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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终末局 ...

  •   陈殊中了之前与皇帝类似的毒。

      太医擦着汗津津的额头,战战兢兢告诉众人,太子殿下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换而言之,这毒中的也不轻。

      静妃脸色苍白,当场跌坐在地上,因为那盒鸡汤是陈嘉禾送的。

      太子昏厥后的半个时辰内,陈嘉禾和祝萝、连同瑞王宫殿中的丫鬟和厨娘都被押到宫中,大大小小跪满了整座院子,可始终没有人承认往鸡汤里加了毒。

      陈嘉禾跪得久了,身体开始渐渐吃不消,摇摇晃晃地靠着祝萝搀扶才勉强稳住身形。

      “为什么始终查不出来!?”皇帝怒火中烧,一脚踹歪了矮桌,“三天两头的就有刁民要害朕、害朕的子嗣,这宫里究竟是谁胆大包天到如此地步!”

      陈虞渊坐在一旁沉默地看着。

      “陛下,”祝萝忽然开口,“没有证据谁都不会承认的,现下事发突然,说不定凶手还没来得及处理掉残留的毒粉,儿臣请愿搜宫以自证清白。”

      她身侧的陈嘉禾身子不怎么明显地一抖,视线落到侧脸上,几乎要将她的身体洞穿。

      皇帝看了一眼脸色难看到极点的老二,跌坐在椅子上,叹了口气,“也罢,先——”

      “是臣妾做的!是臣妾做的!”女人的尖喊打断了皇帝的诏令。

      静妃膝行到皇帝脚边,向来端庄美丽的脸上涕泪纵横,侧发从松动的发髻旁落下,被汗水和眼泪黏在脸上。

      “陛下总是偏爱陈殊,明明嘉禾也很优秀,只是身体差了些,凭什么就无缘大统!?”女人疯魔了一般喊叫着,一双眼瞪得目眦欲裂,“都怪陛下偏心,臣妾只能出此下策,把、把所有人都毒死!”

      “母妃……”陈嘉禾喃喃着。

      “之前给朕下毒的、暗算澄儿的也是你?”

      “是臣妾!全是臣妾做的!”静妃仰起头,死死地盯着老皇帝皱纹遍布的脸,“不……不关嘉禾的事,臣妾从未告诉过他这些!”

      连续大声说话显然对她本就糟糕的身体是一个不小的冲击,说完这一切,她只能跪坐在地上喘着粗气。

      陈嘉禾茫然地看着这一切,但与静妃对上视线的一刹那,眼泪抑制不住地往外流。

      “好,很好。”皇帝的每一个字音就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给朕将这个疯婆子打入冷宫!现在立刻马上!陈嘉禾禁足三个月,每日抄写伦理经思过!”

      “……”陈嘉禾跪下身体,长长叩首,“儿臣领旨。”

      -

      对瑞王的惩罚立刻落实了下来,禁军押送着陈嘉禾和祝萝往宫殿去,陈虞渊连一句招呼都没能跟他们打上。

      皇帝气得狠了,头疼得厉害,去皇后宫中找安慰。陈虞渊先去看了看陈殊,他仍然没有转醒的迹象,脸色倒是比之前红润了些许,呼吸也算平稳,应该问题不大。但皇帝生怕宫里再生事端,刚才下旨护送他去宫外疗养,大约今晚就要启程了。

      陈虞渊在东宫里留了一个时辰,李安不知忙什么去了,他连个能打听情况的人都找不见。

      掐指算来,从他们回京开始这宫里就没太平过:贵妃行刺瑞王、皇帝中毒、杨家造反,刚刚平息动乱陈澄和祝浔就被针对,现在又轮到了陈殊。可平心而论,皇帝的毒酒是杨家一手策划的,真正奇怪的是贵妃行刺、工部暗毒,以及今日静妃的反叛。

      若抽丝剥茧,再细究来看,后者与前两者又有些不同。

      夏天已经彻底结束,一旦步入秋季便免不了起风,即使步行在午时正盛的太阳也不觉得热。

      陈虞渊拒绝了轿辇,踩着落叶慢慢往大理寺的方向走去。

      与影卫通报的一样,石章和赵文清晰并且沉痛地承认自己的罪行,他们身体安康,家人也并没有被限制自由,不存在任何被威胁的可能。

      “冲动了,就是冲动了。”

      两个年过半百的男人给出了同样的动机。

      陈虞渊沉默着,就在今年上半年,他询问入狱的贵妃缘何忽然行刺的时候,憔悴的女人掩面啜泣着,说出了如出一辙的话。

      ——冲动,可以作为概括前两个案子的关键词。

      不管是用什么办法让他们冲动起来的,案件的逻辑一致,背后的推手应该是一个人。

      皇后行刺被处死之后,杨家势力被削弱,人人风声鹤唳,导致杨自亭在之后的数月之内揭竿而起,仓促举兵攻城。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皇后莫名其妙的举动刺激了杨家、陈志舟与他们的矛盾。

      祝浔被暗算就更简单了,如若他们二者同时中招,祝浔的脑袋都不一定能保得住。退一步来说,就算其中一人还有理智,那么等待着祝浔的至少是革职查办,这件事本质上是针对祝浔。

      感觉有点眼熟呢。

      陈虞渊盘着手里的飞蝗石,眸色渐渐冷了下来。

      ——那个从很早之前就潜伏在暗处的第三者。

      夏元本不会动手杀姚集复仇,只是因为随匿名信寄来的迷药而行事,从而将祝浔牵扯了进去,挑起了与杨家争纷的开端。

      洛卿卿并没有什么情报价值,尽管她的死疑点重重,但仍然煽动了他们对杨家的敌对情绪,毕竟那时候夏元才离开没多久。

      云温的十里红妆简直就是平安钱庄藏污纳垢的收容所,还毫无阻拦大大方方地对他们开放,眼见着他们夺势之后,陈志珂又在国师的加持下杀回江都,意图跟他们打个有来有回。

      不,不是国师。

      夏元与刀匠案的牵扯连祝浔都不知道,只有看过剧情的他和祁殷记得个中缘由。这个所谓的第三者的身份从一开始就很清楚——只能是拥有系统的人。

      第三者,是系统。

      系统能离开他寄生在国师身上,就也能离开国师寄生在别人身上,大约是因为看他们迟迟完不成杀祝浔推剧情的任务吧。

      那么可以推断,他,或者她的目标之中,一定包括杀了祝浔。

      ……

      从地牢离开,外面的光线将双目刺得疼痛,陈虞渊不得不眯起了眼。本打算出宫,脚步顿了顿,忽地往工部的方向迈去。

      还有一点始终不明白,今天这出闹剧又是为了什么呢?

      不能挑起什么矛盾,也没有针对祝浔,并不像是系统一贯的手笔。直观来看,陈殊中毒唯一的影响就是打压了陈嘉禾一派。

      陈嘉禾在朝中并没有什么拥护者,母家世代从商,往祖上追三代都找不出一个当过官的,打压他有什么用呢,又是谁忽然要打压他呢?

      他向来对陈嘉禾不设防,一来他的身体糟糕透顶,人也没什么野心,二来上一世的结局明明白白,他到死都不明白为何陈志舟被祝浔一撺掇就杀了他祭旗。

      ——

      等等。

      他都快忘了,上一世陈嘉禾无辜枉死中有祝浔的一半责任。

      啪嚓一声,树枝在脚底下清脆地断裂。

      陈虞渊在工部的牌匾前停住了脚步,秋风从后领灌入,就像脑中无端升起的一道猜测一般,冷不丁吹得他背后一凉。

      工部的人真叫少得可怜,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一个年轻的男人指挥着几个主簿在刷刷地记录着什么,那人见了他慌里慌张地行礼,陈虞渊才想起,这应该是祝浔常提起工部里那位唯一没有孤立他的同僚。

      “祝大人刚刚来了,我看他因为昨天的案子很累,便劝他先回去休息了。”矮小的年轻人仰着头,战战兢兢地说着。

      再次扑了个空,陈虞渊没有耐心了,回程的路上让影卫租了个轿辇。

      “派两个人盯着陈嘉禾。”他合眸靠在椅背上咐道,转念想了想,又改了口,“不,先盯着静妃吧。”

      静妃入宫三十余载,循规蹈矩,从未出错,她那套狼子野心的说辞别说是他了,皇帝都没信一个字。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静妃是为了不让皇帝搜瑞王宫才认罪的,那么不管陈嘉禾与第三者有没有干系,他总归是藏了什么要命的东西。

      不过毫无证据的怀疑,在落实之前,总归还是谨慎些好。

      孟夏低头应了,“如果侯爷那边问起……”

      “还是像以前一样搪塞过去,他总被针对,少踏足些纷争好。”

      孟夏瞧瞧看了他一眼,她不像仲春孟春他们死板,可瞧着陈虞渊疲惫的神情,她张了张嘴,还是选择了沉默。

      -

      -

      回府上的时候早就过了午时,陈虞渊这两天就没几顿饭在饭点吃的,厨娘不得不习惯他这阴间作息,时时刻刻端出一桌子热菜。

      吃了饭,他敲了敲祝浔的房门。没有应答,门也没锁,他便直接推了进去。

      祝浔大剌剌地在床上躺着睡着了,鞋子散乱地踢在床边,被子也只盖了一个角,四肢大开着,愣是把不小的床占得满满当当。

      陈虞渊看着他的睡姿就乐了,心中的阴云不自觉地消散。从他身下轻轻扯出被角,抬起嚣张霸道伸直的胳膊,忽然发现他手里捏着一个巴掌大小的布袋。

      陈虞渊愣了愣,想将布袋从他指间拿出,可手指刚刚碰上祝浔便冷不丁地一动身子,侧翻过来,另一条胳膊直接将布袋压得死死的。

      “……”

      这一瞬间,陈虞渊脑子里抑制不住地划过很多阴谋算计。

      比如说他其实没睡着,是故意不让他拿这个布袋。

      比如说鸡汤里的毒是祝萝下的,陈殊中毒是昨晚商量好的演戏。

      再比如说,祝浔其实早就意识到陈嘉禾的身份,这一出戏只是为了将陈嘉禾从暗处牵到明处来。

      ……

      不可能吧。

      要真知道陈嘉禾有问题,祝浔能这么轻松将心肝妹妹嫁给他?

      陈虞渊轻而易举地否定了这一连串的想法,还为此自嘲地牵了牵嘴角,抖了抖被单,替他细致地捏好了被角。

      午后晴朗的阳光映着窗格落在他的脸上,陈虞渊伸手,轻轻地触碰着他的脸颊,蜜色的肌肤柔亮而富有弹性,泛着健康的光泽。再往下去便是浅色的唇,此刻睡得微张,露出半只小巧可爱的虎牙。

      陈虞渊很喜欢他的虎牙,在上一世只有一个照面的时候就喜欢上了。不熟的时候,他总是老子长大爷短地摆出一副又拽又狂的模样,可笑起来露出两只稚气的虎牙,竟反差地与那副惹人厌的表情相性极好,可爱得让他直想揉脑袋。

      熟悉了以后就能见到各种各样的他,倔犟死轴的、傻傻呆呆的、可怜巴巴的、偶尔还有点儿邪气的,每一个的他将记忆里阴暗逼仄的角落清扫得干干净净,又重新填满了甜美的糖果。

      “所以啊,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陈虞渊抚摸着他的脸庞,俯下身子在他的唇上轻轻地落下一吻。

      -

      屋门被轻轻合上的刹那,祝浔睁开眼,从床上弹了起来。

      唇上还湿润着,留着陈虞渊身上清冽而温柔的气息,压抑了太久的心脏开始疯狂鼓动着,一半是甜蜜、一半是酸涩,在胸膛里慢慢膨胀着。

      他掀开被子,打开手里的布袋。里面盛放着一些他叫不上名字的药材粉末,黑黑白白混成一团,是早上在陈澄宫里见到祝萝时,被特地嘱咐要烧掉的。

      大概是模仿着洛卿卿之前的假死药做的吧,应该能算青出于蓝了,毕竟连亲身经历过一次的陈虞渊都没能看出端倪。

      祝浔看着布袋放在烛火上一点点燃尽,轻轻地吁了口气。

      “可是我不想一直被你保护着啊,”他苦涩地笑了笑,“我想站在你身边。”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0章 终末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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