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反派觉醒之后》舟一青

28、第 28 章

　　舒云羡的声音落下，他的身躯好似终于走到枯竭的尽头，没有声息地倒进卿薄玉怀中。
　　卿薄玉大脑空然地坐在地上，衣袍铺散犹如墨花，无法找到自己的声音般喃道：“什么？”

　　“云羡，你不是说要留下来陪我吗？”卿薄玉声音沙哑，犹如失魂看着怀里的人。
　　他神色近乎癫狂，拼死晃动着舒云羡的身体：“你说话，你说话啊！”

　　却没有任何回应。
　　卿薄玉无法察觉到舒云羡的任何气息，察觉不到他的离去，也察觉不到他的存在，就好像断开了。

　　舒云羡和他断开了。

　　空气中沉寂许久，响起一道沙哑的声音：“你这个骗子。”
　　卿薄玉的神色沉寂下来，空洞地抬眸看向天际，迷茫道：“你知道我舍不得你，就这样对我吗？”

　　山上飞雪。
　　大雪飞舞，很快他和舒云羡的身体裹上霜衣。
　　卿薄玉的手指僵硬，低头抵在舒云羡的额头上，眼睫抖落霜雪，好像要化成雕像。

　　曾经他说过假如舒云羡离开，他会想像不到的失控，却真正到了这个时候，他却感觉自己是被遗弃的小狗。

　　他还想要舒云羡的怜悯和归来。
　　如果可以，他可以求他。

　　寂雪之中，卿薄玉发出一声沉重又压抑的鼻息。

　　他曾经昏沉的游荡，不辨是非，却知道生灵害怕，他无生无死，生命漫长地让人厌倦。
　　他终于遇到许诺永远陪着他的人。

　　却须臾转瞬，他无法找到这个人的半点痕迹。

　　……求你，
　　求你回来……云羡。

　　四周的空气出现短暂的扭曲，以为是舒云羡的气息，卿薄玉睁开眼眸，立马抬头。

　　却耳边响起了一道陌生的声音。

　　【卿……薄玉？】

　　*
　　活性代码绑架事件造成的后续事件远不止那些玩家的身体。
　　因为长时间处于另一个世界，被各种各样的「NPC」对待，他们许多都出现了心理上的障碍和疾病。

　　国家划分了特别区针对这些患者进行多阶段治疗。
　　在其中，沈木作为首席责任师，负责对这些患者的状况进行综合判断。

　　助理正向他请示：“这个患者年纪小，听说进了游戏后他的道侣硬要把他收成义子，前段时间他认不出自己亲生父母，但现在情况已经好多了，您看安排出院吗？”

　　沈木扫了一眼患者履历，飞快在审批单上签下自己的名字，随口问：“01号患者呢？”

　　助理愣了愣，回复：“这次醒来已经三个小时了，不过他还是不愿意说话。”

　　沈木头疼地皱了皱眉，把审批单还给助理：“知道了，我去见见他。”

　　沈木熟门熟路地刷卡进到住院部，经过长长的走廊，隔着玻璃看着眼前的青年。

　　他见过舒云羡以前在照片里的样子。
　　他长得很好，气质平和近人，却现在瘦的不成样子，一双眼睛虽然睁着，却没有眸光，就像从地狱里被强行拽回来的亡魂。
　　——不过事实也差不多是这样了。

　　沈木思索间，外面忽然响起一阵吵闹，他凝着眉头看过去，问急忙路过的护士：“怎么了？”

　　“抱歉主任——是邢双那位病人，他还沉浸在游戏世界里，非说自己杀了人，我们很快就给他打镇定剂。”

　　《镇仙图》世界光怪陆离，除了他，有不少人也是这个状态。

　　转回头又看舒云羡，沈木砸了砸嘴，开门走了进去。

　　舒云羡没有看他。
　　沈木也不介意，自顾自扯了凳子坐到舒云羡的面前，开口道：“你现在身体机能都已经恢复了，精神上也没有问题，为什么不想理人呢？”

　　空气中一片寂静。

　　沈木莫名想起，在他与游戏中「那位」沟通之后，他主动将舒云羡放回了原本的世界，在现实世界舒云羡原本不该有知觉的躯体却在那一瞬间流了一滴泪。
　　他想，在那个时间中舒云羡应该是有意识的，只是他已经无法作出回应，却目睹了一切。

　　人真的会爱上一个游戏世界的角色吗？

　　沈木又看了舒云羡一会儿，“如果你再不活动，身体器官都会萎缩。你想瘫痪吗？”

　　面前的人依旧没有回复。

　　沈木长叹了口气，认命妥协了，从袖子里取出一枚冰晶石的u盘，放到舒云羡的手中。

　　原本冰冷的u盘在接触到舒云羡时忽然发出灼热的温度。一直对外界没有反应的青年此刻倏地动了，缓缓低头。
　　他的情绪起伏，察觉到什么，瞳孔扩大，将手握紧。

　　“能感觉出来吗？”
　　“他还在，”沈木压低声音：“现在《镇仙图》已经被国家局完全掌控，我可以每天给你一个小时的时间和他接触，不过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舒云羡眼眸终于有了几分色彩，抬头看向他。

　　沈木见他有了生机，感觉有趣，便道：“u盘可以插在手机上，其他设备也可以，不过你要是让他跑了，可能之后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现在科技很发达，让他在全息游戏、仿真机器人上附身也可以实现，只要你……”

　　“为什么帮我？”舒云羡的声音嘶哑。

　　许久都没说话的人声音并不好听。
　　沈木感觉耳朵被刺了一下。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回过神来，感觉自己好像有些恶劣，但他还是如实相告：“「他」比较特殊，原本应该被严加管理甚至封杀，不过……他似乎有些能力，可以肃清病毒，你了解吗？”

　　舒云羡眸子动了动。

　　沈木笑道：“好好休息，期待你恢复过来。”

　　大门轻响，沈木离开了。

　　舒云羡干瘦苍白的手紧紧握着u盘，感受到其中的气息，长久的空虚和折磨终于暂止。
　　失而复得的感觉将心底充斥，眼底一片温湿。

　　……回来了。薄玉。
　　他道。

　　……