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明灯》绝品韬

8、钗头凤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日头西坠白兔东升这一夜袖儿过的确实格外漫长，几次辗转却难以入睡，半睡半醒挨打了破晓，收拾一下，胡乱的吃了写东西，就悄悄溜出去了。
　　天空中的月色还没完全褪去，一颗启明星清晰的挂在天边，早起的晨雾已经开始弥漫。末世的大都浓重的醒来，那样的迅速，却与这还有些许清冷的气候不相宜。
　　一边迈着轻快的步子，袖儿一边梳理着纷乱的心情。不久就到了西湖边上，晨晖撩荡开细密的雾气，袖儿四处张望着，虽然早已看惯了西湖，但此刻还是不由得为这一抹淡红色的惊艳而动容。
　　他来了吗？袖儿自己问自己，这么早？他回来吗？还是只是敷衍我的回答？他一定去找他的小衣了吧？想到此节，袖儿心情有低落起来。忽见湖边一叶小舟，无锚无桨也没有帆的靠在湖边，时不时的随着水波摇摆。破烂的船头放着一个鱼篓，一个白衣人顶着斗笠，手握着一根破竹竿，在悠闲自得地垂钓。袖儿看的有趣，便上前凑了几步，而那船也随着水波荡出了几分。袖儿连忙驻足，刚要开口，那个人连忙招手示意噤声。袖儿就在旁边静静的看着，那船依旧不住的摆动。只见那人手腕一抖，松弛的鱼线顿时绷的笔直，水面不时泛起了一阵阵水花。“哗”那鱼在水面打了个水花，又扯着鱼勾沉入水面。那人似乎并不着急，只是慢慢的和鱼较近，这样往复了三次，那鱼终于筋疲力尽。袖儿一看，是一条一尺来长的草鱼。那人漫不经心的把鱼放进鱼篓，卸下斗笠，转身对袖儿说：“上来吧，我等你很久了。”袖儿一看，正是慕容袂，心中一喜，跳上了船，小木舟顿时左右摇晃起来，袖儿脚还没站稳，就要倒下来。忽然感到一只手轻轻在她臂上一拉，袖儿心中一吓，像慕容袂吐了吐舌头。
　　“怎么你没坐过船么？这么生猛的往上跳，我这小舟都险些让你踩翻了。”慕容袂边说边收起了渔具。
　　“好啦好啦，我只是第一次做这样的小破船嘛，就算我不跳它也用不了多久了”袖儿敲敲船舷以示抗议。
　　“打渔人家的船也比这个好不了多少，一舟一桨，便是一家生计。”慕容袂感叹道。“你这么早出来，你爹爹不担心么？”
　　“嘻嘻，他不知道的，他正天除了写字便是跟一群无聊的人们忧国忧民”袖儿假装皱眉的看着慕容袂。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为国为民，更是无可厚非。但看到袖儿一般快乐的样子，慕容袂却不忍心再说什么，山河社稷，就让我们来保持吧，留给她们，多些快乐吧。慕容袂暗暗下了决心，一定要为袖儿在这乱世中营造一番静好的乐土。
　　“想什么呢？”袖儿见慕容袂不语，问道
　　“没什么，你吃早饭了吗”慕容袂突然叉开话题。
　　“这么早，哪有饭吃啊，吃了饭便出不来啦。”
　　慕容袂拍拍手，从藏中拿出一些木柴。“这破船也有破船的好处，日久年深，水气早侵入木头里，再大的火也燃不着了”说着掏出火折子，吹了一下，点燃了木柴。“茫茫晨雾中荡舟起烟，别是一番风情。”慕容袂卸下酒袋，畅饮一口。
　　“晨雾是美，却非茫茫，若是心茫然了，眼神才会迷离啊”袖儿从慕容袂手中拿过酒壶，也强饮了一口。
　　“……”慕容袂哑然，看着袖儿有些泛红的小脸，转道：“说说你吧，你知道了我那么多事情，我除了姓名和住址，还对你一无所知呢。”
　　“嘻~我就是个简简单单的女孩儿，却也没什么故事。要是你想听，我给你将别人的故事吧”袖儿胡乱打岔起来。
　　“你既不想说，我也不勉强了”慕容袂一面烤鱼，一面从怀中掏出一个簪子。递到袖儿面前“前几日偶然得到的一个簪子，看着模样玲珑精致，也没舍得扔，我拿着又没什么用，我想你戴着应该挺合适的。”
　　袖儿知道他有心送自己，却又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心中好笑。倒也不矫情，伸手结果，细细打量着。
　　“簪子是好簪子，单翼飞凤如此精致，确实伤情之物啊。你可知道它叫什么？”袖儿看到这簪子，眼神间忽然闪过一丝哀伤。
　　“簪子自然有名字，这等做工，一定还是个雅名儿。”慕容袂翻着手中的烤鱼说道。
　　“五十年前，临安城东有一家诗雨轩，那里有个老匠人，本是落了榜的秀才。为了养家糊口，做起了匠人。文人落了魄却还有股子清高的劲，他不学着人家做什么华丽的首饰，取陆游和唐婉的故事，做一中叫做凤头钗的簪子。这凤头钗用料倒不昂贵，只是老匠人做事一丝不苟，凤头钗做工尤为细致。一年方能成一两支，老匠人死了，这簪子也便绝世了。天下也就二三十只。彩凤单翼，便是特征。这簪子样子虽美，但是寓意太过凄凉，有人出重金来收藏，但却少有人肯戴。”袖儿娓娓道来，说完，又轻轻抿了一口酒：“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乾，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阑。难、难、难。”慕容袂嗅嗅烤好的鱼。说道：“没想到这簪子还有这样的故事，放翁至死都未曾放下那段情，老匠人至死也为放弃那份执着。至情至性之人，亦是至伤只痛之人。”
　　“嗯~人深情了，才显得可爱”袖儿又拿过酒袋饮了一小口
　　“深情也不用这么喝酒吧，我可就这么一袋啊。”慕容袂没想到袖儿倒是个小酒虫，又不禁摇摇头。
　　“你以为人家喜欢喝啊？”袖儿红扑扑的脸格外好看“这里又没有水，我..我自然只能喝酒了”
　　“……”慕容袂才想起自己的确忘记带水上来，于是正想舀水来烧，忽见袖儿眼神游走迷离，一头栽进自己怀里，竟然睡着了。
　　“哎…”慕容袂摇摇头，将自己的衣服披在袖儿身上，边吃着烤鱼遍看着袖儿安详的脸庞，出神的像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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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阳西下，暮色渐渐侵蚀了世界，湖面也如退去铅华的少女，静谧，恬静。
　　“嘤~”袖儿缓缓睁开眼睛，看着漫天的夜色，梳理着心情。在回忆自己正跟慕容袂在一起。一抬头，感觉头发被什么压住了，仔细一看，才看到自己一直躺在慕容袂怀中，而慕容袂却以一个极其古怪的姿势睡着了，一只手正压住了袖儿的头发。
　　“起来啦~天都要黑了。”袖儿轻轻推推慕容袂
　　“什么”慕容袂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也已经睡了很久了。
　　“咕…咕”
　　“什么声音？”慕容袂茫然的看着四周，试图清醒过来。
　　“人家…我没事，快上岸吧，估计爹爹一天没找到我，都要急死了”袖儿极力掩藏自己的饥饿
　　“我饿了，咱们去吃点东西吧？”慕容袂捧了捧湖水洗洗脸
　　“嗯，吃东西，我想吃西湖醋鱼，葱包桧儿，东坡肉…我们快上岸吧”袖儿听到要吃饭，眼中放光。
　　转眼两人走进一家客栈。
　　“二位，要点什么？”一个小儿跑来说着不知重复了次的话
　　慕容袂向小二使使眼色，小二转向袖儿
　　“嗯。桂花粟子羹，虾爆鳝面，西湖醋鱼，蟹柳菩提酥，一会不够再点吧，先上一壶普洱吧。”说着，袖儿觉得肚中馋虫乱转，嗓子更是干咳。便不再说话了……
　　“低头，别东张西望。”慕容袂见袖儿摇头晃脑的打量着周围，顺势吧自己的斗笠扣在她头上。
　　“啊呀~你干什么啊？”袖儿下意识的想拨开，但看到慕容袂做了个手势，又只好止住。
　　“赵公子，您可是又日子没来了~”小二殷勤的迎向门口，袖儿吃了一惊，偷偷地向门外瞄了一眼，糟了，他怎么来了？袖儿心中有些不安，把脸深深的藏在了斗笠里。一身华服，那人不是赵兴南又是谁？
　　赵姓南摆摆手走进客栈，径直走向最后一张桌子，向早已入座的另几个公子一抱拳，寒暄起来。
　　“客官，您的菜来喽~”小二把菜端了上来，袖儿也不再去想赵姓南，认真的吃了起来。认真的吃了很久很久……

作者有话说

　　新年快乐 ，今天 两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