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来暑往》人间失格本格

6、麻木

　　孟望没有回家。
　　祝君常打电话回家，没人接电话。听了两三遍铃声，无人应答。
　　窗外的柳树似乎绿上来了。新的芽已经发了。
　　行李推到了门前，祝君常敲门没人回应。
　　祝君常往楼梯上望着，往上走了两个台阶。又往上望，向上走。往上走了两个楼梯间，看见孟望坐在台阶上。
　　祝君常没有问一句话，伸出了手。孟望借力起来，和祝君常一起回家了。
　　“发生什么事情了”。祝君常说。“我们分手吧。”孟望看着刚上来的春色说。
　　祝君常迷惑的看着孟望。“实在太累了”孟望解释。
　　生活很难不感到疲倦，“是难以忍受的生活了吗，跟我在一起时这样难以忍受的事情了吗”祝君常问。“恋人在一起，难道不应该有一点不舒服的时候就及时止损吗，咱们是爱人啊，到了难以忍受的地步，那不是怨侣了吗。”孟望说。
　　祝君常不知道其中有什么问题，两个人一起望着窗外。这个楼层是四楼，位于整栋楼中间的位置，前面也看不到大片的阳光，因为前面有一栋更高的楼把太阳挡住了，墙面都显得灰扑扑的。
　　祝君常说，出了什么问题先冷静的分析，分析完了如果你还想分开，那我们分开一段时间好不好。
　　孟望感受到了这种温柔的掺杂着一点点妥协的语气。“我也没有别的事情，就是感觉十分疲累。一天可能干的事情也不是很多，但是莫名其妙的就是非常非常累的。我几乎不会想起任何开心和高兴的事情，听到你的声音的时候和见到你的时候，和你聊天的时候，只是感觉疲累，感觉不到安慰。”“最近我也很累。”祝君常在床上躺了下来。两个人并排躺着，然而没有任何欲望。感觉一闭眼就可以睡着了。社畜是不配拥有生活了吗。两个人沉默着，谁也不说话，感觉再躺一会儿，都要睡着了。“我去洗漱了”好像经过了一个世纪，祝君常从床上起来了，孟望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什么，没有回答。
　　早上起来，两个人竟然又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该干什么干什么了。孟望做了早餐，祝君常把一天猫猫狗狗需要的猫粮、水都填好，两个人甚至讨论起晚上该吃什么，好像昨天晚上的事情不存在一样。吃完早餐各自去上班了。
　　“然后呢”，欧阳枫问。就没有然后啊,孟望说，我们就各自上班了。这个问题没有解答，然后两个人也没说分开，就这样继续的疲惫的过着日子。
　　常羽买了非常多的好吃的，水果和小蛋糕。孟望趴在桌子上小憩。常羽敲敲桌面，起来吃水果了。“你们就这样继续生活着？没再好好聊聊。”常羽问。没有了，日子就这样照常的过着，两个人下班了话也不多，下班了洗衣服，轮流做晚饭，吃晚饭的时候看看剧，看完了洗漱，然后学学专业上的知识，看看书，刷刷手机，就休息了。常羽问，你们一直这样过下去吗，行尸走肉的。孟望苦笑了一下，先这样凑活过，祝君常分手是要到“难以忍受的地步”才想分手。
　　啊，这。常羽说，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你们愿意这样过日子吗。孟望摇摇头，说没有别的情绪，也没有难以忍受。麻木和疲惫好像占据了我生活的大部分。
　　常羽说，那要逃离这个旋涡啊。不记得是谁说过，只要是你无法逃离的生活，都是相当于在坐牢啊。孟望说，是啊。就是坐牢啊。我现在的生活就像坐牢。我可以反抗的，要付出一些代价。可是我累了，疲惫的不得了，我实在是。
　　常羽笑了，刚二十八岁，就动不了了啊。也是生活的打击一层一层像不断地海浪扑来，可能反击的时候在它第一二次的时候，它千百次袭来的时候，疲惫和冷漠可能就占据了人生的一部分了。生活的胜利者可以一直抗击着，可是也有一些人，就被这些浪花带走了，甚至变成了这些浪花的一部分。
　　常羽看着窗外，柳芽绿上来了。闻说双溪春尚好，也拟泛轻舟。欧阳枫默默把后半句补全了。奇怪，欧阳枫上学的时候语文学的并不是很好的，然而这时候莫名其妙的，看着窗外的迎春花，黄色的，明晃晃的一团，柳芽带着春天的气息，好像一切都在生机勃勃的有序地进行着，然而回荡在欧阳枫脑海的，只有那一句“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