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来暑往》人间失格本格

5、过年了

　　快要过年了。
　　孟望一直很想请欧阳枫和常羽吃饭，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有一些事情导致错过了。孟望有些难受的闭了闭眼“明年再说吧。” 祝君常给孟望打电话：“今年的事情今年办，你赶紧请他们吧。”孟望说，过了那个请他们吃饭的劲儿，好像最好的可以开口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她不知道选什么时间开口了。
　　祝君常说，那明年也行啊。不着急。马上过年了，都忙着置办家里的事情，都想休息休息。
　　孟望问祝君常回不回来。
　　远处的青山隐隐的显露出来，蜿蜒的曲线一直延伸到看不见的尽头。山连着村庄，天尽头是落日的余晖和山边连接的一排低矮的二层小屋。
　　祝君常没有回答，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呢，同事们都休假了，我还要值两天班，估计年只能在单位过了。”孟望听着，眼睛看到有飞鸟落在窗外树的枯枝上，三三两两，她没有回话，一阵沉默后，孟望说，啊，值班也挺好，有工资嘛。祝君常哀叹，没有节假日的双倍工资，还是跟平常的工资一样，可是自己又舍不得这份工作。
　　孟望安慰道“没关系嘛，咱们可以等等，大年初二三的回来，到时候有些超市也营业了，咱们一起去逛逛超市，去买些好吃的。买些串亲戚的东西。好久不吃关东煮了，特别想吃，买点关东煮来吃。”孟望刚刚说完，就想起自己已经回了老家，老家并没有便利店，也没有卖关东煮的地方。
　　祝君常低声笑了，“还想着关东煮呢”，“可不嘛，特别喜欢。”两个人商量好等祝君常回来就去一起玩一玩。常羽也来了，告诉孟望自己要去看看祖父。孟望呆滞了一瞬，说道，好啊，是该去看看，一年没回家了。和常羽一起去超市买东西，常羽东挑西拣，买了老年人喝的奶粉，保健品，八宝粥，两个人转了一大圈。孟望想起自己的祖父，过年的时候去世了，自己已经没有什么营养品要买了，只用买纸钱了，或者买束菊花去看他。常羽还能回去看看，那就是还有个家，可是孟望，只能去坟头告诉一下自己的祖父，已经过了两年啦。
　　常羽看孟望兴致不高，一下子想起了孟望祖父的事，问孟望是不是触景伤怀了。孟望笑笑说，哪有，再往前看看。
　　孟望也买了一些年货，买了一副对联，红彤彤的。孟望想，嘿，真喜庆。可心里其实已经烧成灰啦。孩子伤心啊，谁也治不好。她想念爷爷，想念父亲，世界上对她好的人都去世了。祝君常说，不怕不怕，之前看一个UP主说，冬天太冷了，等春天来了，春风一吹，你看那些绿油油的草，是你祖父借助春风跟你打招呼呢，死亡，温暖安详。祖父啊，父亲啊，他们不会走的太远，就在天地，在宇宙中间，化成四面八方的风穿过你，化成天上的雨落下来，化成宇宙中的茫茫尘埃。
　　孟望若有若无的笑了一下，笑意没达到眼底。她只是哀哀地望着天空，并没有回答祝君常的话。
　　大年初四，祝君常和孟望一起去给祖父上坟了。去的时候天还有点黑，但是两个人走的都很自在。孟望说，是去看自己爱的人，不会有什么事儿的。两个人穿过荆棘和草丛，站在祖父的墓碑前，祝君常站在孟望身后，离开了一段儿距离。孟望轻声说：“爷爷，我来看你啦。最近你过得怎么样。嘿嘿，最近我不太好呢，好多人欺负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多好多的人，都欺负我，好像也在孤立我，我不知道这一切怎么回事。爷爷，我好想你。”孟望轻轻地靠在祖父的墓边，好像小时候在祖父膝下那样，眼泪无声的从眼角蔓延出来。祖父的坟和父亲的坟隔的并不远。走过父亲的坟时，孟望轻轻的说，“爸爸，过年啦。又一年过去了。离你远去的日子已经有三年了。爸爸，你看，又过年啦。你说什么时候我们才能再相聚，我才能看见你呢。爸爸，你能不能来见我一面呢。爸爸，我可想你啦。我很好的，就是很想你，爸爸，我超级超级超级想念你的。你在的时候，我太不懂事，太任性了。我那个时候，明明可以更好的照顾你的，可那个时候我却没把你说的当回事，没真正好好的关心你，我只想着我自己。那个时候，我一直以为爸爸是天，天是不会倒下的，天会一直在的。我从来不敢想象，你会去世的。爸爸，我想过无数次我自己去世的场景，唯独从来没想过，你会去世的。爸爸，真的，我一直觉得你会长命百岁的，你会一直到八十多岁，你会成为一个可爱的小老头，等你七八十岁的时候，我就能挽着你的手，然后我们一起在林荫的路上散步，我给你剥水果吃，像你对爷爷那样的。我心里一直默认，你会活的时间比我长，真的爸爸，我从来没想过你会去世的，我一直以为你会活很长很长时间的，八十年或者更长时间。”
　　爸爸，你走之后，我的日子就只剩下蹉跎了。除了蹉跎就是受世人磋磨了。爸爸，自从你去世之后，我没有一天不想哭，没有一天真正的快乐过。我根本笑不出来，即便是在别人大喜的日子里，旁边满是彩带花，小星星，布置的浪漫，隆重，所有的人都说着祝福的语言，爸爸，我的心情都没有受到一点点的感染，我好像丧失了感知喜悦的能力，我感知不到别人成亲时的开心，喜悦，我只沉浸在你去世的惊讶和巨大的悲哀之中。我每一天都没有办法相信，你竟然去世了。爸爸，你竟然会去世，我实在想像不到爸爸，你怎么会离开人世呢，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到底为什么会这样，爸爸，我感觉你每天好像都只是在我卧室门外，好像一睁眼，就可以看到你躺在卧室的沙发上。爸爸，我实在不知道你为什么去世了，爸爸。爸爸，我好像受了好多好多好大好大的委屈，走了好远好远的路。爸爸，我实在不想在这里了，爸爸，你来接我好不好，你接我走好不好，我想永远跟你在一起，我不要没有爸爸。
　　孟望看着远处的山林，天气阴沉沉的，刮着北风，只有风吹过她的手，并没有人回答她。空荡荡的。孟望四处张望，只有坟头和坟头上的青草。回过头，祝君常就站在不远处，默默的看着她。她笑了起来，走到祝君常面前，两个人走出了坟地。
　　就要过年了。从墓地出来，开始过年了。死去的人永远死去了，活着的人还要残忍的活着。两个人把去年的对联扯下来，换上新的对联和福字。
　　欧阳枫煮了一大碗饺子，和常羽一起端了出来。
　　孟望拿出来了碗筷，大家围坐在方桌前，开始过年最有仪式感的活动，吃饺子。大家看着电视里的喜剧表演，到好笑的地方非常想牵动嘴角笑一下，无奈好像都失败了。相顾无言的默默吃着饺子。

作者有话说

　　文章里提到“死亡，温暖安详”是B站UP主“天真的和感伤的小说家”的作品。其实没有人欺负孟望，只是她自己不顺心，想跟祖父父亲撒娇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