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反派觉醒之后》舟一青

27、第 27 章（＋1500字）

　　邢双抬眸看来，那一双眼眸布满猩红的血丝，犹若修罗。

　　舒云羡看清眼前的场景，瞳孔剧缩。

　　“云羡。”邢双开了口。
　　他的声音沙哑，直勾勾地盯着舒云羡，抽出手中的刀。

　　随着他的举动，周遭霎时犹若被黄沙席卷，蒙上一层层灰白。

　　舒云羡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走上前去探曲元谦的气息，却身体还有余温，他已经没了生机。

　　曲元谦死了。
　　这个认知让舒云羡心惊。

　　邢双垂眸俯瞰着舒云羡与地上那具身体，唇角扯动。
　　一股气息在他身后出现，不知通往何处的隧道忽然出现，源源不断地从曲元谦的残躯汲取着能量。

　　邢双露出一个苍白的笑：“我成功了。”
　　他抬起手，轻声道：“这把刀我送给你。”

　　银白色的刀沾着尚在流淌的血液。
　　舒云羡浑身激起颤栗，唇色被素白裹满，抬头看着邢双。

　　“只要斩断联系，我们就可以离开，”邢双低下头，在他耳边轻道：“别天真了。沈木说，现实中的肉/体死去，意识体——也会死，云羡。”

　　舒云羡的身体倏而顿住。

　　卿薄玉脸上划过阴鸷，抬脚走来。邢双却说完这句话就远离了舒云羡，看向渐渐归于虚无的曲元谦。

　　笑了一声，他脸上出现一丝明媚的色彩，转身迫不及待地踏进了隧道之中。

　　舒云羡忽然哑声道：“邢双。”
　　“转告沈木，”他声音艰难：“只要愿意，六天后，所有人都会被主动送走，不用这样。”

　　在隧道中的邢双骤然抬眸。

　　却一瞬风过，锋利的刀刃落入血泊，溅起残忍的血珠，他的身影消失不见。

　　*
　　曲元谦的身躯消散如烟，最后的残躯汇聚成一只玉简，周遭的所有事物飞速变化，地上的血迹、天边的假月，包括那些火红地、被精心设计的东西，都开始消失不见。

　　舒云羡大脑嗡响，迷茫地看着眼前变化的一切，伸手去碰，却只碰到了一片残渣。

　　“主人！？”瑞兽被惊醒，赶忙跑过来，看到他们两个人一愣，不解道：“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啊，好大的笼子。”

　　漆黑的笼中空荡荡一片，森然的矗立在院子里，让人无端畏惧。

　　舒云羡看向他，声音沙哑，一个念头忽而出现。
　　他感觉有些荒谬，怔然道：“你知道，曲元谦吗？”

　　“曲元谦？”
　　瑞兽眼睛明亮，疑惑问：“这是谁啊？”

　　来自于现实的刀刃，为斩断这个世界与现世的联系，可以将一切化为乌有。

　　“铮”一声，卿薄玉拿起那柄短刀，指尖轻弹了一下，刀刃发出了嗡响。

　　舒云羡立马起身，将他手中的刀刃夺走，声音发颤：“别碰它。”

　　卿薄玉愣了愣，听话点头。

　　不属于，所以也无法毁去。
　　……这是邢双从沈木哪里拿到的。

　　舒云羡用白布将刀包起。

　　瑞兽注意到地上的玉简，好奇地看了看，给舒云羡递来。

　　而舒云羡还未接，卿薄玉就率先拿了过去，平静收进了袖中。

　　舒云羡一顿：“是什么？”
　　卿薄玉淡淡道：“曲元谦的一生罢了。”

　　《镇仙图》诞生于现世，它所有起源的人物，并非父母孕育，而都源自于一句短短的文字。
　　曲元谦消失了，文字却不会，他被世界排斥，于是就凝聚成这记载了他所有经历的玉简。

　　其中也没什么东西，不过是一个以为得到救赎的蠢货，对自己的爱人百依百顺，却忽然发现他的爱人变了，绞尽脑汁想要逃离，最终不惜为了离去将他杀害。

　　“没什么好看的。”
　　……

　　回去之后，云宅中一切如常。

　　而舒云羡的状态却不好。
　　自从离开曲府，他一夜神思恍惚，不知在想什么。

　　卿薄玉看着他现在的状态，劝道：“你累了，休息一会儿。”

　　舒云羡眨了眨有些干涩的眼眸，回过神，看向卿薄玉。

　　卿薄玉偏头：“哥哥？”
　　舒云羡道：“你过来。”
　　卿薄玉一愣，没有犹豫抬脚走来，蹲到舒云羡面前，耐心道：“怎么了？”

　　舒云羡的手指碰上他的脸颊。

　　感觉到他指尖温热的触碰，卿薄玉感觉有些古怪，却想不清缘由，微微眯眼，索性任由舒云羡的举动。

　　“薄玉，”舒云羡声音凝涩：“我如果，做不到一直陪你呢？”

　　卿薄玉的眼睛倏然睁开，一点点的暗光在他瞳孔里汇集，与舒云羡近在咫尺。

　　避开他的手指，卿薄玉声音冷淡：“怎么，你后悔了？”

　　胸口的情绪起伏剧烈，那股控制不住的怒意又席卷而来，卿薄玉起身，盯着舒云羡。

　　“那柄刀就在你手里，你想回去，就用它杀了我。”
　　他牙关的怒火化成狠狠的痒意，森冷道：“你放心，我会像曲元谦一样，当一个被你轻易杀死的蠢货，满意吗？”

　　舒云羡怔在原处。

　　看着他，卿薄玉自嘲，猛地将人推开，甩袖离去。
　　‘轰’一声房门被关上，只留下房门嗡颤。

　　双眼空洞地盯着卿薄玉离开的地方，舒云羡身上涌起一阵浓浓的疲惫，苦笑一声。

　　是啊……
　　怎么会像他那样想的简单呢？

　　*
　　接连几日，舒云羡并未主动去找卿薄玉，卿薄玉也在盛怒中拉不下脸，云宅的下人惶惶一片，纷纷到找上了瑞兽。
　　瑞兽正在用原型睡觉，闻言脑袋往毛茸茸的胸口一揣：“……别找我。”

　　找他有什么用啊，那位大人的脾气，哪里是它说什么能管用的？

　　——而虽是这么想的，到了晚上，瑞兽还是忐忑不安地去了。

　　它像之前那样伸出脑袋窥探，准备先从主人下手，毕竟主人脾气比较好，而且……却一眼看到屋中的场景，瑞兽愣住，赶忙钻了进去。

　　舒云羡发烧了。
　　他的身体滚烫，一张脸上素白，嘴唇都干裂开来，意识不清。

　　卿薄玉轻声唤道：“哥哥？”

　　瑞兽着急到尾巴着火，凑过来急声问道：“主人这是怎么了？”
　　他从来没见过云羡生病的样子。
　　在记忆中主人永远都是照顾他们的一方，他的忽然倒下，让瑞兽感觉天都要陷了下去。

　　“……主人是仙士，仙士怎么会生病呢？”

　　卿薄玉手指碰上舒云羡滚烫的肌肤，脸上的神色一变，立马道：“去叫郎中。”

　　云宅中人影攒动起来。

　　几乎全镇的郎中都被请了过来，而他们来了之后站了一地，却都对舒云羡的病束手无策。
　　「云羡」是仙士，按理来说不会轻易受病痛困扰，忽然横发热疾，寻常的郎中根本看不出蹊跷。

　　卿薄玉咬牙切齿：“一群废物！”

　　瑞兽的眼眶都红了，守在舒云羡身边，摸着他手臂传来灼人的烫意：“已经一晚上了，主人到底怎么了？”

　　“再去找其他郎中，去找医仙门的人，现在就——”

　　却在此时，舒云羡忽动了一下。
　　卿薄玉的声音戛然而止，立马俯身过来。

　　浓密的眼睫轻颤，舒云羡慢慢睁开眼睛。

　　卿薄玉握紧舒云羡的手，用嘴唇蹭着他的指尖，扼住心中的急躁，尽量平缓着语气道：“哥哥？”

　　舒云羡望着他，开口：“我没事。”
　　看到屋中的人，他哑声道：“让他们散了吧。”

　　卿薄玉使了眼色，屋子中的郎中就被带了下去，静悄悄一片。
　　伸手放在舒云羡的额头上，发现温度依旧灼热，他的嘴唇绷起。

　　“别担心，”舒云羡的声音很低：“替我敷些冰水，降温就好了。”

　　卿薄玉道：“好。”

　　舒云羡像是累了，大脑昏沉不清，看了一会儿卿薄玉，又闭上了眼睛。

　　仆人很快准备好了东西，卿薄玉将冰水敷在舒云羡额头上，守在他身边一动不动。

　　时间过去，直到第二天的太阳落下，舒云羡身体的温度才渐渐褪下，恢复了正常。

　　终于恢复，舒云羡意识回拢，慢慢睁开眼睛。

　　却在清醒的一瞬，卿薄玉紧紧将人拥进了怀里，身体都带着几分颤抖。

　　卿薄玉的气息急促，直到舒云羡终于缓过神来，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开口道：“没事了。”

　　舒云羡浑身的气力不足，但躺的时间已经太久，他从床上起身，看到外面阳光刺眼，声音很低道：“我出去转转。”

　　此前的争吵好像烟消云散。
　　卿薄玉又变回了之前百依百顺的模样，握紧舒云羡的手，道：“好。”

　　外界的阳光明亮，卿薄玉手执一柄青伞，陪着舒云羡散步。

　　望着院中的景色，舒云羡忽然开口：“薄玉。人有生老病死，假如有一天我因为生死离开你了。你会怎样？”

　　卿薄玉盯着舒云羡，启唇道：“你不会死。”

　　舒云羡却恍若未闻，说：“云府里这样热闹，假如真的有那样一天，你要自己好好活下。”

　　就像下达了一个预警，卿薄玉莫名心中翻涌起无处可寻的不安。

　　……为什么？
　　不是说好，不会离开吗？

　　「游戏演化度96%」

　　*
　　时间眨眼而过，六日将至，卿薄玉体内逐渐觉醒的力量终于到达了一个界点。
　　凌晨时点，他的额间出现一枚黑长的图腾，图腾飞舞，忽然灼热燃烧起来，黑夜中的月华化为绸缎无声将他的身体环绕，避开他面前的人，丝缕地渗入他的体内。
　　与此同时，天地震裂，百兽嘶嚎。

　　而纵然外界如何震撼，卿薄玉原本黑色已然化作冰魄的眼眸，却紧紧盯着舒云羡的一举一动。

　　舒云羡没有离开。

　　周遭的一切褪色消去，身边平静下来。
　　看着舒云羡，卿薄玉忽然靠近将他揽入怀中，浮空迈步，转瞬间他们二人就身处于可以将整片大陆尽收眼底的高峰。

　　“哥哥。”卿薄玉道。

　　完全成熟体的形态，他的声音富含磁性，不再像少年的清亮。他的额上带着黑玉雕琢的神冠，长发披散，整个人站在舒云羡的面前，气势逼人，魄眸摄魂，就像要将他压倒、将他完全包拢。

　　舒云羡恍惚道：“你是什么？”

　　卿薄玉一顿，低低道：“哥哥之前，该听说过我。”

　　望着眼前的一切，舒云羡想起了《镇仙图》将他们拉入这个世界时的那个预警——
　　「——造成这个世界任何人无法抵御灾难的存在已然降世。他是灾祸，是所有人的仇敌，是最大的反派。」

　　舒云羡怔然，回头看去。他看到一片葱绿忽然塌陷，被黄沙代替，也看到雪山崩塌，冰雪融化冲垮了人间的村落。

　　周遭一片静谧。
　　卿薄玉从后面将舒云羡紧紧拥在怀里，蹭着他耳廓的弧度：“我是灾祸的本源，让哥哥失望了吗？”

　　“没关系，就算我是灾祸，也会听你的话……”
　　“那些人都被送走了，我没有做坏事，哥哥。别怕我……”

　　舒云羡却道：“你不是。”

　　卿薄玉怔然，迷茫抬头。

　　舒云羡声音温和，笑着道：“你看。冰雪融化汇聚成川流，黄沙吞噬露出遗址，生死无常，万物轮回，薄玉，你不是灾祸。你是这个世界可以肃清一切的神明。”

　　卿薄玉随着他的声音看去。

　　川流不息汇聚成江，草木枯萎形化为脉，他以为被他毁去的东西并未消失，而是用另一幅姿态与世间轮回，来往不息。

　　百年迷惘终于清醒，额间的图腾褪去黑色而泛出圣意。
　　卿薄玉的情绪起伏起来，唇角弯起弧度，抱着舒云羡笑道：“是吗？哥哥——”

　　却声音落下，他忽然察觉眼前人的生机在飞快消逝。

　　而舒云羡却依旧望着他，眉眼带笑，毫无知觉。

　　*
　　现实。
　　医院之中兵荒马乱。
　　来往的医生急迫地转移着在活性代码绑架事件中被解放的受害者。

　　而在慌忙之中，沈木却站在一个病房前遥遥看着病床上已经生机无几的削瘦青年。
　　他看了很久，轻声问道：“为什么不想回来呢？”

　　“沈主任。”就在此时，助理匆匆走来，将一叠资料递过来，“舒云羡的履历，您过目。”

　　沈木一愣，低头翻开。

　　“我大概知道了他为什么不选择回来。”
　　助理的声音怅然。

　　“他出生的时候被父母抛弃，从小辗转在很多福利院里，少年时期最后生活的地方是孤儿院。”

　　“但那所孤儿院的人十七年前却因为事故失了火。”

　　“除了舒云羡之外，所有的人都死了。”

　　“主任……在被绑架的一千多名玩家里没有被家人认领的，”助理声音涩然道：“直到现在，只有他一个。”

　　“人不应该生来是一个人。”舒云羡看着卿薄玉仿若欲哭的神色，仿佛也察觉到什么，无奈地伸出手，触碰到他的脸颊。

　　“我很想陪着你。”

　　卿薄玉的双目赤红。舒云羡凝望着他，听力却好似退化，无法听到任何声音。

　　最终，他只能轻声道，“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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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游戏演化度1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