构成的投影中传出女人笑吟吟的声音，不知道是在宽慰还是故意拱火添乱，“还有三分钟才到约定的时间。”
“那太好了，早知道我就从外面抽根烟再进来。”托卡伊丝毫不觉为难，甩了一下齐膝的白大褂，坐在长桌侧边属于他的位置上，坐姿十分随意，不仅把上身靠在椅背上，还曲起一条腿相当没礼貌地踩在桌子边沿。
“你太放肆了，托卡伊。”
听不出老少男女的诡异电子音响起，语气里的不悦即使被杂音包裹也依旧清晰。
“别这么严肃嘛。”
托卡伊踩着桌边当作支点，翘着椅子腿晃来晃去，把不正经表现得淋漓尽致。
“这里谁不知道我是什么人，你也该习惯了才是啊。”托卡伊拖长了声音，虽然用着敬称，却听不出多少尊敬的意味，“朗姆大人。”
“平时你是什么做派我不管，现在是在BOSS面前，拿出你的尊敬来。”
“了解——”托卡伊勉为其难把脚从桌子上拿下来，伸了个懒腰，环视四周道：“这不是还有好几个人没来嘛，他们比我更不尊敬BOSS哦，朗姆大人。”
“干邑老毛病犯了，替他开会的雷司令权限不够，等轮到那边以后再拉她进会议室。”代表着贝尔摩得的投影屏幕传出说明情况的声音，“白兰地正跟着军队在中东，联络只能靠卫星电话，清酒……”
“清酒在我身边。”
主座上的屏幕亮起，一片白茫茫的背景，没有任何透露信息的内容。
在众人说话间既定的会议时间到了。BOSS入场，其他人不约而同保持了安静，片刻的沉默后，属于朗姆的位置发出声音，以一句寒暄作为会议的开场词：“祝您新年安康，BOSS。”
“很高兴新的一年依旧能跟各位优秀的干部对话。”
新年会议上总是少不了大老板的慰问讲话，组织这种没有人情味的犯罪团伙也一样。
“除了我们依旧忠诚的干部们，我很高兴还能见到一些新的面孔出现在这里。”BOSS的声音里听不出多少高兴，但是无所谓，这里不会有人在意这种事情，“来吧，我们优秀的年轻人，向你们的前辈介绍一下自己。”
“……雪莉。”被迫发言的小姑娘面无表情地开口，简短道，“负责接手APTX系列药物的研发工作。”
“不愧是那两位宫野的女儿，实在是未来可期。”
头发已经花白的男人对雪莉简短的介绍捧场到，脸上带着和蔼的笑。
以投影形式参会的贝尔摩得冷笑，毫不掩饰自己的蔑视，好在模糊的投影捕捉不到她脸上的表情，留了一点委婉转折的余地。
“还是我可爱的妹妹哦！”
托卡伊举起手臂向坐在他斜对面的雪莉摆了摆，在正经严肃的场合里表现出了十分不合时宜的欢欣雀跃。
小姑娘冷着脸转过头去，以实际行动表示自己对兄长这番行为的不赞同。
刚才接话捧场的皮斯科侧头对托卡伊微笑，托卡伊也回以微笑。
他们两个不仅同为长期停留日本的干部，还在彼此的业务范畴多有交集，属于天然的同盟。
当然，这个同盟关系既没有保障也没有实际约束效力，只不过是在拉帮结派攻讦其他团体时彼此心知肚明的小心思罢了。
“接入干邑那边的通话，单线就好，做汇报的是雷司令。”
朗姆身为二把手自然而然接过了会议主持人的工作，他也没有亲自出席，连一道代表身份的投影也没有，只是在预留位置处传出技术处理过的电子音。
“这里是雷司令。”随即会议室的投影屏上出现一个短发女人的身影，她留着一头飒爽的短发，坐姿端正，只是看上去稍有些拘谨，停顿了下才继续说道，“是欧洲地区负责人干邑的生活秘书。代干邑向各位问好，新年快乐。”
“嗯，干邑情况如何？”
依旧是朗姆代替BOSS发问，只不过在他说完之后，托卡伊开口懒洋洋地接话道：“嘿，秘书小姐，也替我向你家上司问好。”
“先生很精神。”雷司令先是回答了朗姆的问题，随后看向画面之外，片刻后转过头来，面无表情对着镜头说道，“让托卡伊去死，先生这么说。”
“OK。”托卡伊无所谓地耸肩，“他都这么说了，那应该挺精神。”
“开始汇报吧。”
朗姆打断了干邑和托卡伊无意义地互相针对，尽职尽责地推进会议进程。
雷司令清了下嗓子，拿过一打纸质材料，开始汇报欧洲地区去年一年的各项数据。不愧是专业秘书，雷司令的汇报条理十分清晰，有条不紊地将过去一年里的工作清晰直白地一条条摊开铺平摆在每一位参会的干部面前。
托卡伊有一搭没一搭听着，虽然把脚从桌面上拿了下来，但依旧支着腿晃悠着椅子，托着下巴看上去心不在焉，实际上也确实心不在焉。
欧洲地区的负责人干邑和托卡伊有过短暂的业务合作。
可能是托卡伊天生知道怎么惹人不快，也可能是干邑天生的社交恐惧让他对托卡伊这种言语上没什么界限感的家伙生理性厌恶。总之他们经历了半年的共事，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但没有一天是和平度过的。一直到托卡伊离开欧洲返回日本的那一天，干邑还派人在机场做了些手脚，让托卡伊半途在空中迫降，不得不在安全艇上漂了一天一夜然后被琴酒带人开着直升机捞回来。
至于托卡伊做在了什么，除了干邑没人知道，只是从此以后干邑本就严重的社交恐惧愈发加剧，却能在面对托卡伊的时候坚定地开口让他去死。
雷司令的汇报只用了不到十分钟，之后便断了那边的线路，只留下会议室内几人的频道。
“很不错。”
BOSS惜字如金地点评到。
“雪莉，说说你接手实验室之后的进度。”
熟悉自家妹妹表情的托卡伊敢保证，小姑娘刚才绝对是隐蔽地翻了一个白眼。任何新药物的研发都要投入大量的时间和资源，现在雪莉刚接手实验室不到两个月，朗姆就来追问她进度了，换谁来都要翻个白眼。
然而事实是，即使上司是个只会瞎指挥的外行人，为了研究经费——在组织这种地方更重要的是为了自己的小命，她还是得给出一份至少面子上过得去的汇报来保住自己的工作。
于是雪莉也像雷司令那样拿出了两张纸，低着头照本宣科地念着。没念几行，便有人突然出声打断了雪莉的汇报。雪莉抬头，托卡伊也转头看过去。
并非是朗姆——为了糊弄事儿，雪莉在自己的报告里加了很多实验相关的专业名词和没有翻译成日语的长难句，朗姆要挑剔也得先一句句都听明白了才行。
出声打断的是一个跟托卡伊一样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只不过这个男人的脸上是货真价实的高度近视镜，镜片后面的眼睛因为折射变形成了扭曲的橄榄形，眨起眼睛像是某种并不美丽的热带鱼，透着股死气沉沉的恐怖感。
“这种丝毫效益和进展都没有的项目能出现在这里，我实在是为组织和BOSS感到痛心。”
他站起身，在开着暖风的会议室里出了一额头的细汗，边说边用手绢擦着脸，镜片后的眼睛慢腾腾地挪动，先是凝视了一番雪莉，而后才慢腾腾从雪莉身上挪到了托卡伊的位置，露出让人感到不快的笑容。
“我的脑电波记录仪已经到了开发的关键节点，一直在等待托卡伊那边配合，我们就可以合作开发将脑信号转录为电信号再上传固态电子载体的成熟技术。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托卡伊屡次拒绝我的合作提议。”
他说着轻蔑一笑，指了指雪莉拿在手里的几张纸，环视四周后让视线直直投向主座的方向，大声说道：“BOSS，我知道APTX系列的研究方向。说实话，即使是宫野厚司和宫野爱莲娜还活着的时候，他们也没能拿出真正有说服力的实验成果来。现在让一个十三岁的孩子接手这个项目，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看见您投出去的财力物力化为成果回报您。”
“关键节点？”托卡伊依旧笑着，被人质疑也不见他恼怒，只是笑眯眯地开口问道，“是指你那个进行了一百三十起活体实验死了九十六个疯了三十四个的项目吗？”
“但是思维数据提取成功了。”
中年男人不慌不忙道。
“哇哦，那还真是可喜可贺。”托卡伊保持着以手托腮的姿势问道，“那数据呢，波谷伊，完整率有多少，让我猜猜，百分之三十有吗？”
“……当然。”
代号为波谷伊的中年男人沉声道。
“当然有还是当然没有？”
这次发问的竟然是朗姆。
“百分之三十以上的，有四成。”
他不得不在二把手面前以十分不符合严谨实验精神的约数交代出实际情况。
“呵。”
这次发出嗤笑的人是贝尔摩得，她一贯是不参与科研部争执的，不知道这次为什么突然在科研部的争执里表露了微妙的态度。
“好啦，波谷伊。”托卡伊耷拉着眼皮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道，“咱们两个没什么好争的，虽然EVA在研究进展上陷入了一些困境，但好在半成品的成果在网络安全和信息技术方面也是可以带来收益的。现在是雪莉的汇报时间，就不邀请各位拔冗倾听我不务正业的收获了。”
皮斯科闻言一笑，这是实话。组织内部的网络技术水平领先外界十数年，借美国人才汇聚的便利起家，更是跟政府搭上了合作关系。
技术合作带来的不仅有数额巨大的金钱收益，还有与之伴随的人脉和隐性权势。即使托卡伊真正的研究内容有很多不能在他的论文里公布，只凭借他图灵奖弟子的身份，也有很多被研究项目吸引而来的高精人才一无所知中就为组织的壮大贡献出了自己的一份力量。
而这实话也实在是对波谷伊刻薄的讥讽。托卡伊自己就能够做到为组织带来不菲的收益，而波谷伊手里那个同APTX一样只进不出的烧钱项目，没什么资格拿出来用以质疑托卡伊的能力。
果然，波谷伊眼镜下的脸涨得通红，鼻翼翁动着激烈地喘息，狠狠瞪了托卡伊一眼。
“再说，谁告诉你APTX系列没有实验成果的。”
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不约而同看向了托卡伊。托卡伊表情不变，还是那副怏怏的表情，没精打采地托着脸。
“托卡伊。”
朗姆出声警告。
“我知道我知道，波谷伊没这个权限知道嘛。”
他随口说出更加让对方难堪的话。
“雪莉，继续汇报吧。”
最终是BOSS开口打断了这场无用的争执。雪莉抿了下嘴唇，神色难辨地低着头，继续开口念着她的汇报稿。
这场年终集会在一种诡异的平静中顺利地进行到了每个出席人汇报完自己的工作总结。
结尾时依旧是他们的大领导向大家给出一两句无用的关怀和鼓励，干部们低头应下，就在朗姆准备宣布解散的时候，从BOSS的方向传来了并非BOSS的另一个男人的声音。
“琴酒，托卡伊。”
旁听全程却没有参与进任何话题的银发男人闻言抬头，在会议室角落的位置站起身。
托卡伊也难得没有立刻去找茬，而是叹了口气，一副早就知道的表情。
“会议结束后来找我，两小时之内到。”
“知道了，清酒大叔。”
托卡伊摆手示意自己收到，角落里的琴酒则始终一言不发，手掌在礼帽上虚扶了一下，在托卡伊起身之前先一步离开了会议室。
“好歹带我一程啊。”
托卡伊盯着琴酒的背影笑道。
听见他这话的雪莉瞪了他一眼，让他消停一些，没事别总想着去找琴酒的麻烦。
托卡伊摊手认输，转头问坐在身边的皮斯科：“社长，借司机用一下？”
“当然没问题。”
皮斯科笑着点头，向托卡伊伸手示意。
“不，不是送我。”托卡伊抬起下巴示意板着一张脸的雪莉，解释道，“我是跟雪莉一起来的啦，想拜托您派司机把她送回去。”
“我有人接。”
他勾出一抹笑，歪头推了下眼镜。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Rye.0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